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
這三個字,對于大周境內的修行人而言,便是如同常人視之官府一般,頗有威懾力。
蘇庭隨著余樂,來到司天監。
這里臨近皇宮,但卻歸列在皇宮之外。
這里十分廣闊,走過前頭一片空地,臨近司天監的大門。
大門上兩側,各有一頭石獅,匍匐在地,雙眸微閉。
“嗯?”
蘇庭眉宇一挑。
余樂道人平靜道:“這兩頭獅子,色澤近石,但仍是活物,乃是國師豢養的兩頭大妖,吹一口氣,便足以將尋常三重天的修道人滅去。”
他語氣之中,稍有些許打擊的意味。
蘇庭仿佛沒有聽出他言外之意,只是略有感慨,說道:“原來這么厲害,這么說來,你這上人的道行,也遠遠比不過這兩個看門的?”
余樂道人臉色一滯,仿佛被人刺了一劍,不甚好看。
兩頭石獅陡然一震,目光齊齊看向蘇庭,氣勢凜然,逼迫過來。
蘇庭凝就的是道意,不至于在氣勢之下,被沖散法意,至于作用在精神上的威壓,只是識海中那葫蘆稍微一轉,便消去了。
因此在這兩頭大妖的威壓之下,蘇庭神態依然,仿若不覺。
余樂道人心中暗自駭然。
世間修道人無數,哪怕散學修士,也當真不可小覷。
而那兩頭石獅,倒也沒有什么舉動,依舊閉上雙目,仿佛不曾顯露過氣勢。
“走罷。”
入了司天監。
滿目景色,十分怡人。
蘇庭說道:“傳說中司天監能人無數,有專于修行的、有專于斗法的、有專于煉丹的、有專于符文陣法,風水秘術的、又有專于觀星象,測命數,勘地勢,見運道的…想來這司天監內外的風水,也是有高人布置的了。”
余樂聽他贊賞,面上露出笑意,道:“不錯,于司天監中布置風水的,不是旁人,正是家師。”
蘇庭笑問道:“你師父是誰?”
余樂應道:“家師乃是司天監云跡道人。”
蘇庭聞言,怔了半晌。
余樂見他神色有異,不禁問道:“你認得我師父?”
蘇庭咳了一聲,道:“聽過大名。”
余樂仿佛有些得意,笑著說道:“家師道行高深,于司天監中擔任重職,聲名確實不小。”
蘇庭點頭道:“這倒也是。”
他神色古怪,在余樂面上掃了幾次。
這小王八蛋,仗著是上人的道行,司天監的身份,在蘇爺爺面前,不是抖威風,就是顯擺打擊。
等你回去見了你師父之后,下次見我蘇某人,多半還得叫爺爺。
“這里是司天監中央。”
“這池塘乃是家師親自所設,方圓九步,深達十三尺,引地下之水,結合周邊風水布置。”
“池中鯉魚三千五百九十六尾,每逢喂食,鯉魚浮出水面,大片光彩,十分美麗。”
“你若有緣法,興許能從其中得出什么感悟,當年貧道便是從中得悟,成就陰神。”
余樂道人領路而來,稍微介紹了一番。
蘇庭聞言,朝著那池塘看了幾眼,心中愈發感到驚異。
這池塘之中,竟然還能使人感悟,得成上人?
“云跡道人的布置,真是令人感到驚奇。”
蘇庭這般念了一聲,又不禁問道:“何以池中鯉魚有三千五百九十六尾?”
余樂笑著說道:“當年池中建成,先帝放下一尾鯉魚,國師放下一尾鯉魚,家師放下一尾鯉魚,加上各方大人物,總共十三尾鯉魚,繁衍至今,有三千五百九十六。”
蘇庭呵呵笑了兩聲,心中暗想,這司天監未免太閑,這池中多少條鯉魚,還整天計算多少?
余樂似乎看出他的意思,說道:“你可聽過一句話?”
蘇庭問道:“什么話?”
余樂說道:“池魚滿三千六百,得一蛟。”
蘇庭聞言,目光陡然一凝。
池魚滿三千六百?
得一蛟龍?
“其實魚兒繁衍,只須一條鯉魚,腹中魚卵就數不勝數。”
余樂道人說道:“但是繁衍至八年前,就有三千五百九十六尾,可偏偏這些年來,一尾鯉魚也添不得,數量不多也不減。”
蘇庭心中愈發疑惑,看向余樂,說道:“為何?”
余樂說道:“這些鯉魚,不是凡類,乃是龍魚,外力不可干涉,只能借助風水,借助運勢,讓它們自行繁衍,如若滿了三千六百,那么也就到了可以誕生蛟龍的時機。”
他看向蘇庭,沉吟道:“這種時機,千載難逢,如能得遇,必定獲益無窮。”
說完之后,不待蘇庭有所感慨,便聽這道人笑著道:“是我多說了。”
蘇庭摸著下巴,一言不發。
余樂道人吐出口氣,說道:“其實接引外來修行人的道人,都會跟來人稍微解釋司天監的一些東西,但他們地位不如我高,不如我這樣,知道許多秘辛,我一個不慎,告訴你的太多了。”
“只不過,這也無妨,告訴了你,反正你也沒機會看見那一幕,倒是讓你心中向往,卻無可奈何,滿是遺憾,當真抱歉了。”
盡管是在道歉,但卻沒有半點誠意。
蘇庭斜著眼睛看他,心中憤憤不已,這孫子鐵定是故意的,被自己懟了兩回,總想找回場子。
又走了一段道路。
經過一片園林。
“前方就是你的居所。”
余樂道人停下腳步,看著蘇庭,說道:“那里居所甚多,都是前來京城參與盛會的修行人,我領你挑個住所,回頭你再牽回馬車,從后方繞過來,將行李安放好。這幾日間,就安穩修行,等侯盛會開始。”
蘇庭點頭道:“很好。”
余樂道人領著蘇庭,繼續往前。
入了這片居所。
眼前所見,房屋甚多。
人群也是不少,盡都是修行中人,衣著也頗古怪,有道人打扮、有僧人打扮、有儒生打扮、也有富家公子打扮、有衣著華麗的、也有衣衫破舊的。
奇裝異服,男女老少,盡都不少。
見得有司天監之人,領著個少年進來,反應各有不同。
有人仿若未覺,有人視而不見,有人掃過一眼便不理會,也有人仔細打量,更有人死死盯著,仿佛看著什么大敵。
“你的住所,就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