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記得我有邀請你來我的院子做客,但看在你只是個不懂規矩的國外小孩,也就算了.”
聽著少年的話語,坐在主座上的枯瘦老人難免抬眸,掃了他一眼,淡淡問道,
“所以,你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聞言,顏歡則微微一笑,問道,
“我從某人那聽說了您命令瞳離開麟門的事,我想請問,這件事屬實么?”
“原來是因為這個”
櫻宮吉滿是褶皺的老臉上露出了嗤笑的表情,他抿了一口茶,將茶杯放下,看向了一旁座位上寂靜無聲的櫻宮瀾和櫻宮緋,又看了一眼顏歡身后的櫻宮鏡。
感受到自己爺爺陰翳的視線掃來,讓櫻宮鏡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在掃過一圈之后,櫻宮吉這才將目光看回了顏歡的身上,
“這話的確是我說的,然后呢,小子,你不同意?”
顏歡微笑著,沒回復。
同意的反義詞是不同意,人人都知道。
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點頭的反義詞往往是沉默。
察覺到顏歡態度的櫻宮吉卻也不惱,只是像看兒戲一般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小子,年輕氣盛是好事。
“你的事我略有耳聞,可以說,從南區的貧民窟走到今天,你在同齡的小子面前,確實有一定狂妄的本錢 “但是,這里不是學校,這里也不是麟門這里是櫻宮家。
“不論你不過一個國外來的南區小兒,單論這是櫻宮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就沒有資格和理由反對。”
迎著櫻宮吉輕蔑的質問,顏歡點了點頭,卻只是豎起了兩根手指,開口道,
“您不管如何評價我,我都認。只是有一點,我覺得您說錯了。因為,我恰好有一公一私,兩個理由反對您做的決定。”
櫻宮吉瞇了瞇眼,將杯子往身邊的小男孩那推了推,似乎是在示意他添茶。
只是那小男孩此刻正呆呆地看著門口不卑不亢地對爺爺說話的顏歡,似乎還是第一次見有誰這么和爺爺說話,因而讓他一時怔愣。
“咚!”
然而下一秒,一個茶杯便猛地一下扔到了他的身上,嚇得他連忙縮了頭,嗚咽著對著櫻宮吉彎了腰,
“對對不起,爺爺”
“去,換個杯子,添茶。”
“是,我這就去.”
聞言,那小男孩連忙用兩只手將地上的茶杯捧了起來,連頭都不敢回地便逃離了這里。
而顏歡看著那小男孩離開的背影,默了一秒才接著說道,
“從私來講,我與瞳關系匪淺。
“她是我的副會長,也是我相處最久、關系最好、最了解的異性.之一。
“這一點,櫻宮百合阿姨比誰都了解,不然她也不會讓我和瞳組成學習小組,還邀請我們一起來櫻宮家。
“從感情上來講,我,絕對無法接受她離開麟門。”
一聽到這話,櫻宮吉差點當場沒繃住笑出聲來,只顧著嗤笑搖頭。
然而,顏歡卻看都沒看他,反而用余光看向了一旁坐在原地的櫻宮瀾和櫻宮緋。
實際上,顏歡比誰都知道,自己憑什么理由都是無法和櫻宮家正面剛的。
憑你葉家的義子、憑你斯潘塞家的考核對象 這些都不夠格。
但是,解決問題總是要分清敵人,抓主要矛盾的。
矛盾的關鍵不在于顏歡和櫻宮家,而是在櫻宮本家和分家的矛盾。
敵人也不是整個櫻宮家,而只是櫻宮吉代表的本家。
所以,所謂“一私”的理由,不是說給櫻宮吉聽的,是說給兩個兄長聽的。
一聽這話,櫻宮瀾便難免瞥了顏歡一眼。
因為他聽出來了,顏歡真正給出的理由不是明面上壓根無意義的“他和櫻宮瞳的私情”。
重點在第二句:“是母親讓他來的”。
也就是說,母親是不希望妹妹離開麟門的,而顏歡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
更進一步,母親是不希望委屈他們,繼續和本家虛與委蛇的。
“.小子,你知道你說這話意味著什么嗎?”
“請您賜教。”
“你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在斯潘塞家的考核過程里。”
櫻宮吉冷笑地看向面帶微笑的顏歡,淡淡提醒道,
“我不知道那些鷹國人會對自家未來可能的女婿有什么具體的標準,但有一條,我敢肯定:絕對不允許三心二意!
“小子,一輩子能往上爬的機會可不多,尤其是斯潘塞家這種門庭。你為一個別家的女子出頭,想好后果了么?”
聽著這話,顏歡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恰是此刻,一旁的推拉門又打開。
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男孩端著熱茶回來了。
“爺爺.請用茶.”
“嗯。”
櫻宮吉接過了對方捧來的熱茶,打量了眼前的小男孩一樣,卻又忽而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語道,
“瞳呵,不成器的東西。這些話,連你一個外人都敢當面和我講,她自己卻連露面的勇氣都沒有 “是啊,都是因為她去麟門太久了,我才忘了,她只是一個會把自己關在衣櫥里往外面偷窺的、沒有勇氣的老鼠。
“櫻宮家,最不需要的就是老鼠。”
當“偷窺”這個詞入耳,顏歡皺了皺眉,將要開口,身后原本躲起來的櫻宮鏡卻再也忍不住了。
只見他捏著拳頭,走了一步出了顏歡的遮蔽,咬牙切齒地對櫻宮吉說道,
“爺爺,你別忘了是你因為瞳不聽話就把她關在衣櫥里,整整關了一天一夜的!
“就是因為這樣,瞳的心理才會出現問題,喜歡把自己關在密閉的空間里向外打量的!!”
聞言,顏歡的表情稍稍一滯,有些錯愕地瞥了櫻宮鏡一眼。
“那是因為她無能!做什么都做不好!”
櫻宮吉原本抿著茶,一聽這話就立馬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還好他因為年邁,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哪怕是如此,那杯子滾落在地也絲毫沒有破碎的跡象。
“身體羸弱,精神也同樣羸弱!果然,當初我就不該同意悠竹娶那個平民女人!
“一個不識大體,敢開車把家門撞破,讓櫻宮家在全櫻國鬧笑話;更敢向我兒子吹枕邊風,讓他和我離心離德。
“一個逃脫責任,承擔著櫻宮家的好,自己卻跑到麟門去逃避。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有其母必有其女么?”
被人指著罵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櫻宮鏡喘著粗氣,臉比他的頭發還要更紅。
而他的面前,顏歡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一旁始終沉默的櫻宮瀾和櫻宮緋,淡淡道,
“櫻宮瞳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哪怕我以前不知道,我現在也明白了。
“而且,哪怕其他人不敢維護瞳,也容我這個外人同你說一句.
“你沒資格去評價櫻宮瞳,因為這些禍患我不敢說百分之百和她沒關系,卻敢說百分之百和你有關系。
“對你而言,瞳去哪里、過得好不好都沒有關系.你只是想要她在你的手掌里,僅此而已。”
這話一出,櫻宮吉表情微微一怔。
而一旁的櫻宮瀾和櫻宮緋卻被他的話給說得有些不太自然。
畢竟說的是他們的母親和妹妹,他們沒開口,卻還要讓一個外人來維護。
于是,這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便一點點化作了力氣,讓五指一點點攥緊。
而櫻宮吉的呼吸也逐漸加快,他看著顏歡,不由得沉聲開口,
“小子,你不要以為你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就無所畏懼了。我告訴你,我的意思很明顯了,斯潘塞家那邊你.”
“我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聽著他的話,顏歡卻再也忍不住了。
一句話出口,他也抬起泛出冷意的眼眸,看著櫻宮吉一字一句道,
“我不論如何,都一定要帶櫻宮瞳回麟門。”
整個場面霎時間一寂,卻頓生可怖的壓力。
在那壓力之中,如果說櫻宮吉身邊的小男孩是最經受不住的,那倒數第二的一定便是神野菊了。
他有些駭然地看著那逐漸不客氣的顏歡,立馬想要回頭看向露西安娜。
而身后,露西安娜也在表情嚴肅地看著自己。
還未開口,她便一把攥住了神野菊的臉,強硬地將他扭了回去,面對顏歡。
旋即,她湊到了神野菊的耳邊,認真地開口道,
“你給我,好好看著。”
“哎?”
神野菊吞咽了一口唾沫,立馬照做地抬眸看向顏歡。
但打心底里,他也不知道露西會長是什么意思。
此刻,迎著場中不妙的氣氛,顏歡深吸了一口氣,卻又接著說道,
“而且,我先前說的理由,還有一個理由你沒聽完呢”
顏歡舒了一口氣,將理由轉回了另一個“公”的部分上。
“櫻宮阿姨邀請組建的學習小組里,可不止是阿蕊婭·斯潘塞和櫻宮瞳,還有我的姐姐,葉詩語。”
“.姐姐?”
一聽到這話,櫻宮吉立刻瞇了瞇眼。
他并不認識葉詩語,但卻認得這個姓氏,因為現在這個姓氏對櫻宮兩家而言都十分敏感。
因為,這幾乎就是分家的“信號”,也是這場矛盾的導火索。
恰是此刻,一旁的露西安娜抿著茶,若有似無地突然開了口,
“櫻宮爺爺,葉詩語似乎是葉氏國際葉瀾的女兒,而顏歡,則是葉氏國際葉瀾的養子。”
“葉氏國際.呵呵”
咀嚼著這個詞匯,櫻宮吉陰翳地掃了一眼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兩兄弟,問道,
“那個女人邀請了葉氏國際的三代來,你們卻從沒和我說過這件事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櫻宮瀾和櫻宮緋已經沒辦法再有任何猶豫了。
顏歡帶著母親的意思來,不僅自己一個外人連平步青云的斯潘塞家的考察都不管不顧了,還陳明了本家對自己家母親和妹妹的侮辱.
這再能忍下去也是神人了。
“不說話?所以,這也是悠竹和百合的意思?”
櫻宮瀾不語,只是默默將筷子從碗上取下放好,隨后,便打算起身。
“沒錯!!”
然而,就在他們起身前的一剎那,門外,一聲清脆的聲音卻倏忽傳來。
那熟悉的聲音一來,顏歡便立馬回過頭看去。
便看見了一身和服的櫻宮瞳喘息著,在安樂的攙扶下終于遲遲趕到。
其實路途不遠,但不知怎的,她沒走多久就覺得累了。
如果不是安樂帶著,怕是還要一段時間才到。
而她們身前的不遠處.
則是不知何時就站在那的葉詩語和柏憶。
身前?!
剛才顏歡在屋內對線有點太專注了,身后的葉詩語和柏憶何時來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也是,這兩人原本就有點神出鬼沒的。
柏憶就不談了,畢竟她修改器能力就是這樣。
葉詩語更是重量級,感覺她有可能隨機在關鍵的時候刷新。
感受著葉詩語幽幽的目光,顏歡吞了一口唾沫,裝作沒看到,默默轉頭看向櫻宮瞳。
便看櫻宮瞳開口清喝一聲過后,她便推離了安樂,朝著屋內走了過來。
直到她越過了櫻宮鏡,站在了顏歡的身邊,她才喘息著說道,
“沒錯,這就是爸爸媽媽的意思!而且,不僅是爸爸媽媽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好好得很,你們家好得很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把整個家族置之于不顧”
“就算是置之于不顧,那也是你教的!”
櫻宮瞳似乎原本還想著冷靜一些的,但不知為何,當看見櫻宮吉身邊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男孩時,她卻像是應激了一樣變得出離憤怒起來。
她指著主座的櫻宮吉,大聲質問道,
“是你從小讓爸爸和其他兄弟姊妹離心離德,是你讓他對這個家感到疲憊和厭煩。
“是媽媽讓他有了一個真正的家,是媽媽讓他覺得父子、夫妻不應該是你描述的那樣,他為什么不走?!
“同樣,是會長讓我真正體會到清楚的美好,是會長讓我第一次讓我覺得,麟門才是我未來應該待的地方.
“那你告訴我,我為什么不走?!”
因為本家的房屋空曠,她和安樂打老遠就聽到了櫻宮吉和顏歡的對話。
尤其是,聽到了自己爺爺說顏歡無父無母的事,直接讓她氣火攻心。
此刻,哪怕因為憤怒使得四肢都詭異地發麻、發軟,她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向櫻宮吉,直接破口大罵,
“至于你,你這個自負又無能的死老頭子,你活該眾叛親離、家毀人亡!這都是你活該的!怨不得別人!”
“你你!!”
櫻宮吉沒料到記憶里唯唯諾諾、宛如老鼠一樣的櫻宮瞳此刻居然會硬剛自己,他一拍桌子,就要叫人過來。
然而,見狀的櫻宮瞳卻直接豁出去了。
卻見她緊緊抓住了顏歡的手腕,原本是想要將顏歡拉到身邊的。
但壓根.拉不動!
于是,她便只好往顏歡的身邊走了一步,緊緊貼住了他的身體。
旋即,她才猛地掃向櫻宮吉,冷聲道 “我今天就要和會長走,我看誰敢攔我?!”
如果說,過往印象里櫻宮瞳給顏歡的印象一直都是優雅、安靜、賢淑.
那么此刻,她就像是一只著火的鳳凰一樣。
灼熱、劇烈、活躍.
卻也那樣絢爛。
此刻,她因為接連開口,因而臉上都掛滿了一層細細的汗。
那汗珠牽扯著她的發絲,讓她縷縷散開的粉色發絲哪怕再劇烈的呼吸也離不開她嬌小的臉蛋。
而顏歡,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死死抓著自己的手,兇狠地看向主座上氣急敗壞的老人的櫻宮瞳,一時之間,腦內再無其他。
“咳咳咳”
然而,主座上的櫻宮吉這一拍桌子之后,一口淤痰卻就那樣倏忽卡在了喉嚨口,讓他喘不過氣來,低頭咳嗽起來。
他艱難地伸出手,模糊不清地身邊的小男孩說道,
“水水.”
“啊?我我這就拿來.”
“咳咳咳”
主座上,一片狼藉,暫時沒有回應。
而側面,櫻宮瀾和櫻宮緋也起身來,淡淡開口道,
“那今天就先這樣,我們就告辭了。”
“咳咳.咳.”
主座上沒有回應,而櫻宮瀾則走向了顏歡他們,開口道,
“走吧,去收拾行李,之后別回來了,我們來善后。”
“.好。”
瞥了他一眼,顏歡和櫻宮瞳都點了點頭,打算轉身離開。
只是此刻,他倆才意識到,他們的手還牽在一起。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櫻宮瞳立馬像是觸電了一樣縮回了手,臉色微紅起來。
雖然,之前在結界里好像和會長都做過了,但是.
每次的感覺都不太一樣。
感覺,會長的手熱熱的。
而顏歡還沒其他反應,身后,恐怖的壓力便如芒在背。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回過頭去,便直面了葉詩語和柏憶那停留在他們手指接觸間的幽幽目光。
“嗡”
“滴滴.嗒嗒”
聽著那冥冥中不妙的聲音,很快便不止是身體,連顏歡的表情都不由得微微一僵。
他艱難地豎起手指,開口說道,
“先先去收拾行李吧,我們得快走了。”
“.好。”
客院,顏歡和櫻宮鏡的房間內。
顏歡坐在地板上,安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速度不快不慢。
身側,喵醬也不自覺地顯形,用嘴巴銜著顏歡之前更換的衣服,送到顏歡正在整理的行李箱周邊。
“謝了,喵醬。”
“喵”
喵醬乖巧地將衣服放下,隨后端莊地坐直了身體。
而余光瞥了一眼身邊的喵醬,顏歡不由得吐槽道,
“我說你啊,喵醬,平時沒用就算了,你能不能好好當一下哨兵?”
“喵?”
“之前露西安娜來偷聽了,你也不報警;剛剛葉詩語和柏憶何時來的,你也不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解決修改器的進度遲遲沒有進展很有意思么?”
一聽這話,喵醬立馬無辜地喵喵叫了起來,
“可是,我沒辦法改變你做出決定后即將要發生的事喵。你在決定為櫻宮瞳開口前,不就預料到她們的修改器可能會惡化喵?”
“.呵呵,那露西安娜呢?”
“喵”
聞言,喵醬賣萌地眨了眨眼,像是聽不懂人話的天底下最可愛的小貓咪。
但顏歡現在可不吃這套,他只是想要速速進入愛貓TV。
待得他剛剛將肥貓掐起來的時候,它卻眨了眨眼說道,
“而且,誰說你在解決修改器的問題上毫無進展了喵?”
“哈?你看這場面上哪里有什么進展了?”
“斯潘塞不就是喵?”
“呵呵,她倒是解開過去被欺負的心結了,但修改器可沒一點進展.”
然而,當顏歡皮笑肉不笑地將喵醬抱起來時,它卻眨了眨碧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顏歡,饒有深意地反問道,
“真的是這樣么,顏歡?”
這話說得顏歡一愣,似乎冥冥中覺察到了一絲喵醬話語中的深意。
只是下一秒,喵醬便立馬掙扎了起來,喵喵叫道,
“快快放開我,有人來了喵!”
“哈?”
聞言,顏歡下意識地將它放開,而一脫手,它便立馬消失不見了。
而無語的顏歡轉頭看向門口,可等了好幾分鐘,都沒看到來人。
這死貓,該不會只是為了脫身在騙我吧?
顏歡撇了撇嘴,只好接著轉過頭來接著收拾行李。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身后,聲音倏忽傳來,
“會長.”
聞言,顏歡微微一愣,回頭看向身后。
便看見,換了一身衣服的櫻宮瞳正一個人站在門口。
她捋了捋自己的一頭秀發,看著還在收拾東西的顏歡,立馬說道,
“還沒收拾好么,會長。”
“啊,東西有點多”
“那我來幫你吧。”
說罷,櫻宮瞳便走了過來。
原本顏歡是想要拒絕的,但看著她那微紅的臉頰、瑟縮的目光,便意識到,她有話要說。
于是,便只好讓她過來,看看她會說什么。
“那個,會長”
果然,待得她剛剛跪坐在地上,優雅地將顏歡的衣物一件一件重新折迭得更整齊之后,她就倏忽開了口。
“怎么了?”
“就是.剛才我生氣的那個樣子,還還請會長你忘掉。”
“啊?”
說著,櫻宮瞳的臉色愈發紅潤,也顯得更加羞澀。
主要是,剛才罵是罵爽了,一回去換衣服的時候回想起剛才自己干的事,又覺得不好意思。
爆粗口罵人的時候,表情一定很難看。
最后還腦子一熱地抓住了會長,說出了很中二的臺詞.
總之這就不會是會長喜歡的樣子啊!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模樣和先前了解的顏歡喜歡的溫柔模樣大相徑庭,她就又有了一種心虛的感覺,于是便立馬過來,試圖找個借口度過這一茬。
頗有一種,在crush面前發了很長一段告白的小作文.
然后過一段時間覺得羞恥,卻又無法撤回,于是便干癟地發了一句,
“我的號被盜了,那不是我發的”
過了幾分鐘,又發一句,
“求求你別告訴別人。”
大概是這樣吧。
然而,身旁,看著她如此不好意思,顏歡卻又難免笑了起來。
而別過頭去,始終沒得到顏歡回復的櫻宮瞳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
一發現他在笑,她就更羞了,
“真真是的,會長你.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不過,我覺得之前那個樣子沒什么不對啊。”
“可是.”
她有些擔心,畢竟這不是她之前偷窺得到的顏歡會喜歡的模樣。
“沒有可是,我是真的這么覺得的。”
顏歡微微一笑,又看向她,
“而且,剛才你罵完我也覺得很爽。”
“真真的?”
顏歡點了點頭,摸著下巴回憶起來,
“說起來,之前沒見過你爺爺,我剛剛一見他,總覺得他和誰有異曲同工之妙.”
“哎?”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后,同時眼睛一亮,豎起了手指,同時開口說道,
“赫密斯校長!”
一開口之后,顏歡接著補充道,
“是啊,尤其是他生氣的時候,臉皺在一塊,特別像是”
顏歡壞就壞在這,明明他知道這句話之后要說什么,卻故意裝作想不起來一樣,頓了一下。
于是,櫻宮瞳的思路都還跟著顏歡,便下意識地富有默契地開口道,
“像是菊花一樣!”
顏歡憋著笑,直直地看著那笑著說出這話的櫻宮瞳。
一秒后,便看櫻宮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原本轉好的臉頰又一點點染上粉紅。
隨后,便宛如蔫了的花朵一樣,垂下了頭。
同時,卻又輕輕抬起了拳頭,錘了顏歡的胸口一下。
明明一點不重,顏歡卻如遭重擊一樣,捂著胸口向后一段距離,
“抱歉抱歉.”
“嗚”
一旁,櫻宮瞳無法察覺到的虛幻喵醬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行李箱旁。
它一邊搖頭,一邊乖巧地銜著顏歡收拾好的衣服塞進行李箱,隨后又用肉墊推了推內容物,這才又咬住了拉鏈將行李箱給關上。
做完這一切,它才端莊地坐在了行李箱上,看著那面對面距離不遠的少年少女。
只是默默看著他們互動,說笑.
一如不久的之前,他們一如既往的那樣。
“喵”
然而,喵醬卻很快收回了目光,歪了歪頭看向門口。
目光好像穿透了一切,落在了在暗處躲起來的,艷羨地悄然望著這里的安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