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呂秋緯忍不住提問:
「主公,閃金平原這般遼闊,連牟國都束手無策,仰善如何將它…?」
他比了個收入囊中的手勢。
閃金平原的面積,是仰善的多少倍?連丁作棟都算不過來。想征服閃金平原、想完成兩大強國都辦不到的夢想?換一個人來說這話,他們得笑他癡人說夢。
賀靈川望向窗外天空,見濃云流滾,忽然心生感應:「仰善在閃金平原,應如潛龍在淵,蓄勢待發。」
王福寶興沖沖道:「那何時方能隨云上天?」
賀靈川微微一笑:「等一聲驚雷。」
話音剛落,外頭電光一閃,隨后就是轟隆幾聲,雷霆滾滾。
今日驚蟄。
眾人臉色,都被天雷映得又青又白。
透窗望去,天地為幕,一片渾濁。
只有雷光電蛇劃破長空,猙獰傲嘯。
眾人被震至失語,只能默默感受天地之威,聽取雷聲一片。
賀靈川運起真力,他的話就伴隨雷聲,一字一句傳入眾人耳中:「仰善排云上天之時,必擁雷霆萬鈞之勢。」
遠方,最后兩道閃電交叉打下來,像天地間長出一棵龐碩無倫的大樹,足足持續了兩息才消失不見。
漫天雷霆收震怒,化作春雨滂沱。
賀靈川這才繼續布置,指了指裘虎和萬俟豐:「你們兩人,牽頭成立仰善軍,要有別于護衛隊,只取精兵悍將。年底之前,要給我兩千五百精兵;兩年之內,至少六千。」
兩人齊聲應是,面色凝重。
這可是巨大的挑戰。莫看仰善護衛隊現在已近六千人,但主公只說「精兵」,那就是尖鋒部隊,就是要優中選優,不包括其他雜兵。
這六千人里能挑出五百個鋒兵就不錯了——包括佰隆人在內。
然而兵無選鋒,敗之道也。
他們也明白賀靈川的用意,是時候將護衛隊與軍隊分開了,仰善護衛隊守衛群島足矣,而仰善軍必須成長為賀靈川手下征戰四方的驍騎!
時間緊,任務重,難怪主公要提前布置。
裘虎沉聲道:「嶸山傳訊,希望往仰善再送來四十位弟子,修行都超過十載;此外,我還聯系從前戰友,他們也想投奔主公。」
仰善在這一帶慢慢有了名氣,舊友見裘虎混得不錯,才肯來投。
這就叫作呼朋喚友。
對此,賀靈川只有兩個字:
「都來。」
而后,他對松陽府的李明揚、李明容兄弟道:「你們這幾天帶人趕工,給我再造六十套戰甲。」
這兩位是松陽府仰善分舵的負責人、李伏波的親傳弟子,這兩年帶領門下頗多建樹,把分舵開得紅紅火火,也擠進了仰善的核心圈子。
「是。」兩人先答應再詢問,「您要什么樣的戰甲?」
「輕便的純黑戰甲,并附面具,與仰善的軍服迥異;外形猙獰,要能給人一眼留下深刻印象。」賀靈川又想了想,「對了,要穿卸方便。」
兩人互視一眼:「我們正好新造一套制甲樣版,您來提提意見?」
顏色樣式都可以改嘛。
而后賀靈川又給其他人安排任務。
直至雨停,會議結束,各人領命而去。
次日,賀靈川先替換了所有地煞裂口的刑龍柱,再去關懷陰虺之王和伏山越。
伏山越說到做到,果真安心修行不惹麻煩。所以這倆現在相安無事,關系還挺融洽。
幾個月時間,伏山越也履行自己的職責,往靈虛城送了兩次信 ,向霜葉國師匯報仰善群島的情報。
這原本是件很尷尬的事,吃兄弟的、喝兄弟的,蹭兄弟的煞氣修煉,還要挖兄弟的情報遞給上級,臉皮厚如伏山越都有些過意不去,因此寫信都留了副本,這時就拿給賀靈川看。
賀靈川一把推開,一眼不看:「不必,你照實報寫就好。」
「這怎么好意思?」伏山越一邊大啖又香又甜的龍蝦,慚愧呀。
「如實上報,否則你就會被換掉。」賀靈川正色道,「你以為,霜葉國師只派你一個人收集仰善的情報么?」
「呃!」被他這么一點,伏山越恍然,「你說得對。他必定還派別人過來,暗中采集!」
伏山越與賀靈川在貝迦時就關系匪淺,霜葉怎么會對他全心信賴?
「關于仰善的情報,他至少能收到好幾份。如果你寫了假情報給他,只要他交叉對比,你就很可能露餡。」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你想跟霜葉那種積年的老妖怪玩心眼子,難啊。」
伏山越很清楚,所以很苦惱:「霜葉對仰善的收入、軍力、戰略最感興趣,給我寫信時都會問起。」
他又不能不答。
「所謂的戰略計劃,你是問不到的,霜葉也清楚;至于其他的,你但說無妨。」賀靈川笑道,「仰善群島正大光明發展,哪有不可對人言語的秘密?」
「霜葉上次來信,問起了你的去向。」
「你怎么說?」
「實話實說,牟國給你派了幾個任務,讓你去閃金平原完成。任務內容,我并不清楚。」
「對極。」
這時,桃子騎著焦玉過來找伏山越了。
小姑娘笑瞇瞇,越發開朗,但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跟人牽手。
焦玉看到賀靈川,也打著噗嚕上來蹭頭了。他跟猛虎頂了頂腦袋,用力抱它兩下,把位置讓了出來。
去往盤絲島的海上,攝魂鏡道:
「你對伏山越夠意思啊,都不讓他為難。就不知道他以后會不會讓你為難。」
「伏山越是我和霜葉博弈的重要一環。要是霜葉把他換掉,對我才更不利。」
「博弈?」鏡子奇道,「什么時候又開始了,我怎不知道?」
「從他派伏山越過來開始。」賀靈川仍坐在船頭,享受撲面的海風。閃金平原的風,沒有這么濕、這么暖,「這個舉動,既是向我示威,也是向我施壓。」
上回玉則成事件之后,霜葉國師不得不替賀靈川打掩護,甚至還取消了朱二娘的通緝令。但賀靈川絕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后患盡去,從此可以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