一夜休整后,左凌泉再次動身,在漫漫黃沙中搜尋起埋骨之地。
上官靈燁依舊靠神通感知地下的情況,左凌泉前幾日跟在身后,除了偶爾幫上官靈燁拍拍臀兒上的灰塵,也幫不上什么忙,此時謝秋桃來了,他便和謝秋桃走在了一起,改用最原始的法子探索。
烈日炎炎,熾熱的溫度讓沙丘外的光線都產生了扭曲,左凌泉扛著一捆鐵桿,在沙丘上行進,時而望一眼遠處獨自前行的身影。
謝秋桃昨天喝得有點多,一夜宿醉,到今天酒意都未完全散去,走路有點飄,邊走邊說著在外挖寶探秘的各項竅門,理論上說得頭頭是道,但從頭到尾總結下來,就兩個字——隨緣。
左凌泉跟著東一鏟子西一鋤頭,挖了大半天連根毛都沒挖到,自然起了懷疑,開口道:
“謝姑娘,你確定你學過九宮八卦、風水相術?”
謝秋桃頭戴斗笠,在沙丘上干勁兒十足的往地下插探桿,回應道:
“以前在映陽仙宮客居,學過一點,懂得不多,不過即便學會了,作用也不大。要是學過這些,就能輕易找到法寶機緣的話,那地下埋的寶貝早就被挖完了。上官姐姐那么厲害,不照樣沒找到嗎。”
左凌泉想想也是,不再多說,繼續在旁邊幫忙。
沙海疆域何其遼闊,這樣類似窮舉的摸索之法,成功率有多大可想而知。
左凌泉和上官靈燁慢慢探查,其實心思都放在沙海深處,等待里面出現異動,其他人找到打起來,他們再過去渾水摸魚,機會要大得多。
可惜的是,幾人連續摸索了四天的時間,一無所獲,唯一的消息,就是從路數遇見的散修口中,得知火鐮谷那邊好像有動靜,幾大世家都派人過去了,左凌泉便改道前往火鐮谷方向,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不過在前往火鐮谷的路上的時候,倒是遇見了些比較特別的東西。
左凌泉和謝秋桃沿途摸摸挖挖,和上官靈燁保持著百余丈的距離,一起往沙海深處走。團子則化身為‘偵察雞’,在周邊飛來飛去幫著幾人偵察周邊情況。
上官靈燁并未指望團子辦大事兒,只是讓它沒事兒多飛飛,免得老當走地雞,時間一長連怎么飛都忘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幾人走到一處古河道附近時,團子忽然興沖沖地飛回來,落在左凌泉手中的鐵桿上,用翅膀指向古河道某處:
“嘰嘰”
看模樣很興奮,有點邀功的意思。
左凌泉瞧見此景,眼神自是一喜;上官靈燁發覺異動,一個閃身來到跟前,詢問道:
“找到好東西了?”
“嘰!”
團子點頭如搗蒜。
謝秋桃眼睛里露出激動之色,望向團子所指的方向:
“我方才就覺得那里比較特別,看了好幾眼,正想說來著。走過去看看…”
說著提著長桿鏟子小跑了過去。
左凌泉和謝秋桃接觸幾天,對于‘方才就覺得特別’的話并不懷疑,因為謝秋桃幾天以來,看哪兒都特別,恨不得把所見之處都挖一遍。
很快,三人來到了古河道之內。
古河道原本應該是一條入海大江,寬約兩里,不過早已經干渴不知道多少年,只剩下一條漫長的凹槽。
團子飛在幾人前面,落在了古河道沿岸的一塊崖壁下方,翅膀指著地下:“嘰”
謝秋桃見此,便準備用鏟子插進土里,察看地下的情況。
不過上官靈燁來到崖壁下,抬手制止了謝秋桃的動作:
“小心觸動了陣法,我來吧。”
說著玉手輕抬,被沙粒掩埋的古河床,就化為了流質,自行左右分開,往地下延伸,三人一鳥也隨之沉入了地面。
左凌泉并未疏忽大意,取出佩劍跟在身后,仔細感知周邊的動靜,待下沉十余丈,圓洞化為一口深井后,他慢慢發現周邊的土壤有水跡,看起來沙漠下方還有暗河;而地底深處,確實傳來了微不可覺的靈氣波動,也不知團子是怎么感知到的。
三人持續下潛,待上方的天空已經成了一個小亮點,上官靈燁才停下了動作,面前的土壤里浮現出了古老石塊,上面依稀能看到銘刻的陣紋。
謝秋桃湊到跟前瞄了眼:“這好像是鎖靈陣,修士閉關必備的陣法之一,陣紋都裂開了,里面的人要么走了,要么就沒了。”
開別人閉關之地是個危險活兒,上官靈燁從陣紋的煩瑣程度上,察覺到在此地閉關的修士境界絕對不低,她讓兩人退開,脖子上的項鏈化為了一套黑甲裹著身上,小心翼翼破開了石墻。
呼——
石墻背后是空的,剛剛打開,千年不見天日的地底石室里,就吹出一股陰風,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樣。
左凌泉取出了照明珠,丟到石室內,卻見石室三丈方圓,墻壁上刻滿了陣文,有一側垮塌了。
石室的中間,坐著一具白骨,也不知在地底埋藏了多少歲月,白骨上出現了干裂的痕跡,但大體上十分完整,連坐姿都筆直,死前明顯在盤坐運功。
謝秋桃瞧見此景,本來眸子里一亮,不過馬上就泄氣了,搖頭道:
“好像有人來過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石室內除了一具白骨,沒有任何其他物件。
修士閉關即便不穿衣服,保命法寶等物不可能不帶在身邊,骸骨還在東西沒了,只可能是有人捷足先登。
上官靈燁也有點失望,不過掃視幾眼后,稍顯狐疑的“嗯?”了一聲,緩步走到骸骨旁邊,看向地面的一處劍痕。
左凌泉跟著走到跟前,低頭看去,地面之上有個劍孔,應該是骸骨的右手邊,以前插著一把劍。
上官靈燁仔細觀察劍孔內的痕跡,皺眉道:“痕跡太新,好像剛剛才拔出來不久。”她轉眼掃視周邊,最后停在目光停留在石室垮塌的一角,指向地面的幾點烏紅:
“血跡都沒消失,離開最多不超過七天。”
左凌泉走進查看,果然發現了滲入地面的幾個血點,他疑惑道:
“這地方密不透風,進出沒有留下痕跡?”
“應該是從垮塌之處進來,倒在那里留下了血跡;但如何離開難以探查,手法很高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上官靈燁環視一周后,發覺沒什么東西后,搖頭道:
“晚了一步,可惜了,走吧。”
謝秋桃好不容易找到個寶地,被人摸過了,自然有點不舍得;來都來了,總得做點事情,她想了下,就抱著琵琶曲指輕彈,彈了一首比較悲涼的曲子,看模樣像是在超度亡魂。
左凌泉和上官靈燁進別人墓穴,打擾九泉之下的亡魂,本就比較無禮,對此并未制止,待謝秋桃一曲彈完后,才合上了石室,一起返回了地面…
石室封閉,又陷入了千年不見天日的黑寂,仿佛永遠不會有人再涉足此地。
但三人剛剛離開不久,暗無天日的石室北角,忽然響起了一道低沉的哼唱:
“嗯哼哼…”
哼的是謝秋桃方才所彈的曲子。
慢慢地,石室內重新出現了微光,北角的石壁逐漸虛幻,一個靠在墻邊上的斗笠劍客,浮現出了身影,手里握著一把古樸長劍。
劍客的面容依舊是趙渠的面容,但眼神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鋒銳、傲氣、冷血,但更多的卻是故人皆成黃土,世間獨留自己一人一劍的滄桑。
這世上還有記得他的人,但估計沒有他認識的人了,劍客哼完一曲后,低頭看向手中的長劍,開口道:
“玄武臺的鎮魂調,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沒失傳;那丫頭,應該是謝氏一族最后的傳人了。”
手中寶劍是天生的仙兵,不以生靈魂魄為器靈,有靈智但不會以人的方式思考和言語,沒有回應。
劍客此時除開手里這位老朋友,沒有可以交流的人,繼續說道:
“那年輕小子,好重的劍氣,和你相輔相成,要是成為新的劍主,來日問鼎九洲也不無可能。他若是先踏進這密室,你會改換門庭追隨他,還是繼續看護我這把老骨頭?”
劍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
世間有靈智的兵刃,對修士來說,比父母妻兒都靠得住,只要修士不死,哪怕只剩一縷殘魂,手中兵刃,也會以玉碎之勢,護得主人周全。
只有在劍主徹底遁入輪回后,劍才會歸于沉寂,重新等待良主的出現,從無改換門庭的說法。
不過一個更適合的主人來到面前,老劍主卻懶著不死,從人的角度來看,確實挺可惜的。
因此,劍客又道:
“這具平庸肉身,配不上老伙計你;既然你看上了那小子,我就去把他的肉身搶過來,咱們再去九洲大地闖上一次,你覺得如何?”
為了盡快適應新環境,奪舍搜魂為一體,劍客知曉趙渠所知曉的一切,方才大略猜出了三人的背景,才沒現身。
當今世道已經再無他一席之地,各路仙尊不比他當年縱橫之時弱多少,此時發問,也是覺得此舉很冒險,征詢一下手中唯一依仗的意見。
不過劍是殺人器,隨劍主心意而動,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因此劍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主意就已經打定了…
三人回到地表,繼續往火鐮谷行進。
上官靈燁走在前面,依舊在沿途探查地下的情況,左凌泉和謝秋桃則沒有再四處挖土,因為從方才的經歷來看,他們把鐵桿全連起來,也摸不到地下的石室,用探桿搜索毫無意義,還不如跟著團子走。
團子蹲在謝秋桃的掌心,黑豆似的小眼睛還盯著古河道的方向,歪著頭看起來有點茫然,這副模樣,被三人理解為了撲了個空所致。
謝秋桃寶貝似的捧在懷里,寵溺地摸摸頭:
“沒找到東西,至少找到地方了,團兒大功一件。你要是再看到周邊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嘰一聲,真找到好東西,你立頭功,好處分一半,折算成神仙錢,全給你買好吃的。”
聽見吃,團子頓時收回了心神,轉眼望向謝秋桃,“嘰嘰!”兩聲,應該是在說:
“鳥鳥才不上當,奶娘說小魚干管夠,結果一個不高興,就把鳥鳥攆出去找蟲吃。”
雖然聽不明白意思,但團子不樂意,幾人還是看得出來。謝秋桃連忙道:
“真給你買好東西吃,你平時吃的小魚干算什么呀,那是東海的黃魚,都是漁場養出來的,家養的再好也沒野味吃著香。真要說好吃的魚,還得看北海的小銀龍,玄武血脈的神獸都愛吃這個。”
團子眼睛亮了些,“嘰?”了一聲,應該是在詢問真假。
上官靈燁走在旁邊,柔聲道:“小銀龍味道確實不錯,不過玉瑤洲這邊不產,只能從華鈞洲北方專程運過來;你真想吃我讓師門弄些回來,不過事先說好,跨洲運東西,運費驚人,偶爾解饞尚可,可不能當飯吃。”
團子猶豫了下,還是點頭,畢竟不能當飯吃,也比沒得吃強。
謝秋桃見此,倒是笑了下:“北狩洲那邊小銀龍很好抓,我老家就在那邊,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們過去,專程給團子捕魚。”
北狩洲是幽螢異族門戶,真要過去約等于直搗敵巢,上官靈燁對這個提議自是一笑了之。
不過左凌泉修行的愿望之一,就是走到山巔看一眼這世界的全貌,對此倒是點頭道:
“以后肯定會去看看,不光是北狩洲,還有華鈞洲這些地方。”
“嘻那正好,我去過的地方可多了,到時候給左公子當向導。華鈞洲比玉瑤洲大,不光是高人多,仙子也多,我認識好多個,到時候給左公子…”
謝秋桃本來想說給左凌泉介紹一下,不過發現上官靈燁微微瞇眼,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隊長踢出隊伍,她迅速改口道:
“到時候給左公子提醒一下,別去招惹。外面的仙子都很險惡,專門蒙騙左公子這樣天資過人,又俠義心腸的外來修士…”
左凌泉聽起來,自是覺得這話不對勁,他偏頭道:
“是嗎?還有這種說法?”
謝秋桃話都出了口,自然就順著往下說了:
“那是自然,雖然不是全部,但有些仙子就是如此,我聽說過好多,某些宗門世家為了拉攏年輕俊杰,就專門讓門中的絕色仙子跑去接觸,也不表態,就擺出一副很欣賞你的樣子。
“那些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禁不起考驗,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抱著僥幸就入門了,各種給宗門獻殷勤,結果幾十年都沒俘獲仙子的芳心,等熱情磨滅放下的時候,已經入門多年,有了香火情,也不好再改換門庭了…”
左凌泉覺得這種招攬人才的方式有點兒戲,他笑道:
“小把戲罷了,這么簡單的考驗,我豈會經不住。”
“我覺得也是,左公子一看就是美色當前不為所動的人,比修行道那群愣頭青強多了。”
左凌泉張了張嘴,本想自謙地承認,但說他美色當前不為所動,他實在沒這個臉點頭。
上官靈燁也是翻了個白眼,都聽不下去了,正想走快一些,去前面探查一處沙丘,眉頭卻忽然一皺,抬眼看向了西北方向。
有說有笑的兩人,察覺異樣停下腳步,左凌泉跟著望向西北:
“有動靜?”
上官靈燁仔細感知片刻,才御風而起快步趕往西北:
“好強的劍氣,前面應該出事兒了,過去看看。”
左凌泉和謝秋桃沒有遲疑,和天上的清婉招呼一聲后,迅速跟了上去…
今天狀態不好,寫的不好看,所以寫的不多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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