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眨眼間,那道天火已經在視界之中變得甚巨,望之佛如天現二日,真個好似天上星辰墜來,縱使依然遙隔淵海,也能感到恐怖的壓迫鋪天蓋地襲來。
其實不等許恒發問,符希玄已經有所發覺,面色微微有些變化:“這,難道‘太和會淵海力大陣’出了問題?沒能削減此星來勢?”
一座山巒也似的隕星,不減任何來勢墜落下來,恐怕能在整個星宿海中都掀起狂瀾,造成何等災禍且不說了,此間方圓所有生靈,包括一眾修士,又豈能有幸存之理?
不僅許、符二人,此星如此來勢,頓時變在摘星臺上引起陣陣喧嘩。
修行之人雖然已非凡俗,但也不是誰都能夠在生死之前面不改色。
倒不如說,對于擁有悠長壽元,又能縱享諸樂的修士而言,生死之間更有大恐怖在。
一時摘星臺上多有失態之人,甚至不乏太和宗弟子的身影在其中,而這更又引得人心難定。
“幾位道友。”南宮羽本在空中‘摘星’,忽然有所發覺,連忙落回摘星臺上,他倒有些養氣功夫,只是神情稍顯凝重,便與幾人說道:“切莫離開摘星臺中,每座摘星臺都有禁制守護,能夠抵擋隕石沖擊…”
他也沒有說些虛言,只道:“總比直面隕星更好。”言罷,便匆匆去尋摘星臺的主持長老。
“形勢恐怕真的不妙。”符希玄見狀微微皺眉,低聲問道:“若那隕星真的砸落下來,幾位可有辦法脫身?”
許恒輕輕呼了口氣,說道:“我有家師賜予的遁術符箓一張,能在頃刻之間遁出萬里,當能護持我等脫離險境。”
同為大派弟子,許恒會有這般手段,符希玄也不意外,當即便道:“如此甚好…我身上還有一些其它的道術符箓,各位都先拿著,不定便能派上用場。”
言罷,符希玄也不待幾人應話,就從袖中取出一個竹木匣子打開,其中頓時放出寶光云氣,望去其中竟有厚厚一沓符紙,雖瞧不出來什么質地,但見其上寶光熠熠,便知絕非尋常之物。
他將符紙取出,瞧也不瞧,便隨意給各人分了四五張在手中。
現下事態緊急,許恒也沒矯情之念,示意云素和靈均子一并接下,拿在手中打量一眼,心中卻是不禁驚訝起來。
符希玄這道術符箓,與如今常見的規制似乎有些區別,頗有上古之風,不過上面的道門法箓、五行法箓、雷紋、云紋…都是正統的道家所學,倒是不難分辨功用。
許恒粗略看了一眼,似乎攻伐護身、通幽驅神、禳災解厄,甚至遁術符箓也皆有之,種類等第皆是上乘。
許恒深深瞧了符希玄一眼,沒有在這關頭之上多說廢話,只道了聲“謝道友。”又朝幾人說道:“道友,師姐師妹,你們都離我稍近一些。”
“師兄。”靈均子第一個湊近了許恒,低聲問道:“那隕星真會直墜下來?”
許恒發覺靈均子面上還頗鎮定,蔥指卻是輕輕攥緊了他袖角,低聲安撫道:“無事,一會若我激發遁術,師妹千萬不要抵抗。”
說話間,他已經將喬師賜予的遁術符箓握在掌間。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片刻之間,許恒幾人才做好了準備,摘星臺上忽然傳出一陣驚呼。
幾人抬首望去,只見上方已是染得一片赤紅,更為駭人的是,那顆隕星還未到了近處,頂上這片淵海,竟已是凸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弧度,似乎下一瞬間便會砰然破裂,傾下淵海水勢。
“哈。”符希玄竟還有心思道:“太和會淵海力大陣,被水鏡真人列在當世十二大勢陣之中,定非虛有其表的陣法,若是真的星辰墜落也便罷了,怎么會連一顆‘隕星’都抵擋不住?”
許恒也覺有些,因此他才更是覺得,這顆隕星定有古怪之處,直至現在依然來勢不減,太和會淵海力大陣恐怕已是徹底沒了抵抗之力。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頂上那個巨大弧度忽然破裂,不過并沒傾下滔滔之水,只是法光破散開來,似是淵海之底開了一個大洞,天火裹挾隕星從中悍然沖了出來!
幾乎一瞬之間,許恒已要激發遁術符箓,只是法力都已透體而出,卻在符箓之上轉了一轉,沒有涌入其中。
符希玄見許恒沒有動作,還道他是出了什么差錯,忽地將袖一甩,便有數張符箓飛起,一一落在在幾人身上,自有一道朦朦黃光生出,護住幾人周全,旋即又要動用別的手段——
只是這時,符希玄忽覺神念一動,似是捕捉到了什么,于是加強耳識去聽,終于透過轟隆之聲、風嘯之聲、浪潮之聲、喧嘩之聲,聽見一道奇異聲線,正在低吟:
“乾坤乃是一大局,日月俱可作法籌 道也不過賭一字,蕓蕓眾生道中游…”
許恒先服龍力草,又經肉身凝煞,五識感官超乎尋常,若是運起真力在耳,更有幾分順風聆聽,天耳神通的味道。
符希玄的神念,隱隱要比許恒敏銳,不過許恒還在神念感知之前,就已聽見此吟傳來。
他不禁低聲順著念道:“…輸贏之前氣性涌,博弈本是大羅功。”
許恒吟至此處,這道聲線卻已不知何時,蓋下一切雜亂之聲,在這天地之間響徹:
“參得賭中玄妙法,方知萬物皆真空!”
“真空大仙…賭道人!”許恒心中一震,運起真力及至雙目,忽地似能洞穿諸有,看清世間萬象,風流在他眼中似都凝成實質,焰光倒似成了朦朦一層,再也不能遮擋他的視線。
他抬首望去,終于瞧見那天火之中,有個身著大袍,頂戴高冠的中年道人,乘著一座巍峨好似山巒的巨巖,朝著此間墜落下來。
“哈哈哈哈…”賭道人吟罷詩號,長笑震天,高聲呼道:“許小子,本大仙來也!”
符希玄幾人,面上陡然露出古怪之色,目光不由齊齊落在許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