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與其他修行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雖有仙凡之分,但是修行人卻不避諱出現在凡人眼前。
這是許多原因共同構成的,首先究其歷史,星宿海之所以會有生人,便是因為上古之時,隕星造就這片富碩海域后,發現此處的修士攜帶而來。
其次修行界間的距離,真可謂之天南海北,加之歷史原因,風俗習氣自然也有許多不同。
最后,星宿海的富碩,造就的可不只有繁華的修行界,還有許多海族、妖類、異獸、兇禽…共同生存于星宿海中,凡人必須依托在修行人的羽翼之下,才得以生存繁衍,如此仙凡之別自然不會太重。
所以許恒離開東洲港后,并未選擇遁往云上,而是只在半空之中飛行,星宿海于他而言太過陌生,需得常常對照海圖調整方向。
但也正因此,導致許恒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麻煩。
這時他才深刻理解到了,為何星宿海島嶼連綿,一些島嶼之間相距并不十分遙遠,修行中人卻仍需借海船來往。
因為在這片大海之上實在龍蛇混雜,時時刻刻可能都有爭奪、劫道、仇殺,甚至還有妖獸威脅,若非修為高深之輩,獨自在海上飛遁,有時死了都不知道是何緣由…
所幸許恒修為不算十分之高,實力卻還看的過眼,打退了幾班劫道修士,還斬了一頭好似長有人面的怪鳥,這才順利抵達了自己的目的所在。
“這就是月池島?”許恒遠遠望去,這個不大的小島,被云氣掩蓋了許多地方,這些云氣并不濃厚,卻有阻隔神念、視線之能,以至于許恒看去也是朦朦朧朧,頗不真切。
但他見此情形,反而有些確定下來。
據喬師所留的錦囊所說,月池島是他一位道友的道場所在,而枯水閣卻說,月池島有個玄心派,是一位金丹真人在百來年前所開,規模雖然不大,但是既有金丹真人在世,放眼星宿海也是不弱的勢力了。
許恒準備好了拜帖,便往月池島中投去,未久便見有個女子揭開霧氣,出現在了許恒面前。
這女子生得好似一株幽曇,五官極精致的美,身子也似花枝一般纖細,仿佛一陣風雨便有可能將其打折。
當然作為修行中人,理當沒有這般體弱,只是與生俱來的那股柔弱氣質,卻是掩蓋不住。
不過女子見了許恒,卻沒什么畏怯之色,反而隱隱有些好奇,便輕聲問:“方才是你投的拜帖?”
許恒拱了拱手,應道:“天池山玄微派弟子許恒,見過道友,方才拜帖正是在下所投。”
“天池山,玄微派?”女子顯然對此并無概念,只是順著念了一遍,便道:“好吧,我是玄心派的靈均子,師父看了拜帖,叫我帶你進去。”
“你隨我來吧,可千萬別跟丟了。”
靈均子說罷,便朝著云氣之中飛去,許恒自是緊隨其后,兜來轉去了有片刻,才真正進入了月池島中。
一入此間,他便暗暗感到有些不妙。
這月池島中,山間綴著亭臺,湖畔座著水榭,偶爾還能見著花圃藥田,真是一副世外桃源模樣,可是許恒一路而來,望見的竟都是女子。
這玄心派,怕不是整門上下都是女子,當然許恒不是畏懼此事,他卻想的是喬師這位‘道友’,究竟會是何種‘道友’?
許恒恐怕若是有些癡纏恩怨在里,自己莫說求得陰煞,或許還要遭罪也未可知。
“不對,不對。”許恒搖了搖頭,暗道:“怎能背后不敬恩師,何況堂堂真人又豈會來為難小輩。”
靈均子卻不知道許恒心里還有一番交戰,帶著許恒飛落一處山間,便見在個湖畔之處有座精致的院子,院中似是種了一株梨樹,院前還有靈禽鳥獸棲息,時而飛起飛落,去往湖中覓食。
這一路行來,真的處處皆是一種悠然自在的味道。
許恒想,這位真人定也是那種寧靜淡泊、自然閑適的世外仙客,自己的揣度卻是有些好笑了。
果不其然,靈均子到了此間,也沒退去之意,便將院門推開,喊道:“師父,我把那人帶來了。”
許恒略略頓足,但還沒等片刻,便聞里頭有道溫婉的聲線傳來,說道:“許師侄么,怎么還不進來?”
許恒心中一定,邁入院門禮道:“天池山玄微派弟子許恒,拜見前輩。”
言罷,他才望見梨樹之下擺置了石桌、石墩,有位宮裙女子安然而坐,帶他前來的靈均子竟也坐下了,還捧著一顆梨子小口吃著,見他目光落來臉上微紅,卻將梨子暗暗收到了背后。
“坐吧。”宮裙女子指了指另一邊的石墩,喚過許恒坐下,這才說道:“我想以你師父的性子,恐怕連我是誰都沒說清,就叫你來拜訪了吧。”
許恒才剛落座,聞言有些窘然,不過女子卻仍笑意盈盈,只道:“我的法號便叫玄心,外間稱我玄心真人,你只需喚師姑便是。”
許恒老老實實喚了一聲:“師姑。”
玄心真人笑應下來,這才柔聲問道:“你是你師父的開門弟子?”
許恒才應了是,她又點了點頭,說道:“他那般人,心氣極高,收徒定也挑剔的很,能有開門弟子都已十分難得了…”
說著說著,玄心真人的思緒似都飄的遠了。
許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聽著玄心真人追憶,好在她也很快回過神來,搖頭一笑:“好了,我想以伱師父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要事,定不會想到要遣弟子來拜訪我吧。”
玄心真人第二次提到‘喬師的性子’,卻又說中了。
許恒只好說道:“正是,晚輩是為尋找‘九陰真煞’而來。”
“九陰真煞?”玄心真人訝道:“他那焚天煮海的道法,怎么會教出來個合‘九陰真煞’的弟子?”
許恒道:“恩師已由火法悟陰陽,我隨恩師所學便是陰陽之道。”
“原來如此…”玄心真人眸光微垂,輕聲說道:“看來他在追尋大道的途上,仍然沒落下腳步,如此…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