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這么玩兒?你這個壞人。”
“賬嘛,分成嘛,不就是數字。數字怎么做不行?只要我愿意,表面十八成的收益,我能在實際上還是做回五五分成。”他一臉壞笑,“甚至不用我出手,丁作棟帶出來的那幾個徒弟都能干成,還讓人挑不出毛病。閃金平原這些土老冒實在太嫩了,為了幾個數字,差點鬧到盟軍崩潰。”
他有一句話沒說,其實,康瑯只需要幾個好會計。
鏡子終于啞口無言。
“實際上,貝迦、爻國都深諳此道,否則這么多年來,閃金平原為什么被它們耍得團團轉?”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爻王宮,御書房。
“…今年春末的勘糧情況就是這般,只要汛期少遇幾場狂風,夏季仍可豐收。”
“冬春時節,赤谷馬群新下了八十多匹馬駒,七匹夭折,其余情況良好…”
爻王拄著下巴聽,好像有點走神,這時忽然道:“新進入高浦舊地、給司徒家和盟軍提供錢糧那個仰善商會,好像向我們求購良馬?”
“正是。”官員立刻匯報,“據范霜報述,仰善商會首批求購名單中,有赤谷馬百匹。”
爻王哦了一聲:“胃口倒是不小,一下就要百匹。”
“依王上之見?”
爻王正要開口,守在門外的宮人忽然清聲道:
“大監國到!”
話音未落,一名黃衣麗人信步了進來,如入無人之境。
身形依舊綽約,但兩鬢已經微霜。
正是青陽到了,身后還跟著兩名面無表情的侍從。
她來見爻王,不需要通傳。
爻王面色如故,絲毫不覺意外:“監國怎么來了?今日小朝議,只有細瑣雜事。”
朝議多半也不是滿朝文武齊至,只是國君拉幾個人來開會而已。有事兒說話,沒事兒別來。
今天的內容枯燥得他也想打盹,這位監國怎么會有興趣?
“見過王上。”青陽向爻王拱手為禮,即轉身對眾臣道,“諸卿請回避,我有要事與王上商議。”
她面帶笑容,語氣卻不容置疑。
眾臣面面相覷,而后去看爻王。
不過即有一名大臣昂首正視青陽,洪聲道:“奏議有奏議的規矩,監國理應先交案述,再等王上召見!”
這人四十多歲,方臉圓眼,眉頭都快鎖成結了。
青陽微笑不變:“游大人,你喚我什么?”
她是大監國,貝迦派駐爻國的大監國。
爻王安坐寶座,沒有吭聲。
“我等尊你一聲大監國,不代表你真能罔顧君意,更不代表你能代君理政!”游大人橫眉怒目,“這里可是爻國,不是貝迦手下那些孱弱小國!”
“游大人還是這么硬氣,難怪深得君心。”青陽這句話也不知道刺中了誰,目光卻望向爻王,“王上?”
她很清楚該找誰,跟臣子爭辯有失身份。
爻王這才嗯了一聲,向眾臣輕輕擺手。
游大人向爻王恭敬行禮,帶頭走出去,但經過青陽身邊時用力甩了甩袖子,好像要拂掉晦氣一般。
其他臣子魚貫而出,不敢多看青陽一眼。
書房門在眾人身后關閉。
門里頭靜悄悄地,什么也聽不到。
眾臣明白,這是里邊開啟了隔音結界。
沒奈何,眾臣只得坐在廊下等候,都覺灰頭土臉有些沒趣。
這里可是爻國宮廷,他們可是爻國重臣,居然被一個外人趕出了御書房!
游大人直勾勾盯著書房門,沒頭沒尾來了一句:“耀武揚威!”
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青陽監國。
周圍還有宮衛,其他臣子不便多談青陽,于是另起話題,有的談政事,有的談八卦。
“毗夏好像擋住了盟軍攻勢…”
“薛將軍府的老夫人,下個月要過七十大壽,聽說不想大操大辦,以免沖撞了王上的壽典…”
還有人說了什么,引起一片低笑,就有人問游大人:“這事兒你怎么看?”
游大人心不在焉:“附議。”
就在這時,書房后面的花園忽有群鳥起飛,百來只飛舞盤旋,好像下了一場黑白色的雪。
爻王喜歡銀喉山雀,就在這個園子里養了一大群。
游大人就往后花園一指:“群鳥驚起!它們被嚇到了,書房內或有爭吵。”
眾臣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話要怎么接。
他們能想象那副場景,也很清楚青陽能在御書房惹怒圣顏,畢竟這不是第一次了。
幾息后,才有一名大臣輕咳一聲,試圖緩和氣氛:“這種小鳥,本來就容易受驚飛起。”
無人接話,廊下一片尷尬的沉默。
又過好一會兒,書房門終于打開,青陽信步而出,風度宛然。
眾臣還不得不向她行禮:“大監國。”
青陽站在階上居高臨下,目光掃過眾臣,一聲輕笑:“干擾了你們的君臣朝議,現在你們可以進去了。”
說罷,帶著侍從揚長而去。
她明明掃過每一個人,但眾臣卻覺得,她眼里瞧不見任何人。
眾臣這才要進殿,卻聽里頭當啷一聲,也不知什么東西碎了。
連游大人都是腳步一頓,不敢再往里去,生怕承不住爻王的怒火。
約莫幾十息后,爻王的聲音才傳了出來:“進來吧。”
大家互視一眼,垂首而入。
爻王還坐在書桌后,姿勢沒變,桌上的杯子卻換了一個。
書房里的氛圍,好像都快降到冰點了。
爻王的聲音低沉,還有點啞:“青陽監國傳上諭,貝迦希望我們直接出兵,援助毗夏。”
眾臣一聽,紛紛都道:“王上,不可!”
“援助毗夏,師出無名。”
還有臣子道:“自從一百多年前抵御九族聯攻,險之又險,我國對外發兵僅有七次!這都是先輩血淚換來的教訓。”
在閃金平原,爻國對外直接進攻的次數,相較周邊國家反而偏少。
游大人則道:“貝迦遠在萬里之遙,怎么會下這樣具體的諭令?”
他這話,直指青陽捏造上諭。
爻王擺了擺手:“她代表貝迦帝君而來,你們也清楚她與貝迦帝君的關系。她的話,可以看作是帝君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