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對謝言倒是很有好感,畢竟相交多年,她相信謝言的品性,更知道他就是個小孩子性子,于是根本就不在意,行了禮,就直奔主題。
“那…謝大俠!”當然,一開口,她還是打了一個磕巴,誰讓她也習慣呢。調整了一下,對他笑了笑,想想自己也不是那會說話的主,直接把自己的想法一說。
段大夫是方正的人,聽不得這樣的話題,當著顧仁的面,他可能還會支持一下女兒,現在顧仁不在,忙說程公爺和程平都在前頭,今天都沒大療程,精神正好,這種事,自然要與他們談。
綺羅一想也是,自己好些地方還沒想明白,于是就拉著謝言到了前頭,并且讓謝言就在院里放了一個炸雷,讓程老公爺和程平看到黃煙四起,院內瞬間就被濃煙籠罩。綺羅就開始數數,一直數到八十,這濃煙才完全散去。但那刺激的氣味卻一直留在院里,房里。到了晚上,讓在場的人,都覺得眼睛辛辣,嗓子干疼。哦,除了謝言之外,扔了炸雷,他就竄上了屋頂,煙沒散之前,他根本就不下來。
程平和老公爺都是懂行的,盯著那煙,竟然半天回不過神來。他們對視了一眼,一塊看向了綺羅。
“你想借助謝大俠的幫忙,在這煙里放毒,為二郎脫身?”程平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他們養病中,他是知道,綺羅會給程家制毒,但是他以為最終。綺羅就會給他們一瓶毒藥,然后就不管了,結果現在綺羅竟然想到用江湖中的逃生利器,混入毒劑,成為殺人的武器,這個她怎么想出來的。
“可行嗎?”綺羅雖然不太喜歡‘為二郎脫身’這字眼,但是懶得爭辯,直接看著老公爺。
老公爺默默的回到他自己的診室里坐下。程平、綺羅只能跟著。謝言本不想跟,在他看來,若是程家要幫助,他就幫幫。不要,他就回山上去,反正他也懶得跟這些人打交道。不過大哥收了信,就急吼吼的派自己出來。若是連話都沒談清,就走了,好像也不太好,但是這么跟著,好像太沒臉了,正糾結著。綺羅回頭喊了一聲,“謝大俠。這邊。”
雖說謝言有點介意綺羅沒說這么請,但是他又挺喜歡綺羅的性子,他決定給綺羅個面子,跟了進去。
“有傷天和。”老公爺抱著胸沉吟了半天,才慢慢說道,他是軍人,看不得這個。若不是面對坐的是綺羅,他早就有黑臉了。
而謝言等他開口真的快等睡著了,結果等來一句‘有傷天和’,‘天和’是誰啊?謝言表示自己真的無法理解外頭的世界了。
“這個不好脫身。弄不好,把二郎搭進去。”程平不在意一個江湖中人,看他茫然的樣子,也知道,他不懂父親的意思,于是也沒再跟他客氣,直接接過了話。
他是同意用毒的,因為對手先用毒了。不過說完了,他也覺得堵得慌,對手用的是毒箭,這在戰場上是允許的。但是,用這種毒彈,真沒用過,他也是正統的軍人,說實話,決心并不好下。
“正因為這個,我才覺得,這個短兵相接上,會有問題。”綺羅想想,也搖搖頭,“我想過不放毒,改迷藥,強力的,放出來,就能讓人立即暈倒。”
“這是好主意。”程公爺馬上贊許的點點頭,能用迷藥自然比用毒藥好。
“那應該有局限性吧,跟前的人,自然暈倒,但是后面的,或者功夫好的,只吸了點點,也是很難對付的。”程平搖頭,剛剛濃煙起時,他就看到了謝言騰空而起,等煙散了,他坐在房頂上。他也是有輕功的,想想他的身法,要知道,那會,綺羅竟然連‘一’都沒喊完。縱是自己功夫最好時,也是萬萬比不上的。但是想想,若是自己,真的有濃煙了,他也會躍開,等煙散去。縱是吸入少許,以他們的定力,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毒煙就不同了,下意識有吸一口,就已經中毒了。只要知道中了毒,也就無心戀戰,那對程安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有什么問題,我去,在隊伍之前看到有埋伏,直接扔進去,我快跑不就成了?”謝言有些不耐煩了,他被謝掌門派出來,其實在謝掌門看來,這是次讓弟弟脫離門派的好機會。江湖從來就脫離不了紛爭,而說謝言的性子實在太過純真,真的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想趁自己還能撐住場面時,保住惟一的弟弟,真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甚至都放到了民族大義之上,才讓他過來的,所以他雖然一臉傲氣,但是,他是樂于身先士卒的。就是把埋伏的人干掉,能有多難,還要研究用毒還是用迷煙,這些人,真是沒得拖皮。
“這主意我想過,不過也不行。”這里最了解謝言的,便是綺羅了,當然知道,這個功夫他真有,但是,不行。
“為什么。”謝言怒了,就差沒拍桌子了,他對段鼎還是有幾分敬重的,誰讓段鼎當年救過他和他哥呢。就算那會兒,他其實還不怎么記事,但也知道,若那回大哥死了,他也就活不成了。所以段大夫不僅是救了大哥,其實也是救了他。他心里很感激段鼎,但是脾氣真就改不掉。此時對綺羅,他就沒那好臉了,至于說對程老公爺和程平,不好意思,他們江湖中人,對權貴,不很感冒。
“你知道誰是劫匪,誰是鞍然人嗎?若只是普通的劫匪,直接用毒,有點過份了;還有可能,那只是聚在一塊的牧民,或者商隊。人家不亮刀子,我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人殺了,回頭,你就回不去江湖了。傳出去,直接就被叫魔頭。”綺羅輕嘆了一聲。
程平看了綺羅一眼,平日說話沒這么直白啊,不過還是點頭,“正是這樣,關外情況極為復雜,萬一再起爭端,朝中真無兵可派,不然也不會送公主出關了。”
“他說啥。”謝言現在覺得綺羅是好人了,程平那含蓄的語言,他真接受不來。
“程大人的意思是,關外不止鞍然一族,其實鞍然也不是一族,他們是幾大部族聯合為的一個小朝庭。但是各有大汗,各族事務,也由各位大汗自己操持,中間關系極為復雜。但是若是我們無意在關外殺了普通的牧民,那么鞍然大可汗就能以這個理由再次出兵。到時就不是一個公主就能了結的了。”綺羅順手給謝言畫了一下關外的勢力分配圖。
鞍然是勢力最大的一塊,但不代表邊上沒有小部族,人家想趁亂打劫,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搶到公主的是小部族,人家也不會還了。直接以永安駙馬自居,弄不好,還得兩頭討彩,實在讓人頭疼。
所以在綺羅看來,送親,其實比打仗兇險多了。打仗時,沒有實力的小部族,只會躲得遠遠的。雖說也會伺機而動,但比起這樣永遠不知道敵人在哪的,要強得多。
“真煩,那我教你弄炸雷,我回去了。”謝言覺得這個太頭大了,并且好像也不太好玩,不想干了。
“其實你挺有用的,真的,你輕功好,就像你說的,你可以早早的出門打探,這樣,程二爺就不會打無準備之仗,不管是敵是友,至少你過了篩子。況且,有你在,扔炸雷這事,真不作第二人選了,你扔得準,又跑得快,而程二爺要做的,就是專心把隊伍帶到安全的地方。”綺羅腦子動得飛快,若換個人,綺羅可能腦子動不到他身上去,現在看看,又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她是知道,謝言是喜歡戰場的,所以趁機留下他,這比派出多少斥侯都管用,這個人真的好用啊。
又拿了一張大紙,開始畫道路圖,她跟這些部族斗了十八年,這條路閉著眼,她都能畫出來,“鞍然打劫的地點,不外乎這三處,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不過這也是投炸雷的好地方,他們自己也就把自己困死在這兒了。所以總的來說,不很難。你說呢?”
“是不難,所以要我干嘛?他們程家功夫不是不錯嗎?”謝言不看圖,氣悶的看著綺羅,有像這樣使喚人的嗎?好歹他也是掌門的弟弟,門中是人也得叫他一聲師叔,師叔公的。更何況,他的功夫也是門中除了大哥之外最好的,這個,連大哥都說是,結果讓他來給程二少當馬前卒,自己長得有那么矬嗎?
“程二爺沒你機靈。”綺羅對能踩一下程安這事,還是挺熱衷的,就算程安不在,她也沒客氣,“他們是軍人,你看,程公爺和程大爺現在都沒說話,他們做不來這事。弄不好,二爺自己還往毒煙里沖,跟鞍然同歸于盡,不是麻煩嗎?”
“他們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覺得我們下三濫。其實我們才是盜亦有盜。”謝言現在不覺得綺羅討厭了,開始引為知己了。
“他們是沒想明白,我們又沒去侵略別人,我們只是自保。你拿刀過來了,總不能讓我伸著腦袋等死,還要說,我不怕死,砍吧!真的丟了公主,丟臉的是整個永安朝;嫁妝丟了,瘦的是老百姓的荷包,有那個錢,不知道天下能少餓死多少人。”綺羅冷冷的一笑,“所以我的慈悲心,對的是永安的兒郎,對的是永安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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