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之歲齡,約莫不過雙十年華。
而在自己一生所見之姿容絕世者里,她當屬第一。
“許久沒有見過虞家那丫頭了。”
“如果她在此,想必應該能與這位太乙仙子一較高下。”
腦海中,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回想起來,洛離唯一能清晰憶起的身影,只有那道鐘靈毓秀,一身綠裙著身的少女。
現在這么多年過去,想必那個氣質清雅脫俗的少女,也已長成翩翩佳人了罷。
洛離眸中追憶,不覺有些失神。
而見到這位北涼王心不在焉的模樣,從城墻落下,手持一柄木劍的李青衣,眸中也不由得有了幾分笑意浮現。
一生在太乙道長大,太乙數十種劍法她都能隨意施展,如行云流水,又兼一顆無塵劍心,可以說是絕世天才。
如此天資,三豐劍和張太乙祖師,竟沒有選擇自己作為傳承者,李青衣一直都有些不服氣。
可這一月以來的西燕之行,她倒是也隨之有些釋然了。
正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些許機緣罷了,只能為我道之輔佐,日后成就如何,終究還是要靠著自己來走。
看到眼前似是被自己姿容所驚艷的北涼王洛離,李青衣本來有些疲憊的心中,不由得也顯現出了幾分雀躍。
獲取到莫大機緣又如何?終究也是人。
是人,就會對美好的事物生出傾慕。
可李青衣不知,洛離雖對她所露出的姿容驚艷到了,但這縷失神,卻并非為她所顯。
攬了攬被風吹拂,已經顯得有些散亂的鬢角發絲,李青衣面上露出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
她的聲音如百靈鳥般清脆,對著眼前的洛離慢慢開口,道:
“殿下,又見面了。”
聲音落下,洛離方才從回憶中驚覺。
話說回來,這太乙道的李青衣,不是去西燕了么?
為何會在這里出現?
當時李青衣現身的原因,洛離身為北涼王,自然有所耳聞。
據傳夏京之中,有一來自西燕的鄰國皇女擅自出逃,想要回歸西燕,而當時伴隨在她身側的護持者,正是一懷抱長劍,姿容絕世的白衣宗師。
從大夏一路北上,隨后還要往西燕行去,身畔剛巧還帶著一黑衣女子,洛離憑借情報只是一猜,就能曉得李青衣此行的目的。
她現在現身北涼,是因為已經將那位西燕的公主殿下,送到站了么?
心中習慣性的開始思考,可面上的禮數卻也沒有半分疏漏。
不管如何,李青衣以太乙道真傳的身份,在這山海關上為整個北涼掠陣,洛離得承這份情。
陳慶之先前也說了,烏爾其以五品之身帶著兩員宗師大將親自攻城,這種陣仗就算是自己親身至此督戰,恐怕也將是場惡戰。
李青衣這位太乙道的高足,光是表面露出的實力都與他不分伯仲,若是真認真起來,自己能不能是她的對手估計都是個疑問。
身為北涼之主,這山海城關上數萬大軍的袍澤。
李青衣在此關鍵之際,伸出如此強且有力的援手,一瞬間洛離對于李青衣以及她背后的太乙道,好感度都拉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畢竟若是沒她助陣,北涼戰士平白無故,怕是又該不知道隕落多少。
“一月不見,青衣姑娘的氣質倒是越發脫俗了,想必應是修為又有了不少進步。”
“你既然是來自太乙道的真傳,又是宗師之境,那大可不必束縛,喚我一聲洛離便是。”
抬頭看著那城墻上下趁著敵軍撤離的間隙,正在略作休息,往著這邊好奇瞅來的眾多將士,洛離語氣開始有些正色,道:
“北涼這邊的局勢,趕來時的路上我也收到了不少的情報。”
“北蠻五品宗師親自掛帥征討,值此危難之際,閣下既愿意伸出援手,洛離代滿城兵將,感激不盡!”
“日后若是姑娘但有所求,盡管向我開口,能做到的,洛離一定竭盡全力。”
看著眼前微微頷首,許下承諾的玄甲青年,李青衣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她之所以來這北涼城,所為的原因也不過只是因為洛離而已。
此次下山三年洗練紅塵,李青衣先是于大周游歷,磨煉武道,后又遠赴北玄域,想要看遍天下風采,至今也不過一年多些時日。
而在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這北玄域的大夏北涼王,無疑是李青衣所見到的最有人格魅力,同時也是她最感興趣的人物。
大周之內,英豪遍地,東海群島,亦有英才。
可無論是那醉心武道的兵家兵道傳人;還是那智計無雙的天策府少主;亦或者是一路之上遭遇的其他之人,都沒有這北涼王的經歷要來的傳奇。
說到底,不過是年輕之齡,卻已經做到了別人四五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這種傳奇和史詩感,無疑是最為引人注目的。
李青衣,也不例外。
生于太乙道十八載歲月,下山游歷一年多,她的大部分記憶仍舊還是留存于那座云霧縹緲的山上。
是以她的性格,也較為淡泊,近乎如一張白紙一般。
這種經歷,導致了她對于洛離這種以一己之力扛起一方局面,想要力挽狂瀾,甚至再造乾坤的人物,充滿了興趣。
以后天之身先悟劍意,再證道先天宗師,甚至能得三豐劍承認,一度兩次挫敗金狼王庭進攻,甚至意欲舉兵揭竿而起,直打入那夏京長寧之中。
對外脊梁挺直,寧折不彎;對內體恤萬民,尊重袍澤。
這種存在,近乎完人。
以李青衣來看,只要洛離此舉傳入那大周評判武道高低的天機閣耳內,青云榜一列席位怕是跑不了的。
游歷世間,欲以萬事萬物融入己劍。
那么親眼見證一位王者從困頓中崛起,甚至有朝一日問鼎至高,登臨九五,豈不是一件上好的觀測之事?
是以,待到洛離語落,李青衣那張顏色如畫的玉容上,下一刻便朱唇輕啟,道:
“殿下不必承情,青衣此番所作所為,只不過是隨手為之而已。”
“略微薄力,不用放在心上。”
“只不過我還需要在這北涼城中再待上一些時日,不知殿下可能答應?”
說罷,白衣女子面上展顏一笑,就如那清水河畔里的清荷蓮花一般,高雅且超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