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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幫誰

  當容嫻得知東晉女帝帶著太子以及幾位眾臣前往大夏時,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這是想尋求庇護了啊。

  找夏天子有什么用。

  那些高位者可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哪像她這么大方無私。

  她假惺惺的想著,某個女帝表面上看起來人模人樣的,背地里卻有被害妄想癥。

  當然,說這話的時候容嫻完全將自個兒給忽略了。

  她那能叫謀害嗎?

  明明是解放東晉人民于水深火熱,給他們帶來新的完美體驗。

  確定已經打下來的趙江二國不會再出問題后,容嫻這具氣運化身便留下來當個吉祥物。

  偶爾在朝臣們為了一些利益分割不均大打出手時,出言阻止。或者在太子不了解某些事情內情時,給他講講清楚。

  其他注意力回到了本體上,該因為肖遠這個憨批終于恢復要記憶了。

  玉家外門小鎮。

  一間獨立的小院內,容嫻坐在桂花樹下的石椅上‘看’書。

  在她對面,肖遠正摟起袖子與孩童捏泥娃娃。

  歸與已經五歲了,看上去粉雕玉琢像個小仙童。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小歸與的花田,里面都是自己種的花兒。

  “爹爹,我捏的怎么樣?”歸與將泥人捧到肖遠面前求夸獎。

  肖遠用一團泥巴正捏自家媳婦,聞言頭也不抬道:“好看。”

  充分了解自己被敷衍了的小孩兒怒而出手,一巴掌將肖遠剛捏好的人像拽掉了一條腿。

  肖遠:“…歸與!”他媳婦的腿啊。

  等等,肖遠盯著這泥娃娃,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心里毛毛的。

  完整的泥娃娃看起來還好,殘破的泥娃娃怎么看怎么不得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樣。

  可一個泥娃娃斷個腿有什么不可能的。

  就給他一種他媳婦不可能會斷腿的感覺。

  到底為什么不可能,他說不上來,但那種感覺卻格外強烈。

  就他斷腿媳婦都不會斷腿的感覺。

  肖遠覺得有些不對。

  這些年他們生活在一起,他媳婦平時除了帶孩子就是給人看診。

  柔柔弱弱又善良可親,但他卻經常做噩夢,媳婦一言不合就弄死他。

  就問誰能接受白天媳婦溫柔可愛小仙女,晚上媳婦陰沉可怕大魔王?

  反正肖遠不行,他實力拒絕。

  但拒不拒絕的,現在的首要問題是他的夢是怎么回事。

  肖遠皺了皺眉,朝著歸與道:“你再這么皮,我就揍你了。”

  他低頭將這條腿重新安上,可安著安著,不知怎地,總有種可怕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歸與捏了一條小蛇后達到了頂峰。

  “爹爹,你看這小蛇多漂亮,它可能跟爹一樣喜歡喝酒哦。”歸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童言童語讓他爹受了多大驚嚇。

  肖遠:我枯了。

  肖遠只覺得腦袋一炸,整個人都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他在一瞬間腦中接收到以往幾百年的記憶,不可謂不#信息量巨大#。

  當他消化完全部的記憶,也不過幾個瞬間的事情,畢竟修為神識在那里擺著呢。

  然后,肖遠覺得自己還不如沒恢復記憶呢。

  他居然能跟大名鼎鼎的煦帝陛下當了五年夫妻還養了一個兒子?

  五年的記憶在他那漫長的人生中根本不算什么,可這也得看是怎么過的。

  肖遠扯了扯泥人的腿,覺得這五年來他時刻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他到現在還活蹦亂跳沒缺胳膊少腿的,真是祖宗保佑。

  怎么就偏偏失憶了!

  回憶起曾經的肖遠抱著審視的態度回憶這五年的記憶。

  大魔頭有說她是他妻子了嗎?

  沒有。

  大魔頭說他們是一家人了嗎?

  也沒有。

  大魔頭說過什么?

  大魔頭什么都沒說。

  一切都靠腦補將自己坑進去的肖遠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恨不得下一秒原地去世。

  “爹爹,你把娘親捏的很像,就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歸與趴在肖遠背上,探出頭看了眼泥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剛緩過來的肖遠神色一滯,整個人都僵住了。

  很顯然,孩子不是自己的。

  媳婦不是自己的。

  這個家也不是自己的。

  他可能只是受傷了被煦帝救起來,煦帝見他失憶后傻兮兮的順手留下他奶孩子。

  對,就是這么悲哀。

  他滿心滿眼的妻子事實上只是煦帝心慈手軟下找的帶孩子的室友。

  就很難受了。

  雖然他不清楚這孩子是誰的。

  但很顯然也不是煦帝的。

  肖遠:以往美好幸福的回憶觸碰到真實后,竟然如此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覺得日子就這么過著其實也很好。

  他太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了。

  太喜歡聰明的兒子、體貼溫柔的妻子了。

  可現實就是這么戲劇化。

  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肖遠:忍不住眼淚掉下來。

  “爹?您為何不說話?”歸與不高興的問。

  肖遠深吸一口氣,將淚包憋了回去。

  他轉身將歸與從背上拉下來抱在懷里,快步走到不遠處的拐角,悄咩咩問:“兒砸,爹問你個問題。”

  歸與點頭,一臉認真道:“您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爹和你娘親打起來了,你幫誰?”肖遠神色嚴肅的好像這個問題是什么生死攸關的大事一樣。

  歸與一臉鄙夷:“娘親那么柔弱,您怎么好意思打她?”

  肖遠:“…若她不柔弱呢,反而是那種一指頭就能摁塌一座山的強者呢?”

  小歸與毫無原則的說:“當然還是幫娘親啊,你跟娘親打起來了,肯定是你的錯,這還用問?”

  肖遠臉色黑沉黑沉的:“如果跟你娘打起來的是其他人呢?”

  “還是幫娘親啊,沒道理幫外人啊。”歸與斬釘截鐵道。

  肖遠:“就算外人有理?”

  歸與點點小腦袋,:“對,我幫親不幫理。”

  說的毫不遲疑,像個小反派似的。

  然而肖遠的臉色卻唰的一下黑如鍋底,他覺得這孩子被容嫻給教壞了。

  但他又不能揍孩子,煦帝那廝還在一邊兒坐著呢。

  肖遠只覺得火氣噌噌噌的往上冒,咋回事,明明這孩子是他帶的時候多,怎地思想境界完全不像他呢。

  他偷偷覷了眼容嫻,見容嫻翻了一頁書,摸著盲文再次看了起來,這才松了口氣。

  肖遠收回視線的時候,目光在小歸與的花田上頓了頓。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遍,這才確定似的疑惑問道:“歸與,我記得你那花田里面有一朵淡黃色的花?”

  歸與眼睛一亮,高興的說:“爹爹原來有注意到啊。”

  隨即他興致缺缺的說:“那花兒我摘了。”

  肖遠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他記得這孩子很喜歡花花草草,從不摘花采草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小歸與小大人般的問:“如果你是一宗之主,宗門十個天之驕子,但有一個廢物點心。隔天各大宗門大比,每個宗門出十人,你明知道那個廢物帶出去會給你丟臉,你準備怎么辦?”

  肖遠想了想,三觀很正的回道:“努力教導他,實在沒用了也沒轍,丟臉就丟臉吧,畢竟每個人的天賦就在那里,強求不得。”

  想了想,他補充道:“而且十個天子驕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回答完后,他試探的問歸與:“歸與怎么想的?”

  歸與小臉上滿是冷酷無情道:“我的宗門不留廢物,就像我的花田一樣。”所以就辣手摧花的摘了它。

  肖遠:“…!”

  肖遠臉皮抽搐的厲害,他兒子才五歲,竟然被大魔頭教的跟她一個德行。

  殘暴冷漠,這還了得!

  肖遠恨不得立刻撲上去質問容嫻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好在他的理智死死的拉著他,不讓他沖動行事。

  這一出去,可能再回來就不太完整了。

  肖遠就,慫了。

  罷遼,可能是這孩子天性如此涼薄。

  另一邊,容嫻隨手放下了書,有些忍俊不禁。

  肖遠是當凡人當久了忘記她的修為并不弱吧,要知道在這個小院子里,不管他與歸與在說什么,哪怕她不故意聽也清楚他們說是的內容。

  不過這人終于恢復記憶了嗎?

  不容易啊,都五年了呢。

  她還以為這人要失憶一輩子呢。

  “爹,您還沒告訴我,為何您會與娘親打起來?”歸與緊緊崩著一張小臉質問。

  肖遠一時語塞,總不能說你娘看我不順眼吧?

  他想了想,使用春秋筆法說道:“沒有你之前,我與你娘有些誤會。”

  好嘛,這個刪減法真夠徹底的。

  歸與似懂非懂,他手里握著泥蛇說:“我去找娘親了,爹你該出去賺錢了。”

  出去賺錢?

  肖遠一怔,回憶起他每每都會出門在碼頭給富商幫忙扛麻袋賺錢,就覺得一陣陣窒息。

  肖遠:“…”他活得這么接地氣嗎?

  不是,那么多活計,他哪怕是當個賬房也比當個苦力強啊。

  腦子進水了吧??

  使勁兒黑過去的自個兒的肖遠半晌后才悻悻作罷。

  不過,這倒是離開的好機會啊。

  若煦帝知道他恢復記憶了,指不定想要怎么收拾他這個占了她五年便宜的人呢。

  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占便宜。

  也許煦帝腦袋一抽會大方的給他封個侍君、貴君什么的。

  但他不想要啊。

  他丁點兒不想跟仙朝扯上關系。

  更不用說煦帝的皇夫還是無情道主的魔主呢。

  他怕不是嫌命長吧。

  心里打定主意后,肖遠便故作無事的揚聲說道:“藜蘆,我出去上工了。”

  容嫻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去吧。”

  肖遠低著頭就朝外走去,看都不敢看容嫻一眼。

  一切似乎都跟以往一樣,沒有半點異樣。

  肖遠卻沒有看到,容嫻那張臉上勾出來的饒有趣味。

  “娘,您有沒有聽與兒講話?”歸與不滿的嘟嘟嘴問。

  容嫻摸摸他的腦袋,笑笑說:“是我的錯,剛才沒有注意聽,與兒可以再說一次。”

  歸與沉默了下,意外的敏銳:“娘剛才在想什么?”

  容嫻倒是沒覺得孩子小就應該瞞著,她沉吟片刻,回道:“娘在想你爹爹今天會不會回來?”

  回來后會不會走?不回來她要怎么安排上他。

  歸與皺了皺小眉頭,奶聲奶氣道:“娘的意思是,爹爹很可能會一去不返?回不回全賴爹爹選擇?”

  容嫻頷首,表示他猜對了。

  但歸與完全沒有覺得高興。

  他是個聰明孩子,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他不明白為何爹爹忽然要拋下他與娘親,但孩子親近父親是天性,他不想要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

  “娘,我不想失去爹爹。”歸與認真的說。

  容嫻握著書的書頓了頓,疑惑的問:“即便他很笨?”

  歸與點頭,小臉滿是嚴肅:“盡管他笨笨的,但他是我爹,我不嫌棄他,也不愿意他離開。”

  容嫻將書放在石桌上,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帶著一二分漫不經心:“你爹留下來需要代價的。小與兒,你愿意付嗎?”

  歸與思考了下,覺得自己已經#三思而熟慮#了,這便堅定不移的回答:“愿意的。”

  但他到底還小,不知道自己到底許諾出去了什么。

  但容嫻也沒有提醒,她教導了這孩子幾年了,最起碼的選擇了什么就承擔什么樣的后果這個道理,想必這個孩子是很清楚的。

  五年時間,全了一段緣分。

  既然這孩子選擇了肖遠,那么她也該動身去辦自己的事情了。

  容嫻摸摸小孩兒的腦袋,眼角眉梢的憂郁渾然天成:“如此,也好。”

  單方面替小孩兒做好選擇——要爹還是要娘后,容嫻裝模作樣的嘆口氣。

  小孩子啊,不經歷挫折成長的可不會快啊。

  至于為什么忽然有這么一個隱晦的選擇給歸與,實際上還是因為容嫻不耐煩帶孩子了。

  沒道理她家二位太子她沒帶,卻跑出來拼命帶別的孩子啊。

  五年已經是容嫻給自己的最終底線了,且她的傷勢已經復原,等回到容國后在氣運云海內坐上一個時辰,天道之力剩下的一絲也會全部化解。

  到時她就不瞎了呢。

  想必‘瞎’了五年,天道這口惡氣也該出了。

  容嫻臉上滿是縱容,語氣無奈的說:“我可真是個好人啊,也只有我才能縱容天道的一些小癖好。”

  惡意被扣帽子的天道:看來有人想多瞎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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