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光陰似箭。
轉眼間,江鴻飛和王慶結義已經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王慶因緣際會,越弄越大。到后來趙宋王朝調來將士,非賄蔡京、童貫,即賂楊戩、高俅,他每得了賄賂,那管甚么庸懦。那將士費了本錢,弄得權柄上手,姿意猺剝軍糧,殺良冒功,縱兵擄掠,騷擾地方,反將赤子迫逼從賊。自此其勢漸大,縱兵南下。一總被他占了八座軍州、八十六縣。自稱“楚王”。于南豐城中,建造寶殿,內苑,宮闕,僭號改元;也學宋室,設文武職臺,省院官僚,內相外將。割據一方。不失為是一個豪杰。
而江鴻飛更厲害,先后滅掉大遼王朝、田虎、趙宋王朝、高麗王朝,大敗金國,震懾西夏,登基稱帝,獨霸一方,手下文臣武將數萬,兵馬上百萬,天下無敵。
這樣的兩個人,要是聯手,天下何人能敵?
事實上,江鴻飛多次招降王慶,許諾,只要王慶肯帶手下來投奔,封他來并肩王,賞賜大屋千間、靈錢五百萬、美婢千人。
可王慶,寧為雞首,不為鳳尾,就想割據一方,逍遙快活,不愿意臣服江鴻飛。
為此,王慶不惜跟南宋小朝廷、金國、西夏聯合,一塊騷擾大元軍。
王慶滿以為,江鴻飛的大元帝國雖強,但也應該架不住他們四家聯合。
不想,四家才聯合沒多久,他們四家中實力最強大的金國就吃了一場大敗仗,第二大的西夏跟大元軍在橫山地區反復拉鋸戰,南宋小朝廷更是讓大元軍給趕到了長江以南。
王慶一伙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軍師都丞相李助勸王慶:“大王不聽我言,非要聯合北狄、西戎、殘宋與大元皇帝為敵,今我四家聯合,亦難敵大元,其他三家皆偃旗息鼓,我大楚恐首當其沖,大難臨頭矣。”
這些年,酒色已經掏空了王慶的身體,讓他縱欲過度、眼窩深陷,不復當年的俊朗。
但王慶到底是一方豪杰,氣度還是未失的。
王慶笑道:“他人不知,軍師還能不知?寡人之所以敢挑釁寡人那義兄,那是因為寡人有后手,有這后手,何懼之有?”
王慶說的這個后手是童貫。
當年,王慶跟童貫之弟童貰之女,楊戡的外孫,童貫撫養為己女,許配蔡攸之子,卻是蔡京的孫兒媳婦的嬌秀通奸。
過了三月,正是樂極生悲。王慶一日得爛醉如泥,在本府正排軍張斌面前,露出馬腳,遂將此事張揚開去,不免吹在童貫耳朵里。童貫大怒,密使人吩咐了府尹,尋罪過擺撥他,將他刺配遠惡軍州,以滅其跡,后他被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墨匠,刺了面頰,量地方遠近,該配西京管下陜州牢城。
這才有了后來,段家莊重招新女婿,房山寨雙并舊強人,楚王王慶的誕生。
從這方面來說,王慶跟童貫可以說是有仇。
但話又說回來,此事是王慶偷童貫的養女,破壞蔡、童、楊三家的聯姻在先,這才有了童貫對王慶的報復在后,認真說起來,完全就是王慶自找的。
關鍵,王慶因禍得福,割據一方,成了四大寇之一,享受了十年豪強生活。
更為關鍵的是,趙宋王朝亡了,可童貫手上還有幾十萬能征善戰的平南軍精銳。
再看,當初童貫想要聯姻的蔡家和楊家。
前者已經徹底投降了大元帝國,成了童貫的敵人。
后者更是早已沒落,家破人亡。
而王慶則是割據一方的楚王。
關鍵,童貫占據的江南和王慶占據的八座軍州、八十六縣還挨著,甚至是背靠背。
童貫和王慶成了天然盟友。
于是,童貫便費勁罷力地將他的養女嬌秀找來,嫁給王慶做妃子,兩人悄悄地完成了聯姻。
因為童貫還是宋臣,跟王慶這個已經建元改制的大寇聯姻不好,雙方才沒有聲張這段親密的關系。
王慶認為,有童貫以及他的那幾十萬平南軍精銳在,就算江鴻飛拿他開刀,他也不怕。他就不信,他手上這五六十萬大軍,再加上童貫手上的五六十萬精銳,擋不住江鴻飛攻打。
李助悠悠地說:“田虎、大宋哪個沒有上百萬大軍,哪個又禁住他攻打了,大王太小覷大元皇帝了。”
王慶不以為然地一笑。
見此,李助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后默默地離開了…
公平地說,趙構不抵抗,一心逃命,其實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首先,趙構的能力不行,無法在短時間內徹底整合北宋王朝留下的巨大資源力挽狂瀾,這肯定是沒跑了。
其次,趙構很擔心,他的皇位來路不正,他甚至將那些宋軍將士聽調不聽宣都歸納到他的皇位來路不正上。
偏偏,主戰派的口號還是迎回二圣。
這趙構怎么可能聽主戰派的,他當然得向著維護自己統治地位的主和派了。
再次,老實說,趙構跟趙佶、趙桓以及他的族人沒有多少感情。
韋賢妃是不得風流天子、巔峰期嬪妃比江鴻飛還多的趙佶寵的女人。
韋賢妃之所以能生下趙構,全靠喬貴妃幫忙以及她自己爭氣一次就中。
也就是說,除了在韋賢妃身上播了一次種,趙佶和韋賢妃幾乎再沒有了交集。
有一幅發生在趙構小時候的畫面,始終在趙構腦中揮之不去。
那就是,每到夕陽西下掌燈時分,韋賢妃總會站在宮殿的庭院里賞花,目光看似盯著花,實際上是在望著宮墻的那一邊,面容憂傷,神色憂郁,直到青春不再,愁眉也未曾舒展過。
長大之后趙構才逐漸明白,韋賢妃年復一年等著的是趙佶。
只可惜,韋賢妃卻始終也沒有等來趙佶。
連帶著趙構也是不得趙佶寵的兒子。
趙佶的態度,就是趙宋王朝皇室和宗室對人的態度。
可想而知,趙構對那些從前對他一點也不好的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能有什么感情?
而當初,趙桓派誰去跟大元帝國議和,江鴻飛就扣誰。
說這個任務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結果,趙桓派趙構去議和。
這實際上就是讓趙構去送死。
為了讓趙構死得安心點,趙桓特意升賞了韋賢妃和邢秉懿。
至于邢秉懿等趙構的妃嬪?
干大事的人,還能舍不得幾個女人?
那趙構的五個女兒呢?
趙構覺得他自己還年輕,肯定還能生。
再者來說,那五個都是女兒,又不是兒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趙構唯一舍不得的只有跟他相依為命的母親韋賢妃。
韋賢妃也是唯一一個趙構真心想救的人。
不過,在趙構看來,現在還不是救韋賢妃的時候,再說他也聽說了,韋賢妃在江鴻飛那里過得還不錯,他也不著急將韋賢妃給救出來。
總之,趙構不會因為感情用事,而自投羅網的。
最后,也是最關鍵的,趙構認為,宋軍雖然不少,但他們大多都不聽他指揮,最典型的兩個例子就是手握重兵的宗澤和童貫,他們一個一直自顧自地跟大元軍打,另一個則是一直按兵不動,趙構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且,宋軍當中敢于跟大元軍交戰的只是少數,更多的宋軍,見大元軍來了,要么直接開城投降,要么四散而逃,就算有一些頑抗到底的,也只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的戰略空間和他們自己的家鄉,不是為了保護他趙構的江山社稷。
趙構很想處置這些人,以儆效尤。
可面對這種普遍現象,趙構根本追究不過來。
關鍵,趙構怕他要是真追究了,這些人就更會投降大元帝國,或者更不聽他的命令了。
總之,在趙構看來,他手上的宋軍,不僅不聽他的調遣,還是隨時都有可能炸死他的炸彈。
趙構理所當然地認為,他絕不能率領這樣的宋軍抵御大元軍的攻打。
所以趙構只能跑。
可逃過長江后,趙構發現,他已經無處可逃了,江鴻飛要是再對他窮追不舍,他就成了甕中之鱉。
沒辦法,趙構只能乞求江鴻飛放過他。
為此,趙構甚至不惜搬出他老娘來,暗示他跟江鴻飛也不是外人。
可能是趙構的誠意打動了江鴻飛。
大元軍竟然沒有過江。
不僅如此,江鴻飛還派柴進和蕭容來跟趙構議和。
趙構大喜過望,盛情招待柴進和蕭容。
柴進告訴趙構,他娘韋賢妃為江鴻飛生下了一個兒子。江鴻飛龍顏大悅。韋賢妃趁機為趙構求情。江鴻飛因為心情好,答應放趙構一馬。
聽到這里,趙構的心里別提有多膩味了。
但表面上趙構還是滿臉堆笑的奉承江鴻飛道:“陛下真龍精虎猛也!”
趙構無恥的樣子,讓很多宋臣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有些甚至對趙構露出鄙夷之色。
當然,也有一些宋臣覺得,趙構做得對,在現在南宋小朝廷完全不敵大元帝國的時候,就得隱忍。
楚漢戰爭時期,楚軍找到劉太公與呂雉等人帶回作為人質。
楚漢兩軍在廣武對峙,相持數月也未能分出勝負。
劉邦于是派大將彭越襲擾楚軍糧道,導致楚軍糧草不足。項羽對此十分憂慮,便讓人做了一個很高的砧板,把劉太公放在上面,底下放了一口大鍋。然后項羽對劉邦大喊說:“趕快投降,不然就把你爹煮了。”
劉邦回答:“我與你一同接受義帝的命令結拜為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一定要煮你爹,希望能分我一杯肉湯。”
這才是干大事之人需要具備的素質。
跟劉邦相比,趙構這太不足一提了。
柴進沒有嘲笑趙構,而是勸趙構道:“大王與陛下本是一家,也沒必要打打殺殺,陛下言,你只要答應幾個小條件,便將江南諸郡賞賜給大王。”
趙構大喜,忙道:“愿聞其詳。”
柴進說:“條件有三:一是,陛下已然廢掉趙宋,你再號宋康王,不妥,依我看,你不如改跟陛下姓,做我大元康王,如何?”
柴進此言一出,臉皮之厚如趙構,神情都是一疆!
要知道,趙構之所以能當上南宋小朝廷的皇帝,可不是因為他多有能力,多英謨睿略,多知人善任,多人樂為用,而只是因為他姓“趙”,他是趙宋王朝的最后一個皇室。
而現如今,江鴻飛竟然想將他唯一的一個倚仗也給剝奪了,讓他變得更加名不正言不順。
不只趙構,那些希望趙構不顧一切跟江鴻飛求和的宋臣,面對大元帝國開出這樣苛刻的條件,也是倍感為難。
但伱要說大元帝國這個條件開得無理吧,也不是。
畢竟,趙構的生母改嫁給江鴻飛了,他改跟江鴻飛姓,也是情理之中。
關鍵,江鴻飛那邊已經宣布滅掉趙宋王朝了,趙構再盯著趙宋王朝的名頭,你讓江鴻飛怎么放過他?
趙構過江后,罷免了汪伯彥和黃潛善的宰相職務。
這一方面是因為汪、黃確實無能,而且不知抵抗只會逃跑的他們名聲已經臭大街了,再用他們,可能會引起公憤;
另一方面是,趙構也覺得汪、黃誤國。
當然,趙構不是因為汪、黃巧言令色、善于諂媚而覺得他們誤國,趙構是覺得,汪、黃在騙他,整天說只要他向江鴻飛乞和,江鴻飛就會放過他,結果這根本沒用,還造成大元軍兵臨城下,讓他從揚州倉皇出逃的窘局。
汪、黃被趙構撤掉了之后,趙構任命朱勝非為宰相,王淵為樞密使兼御營都統制。
朱勝非沖趙構搖搖頭,示意趙構不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可趙構猶豫了一下,卻道:“不知陛下還有甚么條件?”
見此,柴進和蕭容就是暗自一笑,他們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應該能完成了。
但柴進和蕭容都沒有表現出來。
柴進笑著說:“剩下那兩個條件便簡單了。一是,將你家與金國、西夏、楚國簽的盟約、御筆、國書和誓書交給我二人帶回國都,陛下好以此為憑證,去找這幾家算賬;二是,今我大元以一敵四,人才不免有些捉襟見肘,陛下想跟康王借幾個人才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