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晨曦初起。
蘇庭功行圓滿,只覺精氣神愈發飽滿,體內一團雷光,愈發壯大,距離二重天巔峰,更近了一步。
而神刀受他日漸溫養,火候漸盛。
原本化作刀光,能環繞身周三步,眼下卻也多出了小半步。
短短時日,這已經是極為明顯的進境,殊為難得。
“這兩日里,也差不多了罷?”
蘇庭收了神刀,將木盒放入懷中,心中暗道:“只是查知列元火木是為何物,又不是讓人直接送來列元火木,按道理說,以蘇家的能耐,早該查清楚了。”
蘇家至今沒有給他答復。
若在原本時候,他倒也不急,多等兩日也就是了。
但莫名其妙出現了詩會那事,顯然有人對他不滿。
那么這列元火木一事,便該多上心些。
“總不至于打算把所謂的玉牌隱秘,取到手之后,再把玉牌還我?”
蘇庭撇了撇嘴,頗覺無言,“這不是逼我翻臉么?蘇某人一向和氣生財,為人低調內斂,可從來不欺負人的…”
他看向院門,然后轉身回去,準備吃早飯。
今日若是這蘇氏還沒有答復,便真該催一催了。
老家主的書房中。
蘇家這幾位最為年老的長輩,俱都齊聚在此。
老家主沉默不語。
那排在老七的花甲老者,露出不屑之色,看向家主的目光,也帶著些許異色。
“列元火木…”排在第九的老者,比其他人稍顯年輕,他沉吟著道:“根據京城的消息,這是極為珍貴的一種藥材,那是北域貢品,哪怕是咱們蘇家在京城的能耐,要取列元火木,也十分不易。”
說到這兒,他又說道:“當然,真要取得,也是并非不能,但要花費不小的代價,那個蘇庭倒也有自知之明,所以用銀兩換算列元火木時,打了個折扣。”
老七嘿然笑了聲,道:“鄉下小子,能有什么自知之明?這多半就是偶然聽見了,打算用列元火木發一筆財。”
說著,他目光看向了家主。
老家主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眼前的這封信,沉吟不語。
列元火木的消息,昨日便已經清楚。
但昨日沒有決斷,是因為今日便能知曉落越郡蘇庭的底細。
若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甚至是無法查知,顯得神秘,那么這筆交易,也就認了。
但眼下查出來的…過于平凡無奇了。
老家主捏著這封信,眸光閃爍。
父母雙亡,窮困潦倒,期間臥病多年,病好之后不久,便進了牢獄。在出獄之后,不久前接手店鋪,卻又租出了店鋪,來到坎凌。
這是個平凡無奇的少年。
來到坎凌的諸般作態,似乎是他故作高深扮出來的模樣。
但真是如此么?
這樣一個少年,能讓他也看不透,甚至讓那京城天章閣學士劉大人也看不透?
想起這少年初見時的一番言談,再想起他在詩會上的表現,那種氣度風采,那一首詩,那一番姿態,真是扮得出來的么?而他又真的有必要在詩會上扮出這番姿態么?
詩會上的蘇庭,應該是他的本性!
而這樣的蘇庭,觸犯眾怒之下,言談舉止,壓服眾人…這絕不應該出現在寒門貧家子弟身上,哪怕是京城王公將相之家的公子,也沒有幾個,能有這等風采。
可這信上所言,確實事實。
老家主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而七長老則是冷笑道:“真是不錯,一個貧家小子,來坎凌投親,還能扮得這么厲害,連我們幾個加起來活了好幾百歲的老骨頭,都看不穿他…別的不談,這番本領,不去戲臺上,當真可惜了。”
另有一位老者,眼神渾濁,語氣遲緩,不似其他幾位那般精神,他緩慢低聲道:“老七說的,不無道理,列元火木過于珍貴,一車銀兩也著實太重…能省則省。”
一位古稀老者沉吟道:“能夠先解出玉牌的奧秘,再還給他,也無不可。這樣一來,饒他一回,免造殺孽,也算給他個下臺的機會…這也算是回報他這次送來玉牌的報酬。”
七長老惱怒道:“直接埋了不就是了,廢什么話?”
話音落下,他便看向家主。
老家主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只是在他心中,難免又想起跟前兩日初次會面時的蘇庭,又想起詩會之上那個令人側目的蘇庭。
他掌權多年,閱歷深厚,人已至古稀之年,今七十余歲。
他不相信,這個蘇庭,真如信紙上的那么簡單。
“詩會上的事情,你們大約都聽過了。”
老家主深吸口氣,道:“若他真有本事…”
七長老道:“能有多少本事?他又不是武道大宗師,咱們蘇家的護衛眾多,怕他不成?至于身份,現在已經查實,他來自落越郡,孤兒一個,又不是什么顯貴之家…”
老家主仍顯遲疑。
然而就在這時,大管事匆匆進來。
七長老正要說服家主,就見大管事來了,惱道:“大管事,你來干什么?”
大管事忙是見禮,道:“不是我來了,是丁大人來了。”
七長老道:“丁業?”
大管事道:“就是丁大人。”
七長老頓時不說話,只是看向家主。
“丁大人上門來訪,可有說要尋我商量什么事?”老家主這般問道。
“這…”管事語氣怪異,斟酌言語,才遲疑道:“他不是來見家主的。”
“不是來見家主的?”
眾位族老,俱都感到驚訝。
每次丁業上門來訪,無不都是尋家主商量事情。
畢竟他這坎凌的父母官,許多時候也是要跟坎凌最大的家族,稍微通氣一些的。
“不是找我的?”
老家主問道:“那他又是來干什么的?”
大管事低聲道:“他來尋蘇先生。”
老家主道:“蘇氏族內,除了下人和女眷,其他的都是姓蘇,他找哪個蘇先生?”
大管事道:“蘇庭,蘇先生。”
而隨著大管事這一聲,諸位族老都仿佛聽錯了一樣,互相對視,一時茫然。
老家主神色微變,心中驀地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