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發乎于心

　　魔衍后退了幾步，定定的看著冷悠然，過了半餉才沉聲問道：“你決定了？”

　　冷悠然同樣望著魔衍，認真的答道：“決定了。”

　　得了冷悠然這三個字，魔衍忽然閉上雙目，再次睜開的時候，那雙血眸之中已經再無波瀾，轉身大步走出了這間偏殿。

　　“主人…”靈兒走上前，蹲在冷悠然的身側，勸說道：“主人此番消耗過度，神識之力不足，不如恢復恢復再行抽取魂力？”

　　冷悠然聞言望了一眼那地上的藕人，她是按照分身制作的這個藕人，并不是用制作傀儡的辦法制作的。

　　此時沒有她的魂魄加身，那藕人身上的神識氣息正在一點點的消散著，雖然這種消散的速度很慢很慢，可能再過個幾十上百年才會徹底消散干凈，可如果要制成一個足以返回飄渺宗的分身，這藕人卻是再也等不起了。

　　“本該是用真元凝聚的分身，因著我的修為不足，用這金蓮的蓮藕，已經是在我在弄巧了，如果再耽擱下去，這分身即便完成，怕是也完不成我對她的期望了，靈兒，就算是為了你們，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冷悠然握了握靈兒的手說道。

　　“那我們為主人護法…”靈兒咬了咬牙，眸光之中閃過一抹堅定。

　　冷悠然笑著點了點頭，等靈兒退開，她再度握緊手中的尸丹，閉上雙目，這一次，在她周身之上流轉的不再是真元，也不再是神識之力，而是絲絲縷縷的微弱魂力，這些魂力，被冷悠然小心的收集，緩慢的一點點的注入到她手中緊握著的那枚尸丹之內。

　　從元神之中剝離神識凝聚成分神雖然痛苦異常，可只要修士咬牙堅持住還是不會危及生命的。

　　可是抽取魂魄之中的魂力卻是不同，一個人之所以有喜怒哀樂，稱之為人，死后能夠得到往生輪回，依賴的便是魂魄，一旦不小心，損傷了三魂七魄中的哪怕一絲一毫，或者因為魂力抽取的不均勻，讓三魂七魄失去了平衡，那這個人便也就廢了，輕則癡傻瘋癲，重則還會讓魂魄四散，甚至徹底泯然在這天地之間。

　　因此，即便冷悠然內心再如何的急切，此時她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全神貫注的一點點把魂力小心的匯聚到尸丹內，以期凝聚成魂。

　　偏殿外，魔衍并沒有離去，只是站在一片枯萎的靈植間，怔怔出神，當魔奎從院外走進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宮主，仙劍宗的修杰前輩到了。”魔奎驚詫的打量了一圈兒這草木枯萎了的整個院落，湊上前，低聲說道。

　　“我知道了。”魔衍抬起頭，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緊閉的偏殿大門，抬步隨著魔奎走了出去。

　　修杰并沒有按照他與慧靈約定的那般，一個人前來萬魔城，此番跟隨他而來的，還有各個仙劍宗附屬勢力的主事之人。

　　在見過這些人后，魔衍本就糟糕到一定程度的心情，便也更糟糕了幾分。

　　一番虛與寒暄之后，魔衍以妖族妖修還不曾到來為由，把那些人暫時安頓了下來，便趕去了安頓慧靈和福清的西偏殿。

　　聽著殿內的梵音渺渺，魔衍的血眸之中閃過一抹陰沉之色，推開門，走入右側的隔間之內，便看到了盤坐著的慧靈。

　　“你倒是自在。”魔衍環顧了一圈兒，自顧自的在隔間內的書案后坐了下來。

　　“他們到了？”慧靈停止捻動佛珠的動作，睜開眼，卻并不去看魔衍，而是抬起頭透過窗口，望向了那一片碧藍的天空，開口問道。

　　“是，修杰那老匹夫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不少仙劍宗的附屬勢力，這就是你想要的？”魔衍一瞬不瞬看著慧靈那盤坐于地面蒲團之上的側影問道。

　　“阿彌陀佛。魔衍，你我二人自幼相識，雖然道不同，卻也是相交多年。”慧靈的聲音很平淡，就是在闡述一件事實而已。

　　“是啊，相交多年，可你卻借著這一次擺了我一道，慧靈，如果你還念著我們這千年的交情，便給我交個底，你到底想做什么？把預知之書的事情宣揚開來，拋出冷悠然做引，甚至連菩提峰都被你丟在了一邊，任由可信那廝糟踐你最在意的那些小禿驢，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了什么？”魔衍看似懶散的歪在椅子上，卻放開了神識，把慧靈整個籠罩其中，哪怕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都不曾錯漏。

　　“魔衍，最近我時常在想，我輩修行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了飛升上界追尋那無邊的佛法大道？還是只是我們貪得無厭，得到了一樣便想得到更多？

　　這一次那預知之書出現在了這片大陸上，在我之前并無人泄露半句，可還是掀起了腥風血雨，即便如此，在得知了有這樣一個東西存在的時候，那些人還是來了，你說他們又是為了什么？

　　你也說了，那書冊已經不知道流轉了多少的個小界，你覺得，那些所謂的上仙，他們只是來了這風云大陸，沒有去過別的小界么？想來并不是吧？可那些小界還是毀了，這又是為什么？

　　魔衍吶，你生而為魔，卻為何在這最需要你狠絕的時候，卻失了那一顆嗜血的心呢？”慧靈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魔衍坐起身來，握緊扶手，緊盯著慧靈問道。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能借著眾修士的那顆貪婪之心，把這書冊留于大陸之上，甚至徹底毀去，即便一朝血流成河，那又如何？此間事了，如若我沒能入了阿鼻地獄，或者就此魂飛魄散，自會用我畢生的時間為他們念經超度，以待這大陸再次蓬勃繁盛之時…”慧靈站起身來，望著魔衍認真說道。

　　“咔！”魔衍手下的扶手，傳來一聲木裂之聲，他揮手丟開那被他捏的已經變了形的扶手，大步走到慧靈面前，與他對望了許久，卻發現，慧靈說的都是發乎于心，沒有一句虛言，甚至在他在他的那雙眼眸之中，除了悲憫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只是，回憶起冷悠然之前與自己所言，魔衍看著慧靈又帶著幾分疑惑，對方修為神識一同被封禁，在自己的神識籠罩下，不可能說謊，但那之前發生在鼎城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釋？照冷悠然所說，那時的慧靈可不是現在這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