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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兒推開隔門回來的時候,秋秋抱著火兒靠在窗邊,已經睡著了。
夜色中,她的輪廓顯得既柔和,又單薄。
火兒機警的睜開眼,兩只白天看來是純黑色的眼珠,現在突然露出了金黃的瞳色,寒光閃爍。
不過在看清楚接近的人是拾兒之后,火兒眼里的金光重新消沒,他打了個哈欠,在秋秋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秋秋也醒了。
“回來了?”她有點迷糊。
剛才明明是想打坐運功,等他回來的。
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拾兒在她身邊坐下來。
“他們呢?”
林素和鄭長老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擾攘的一天之后,兩個人能這樣待在一起,秋秋就覺得很滿足。
拾兒遞給秋秋一盞茶,淡綠的茶水,有點薄荷香。
秋秋喝了兩口,亮亮的水跡留在她的唇角。
拾兒輕輕用手指蹭了一下那點水光。
秋秋笑笑,剩下半盞茶被拾兒接過去喝了。
他又取過一盒琉璃果來給她。
果子都熟透了,半透明的,紫紅的顏色,玲瓏剔透,怪不得會得琉璃果這個名字。
這種果子中原沒有,是九峰的特產。
“現在山上這種果子正是成熟的季節,還可以腌制成果脯,另有一番風味。”
秋秋拿起一顆,送到嘴邊咬破皮。
豐盈甜稠的汁水頓時在口中滿溢。
秋秋驚喜的睜圓了眼睛:“好甜。”
琉璃果帶著一股特殊的清香,雖然汁液甜蜜。可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發膩。
“好吃嗎?”
“嗯。”秋秋也拿了一顆遞給他:“你也吃。”
拾兒對這種姑娘家喜歡的零嘴兒并不感興趣,可是秋秋把果子遞過來,他十分自然的就湊過去咬了一口:“不錯。”
一碟果子被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全吃光了,秋秋意猶未盡,吮了吮沾著汁水的手指頭:“這個是在哪里摘的?”
“明天我陪你去摘。”
“好啊。”秋秋笑了:“自己摘的肯定更好吃。”
拾兒心里涌出一股憐惜之情。
秋秋一個人在九峰,沒有熟識的人,對這里的一切都還陌生。可是他卻不能時時守在她身邊。
他們兩人之中,別人總覺得是他屈就。是他在包容,因為秋秋年紀輕,應該不太懂事。
可是拾兒自己明白,秋秋才是那個總是在包容,在遷就的人。
他讓她一起來,她如同前一世一樣來了。
他讓她待在奉仙閣,她就待在這兒并不到處走動。
她唯恐給他惹上麻煩。
拾兒覺得。自己給她的快樂,從以前算起,就那么少。
他肩膀上有卸不下的重擔。
她都理解,都體諒。
可是他自己心里有愧。
拾兒握著她一只手。
秋秋的手秀氣而綿軟,指節平滑,指甲有著淡淡的瑩潤的光亮。
拾兒用一種酸楚而虔誠的心情,將唇印在她的指尖上。
她的指尖上還帶著琉璃果的清香和甜意。
秋秋咬著唇看著他。
拾兒的睫毛很長。很密,垂下眼簾的時候,把眸光全遮擋住了。
兩個人在月下纏綿成一道影子。
秋秋的頭發披開來散在地席上,襯著身段更加清瘦玲瓏。
班駁的紅痕象揉碎的桃花在雪白的肌膚上綻放,秋秋的手插進拾兒的頭發里,把他拉近,然后親吻。
兩個人的唇都是熱的,呼出的氣息發燙。
真奇怪。
秋秋模模糊糊的想。
以前聽紫玉閣的姐妹說起這些事,說總是欲大于情。
可是秋秋自己的體會,卻正好顛倒了過來。
她感覺到和拾兒在一起的時候。當拾兒緊緊擁抱著她,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她才學到自己的生命變得完整了。
所有的不安和孤寂都被填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一絲遺憾。
額前和頸后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粘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秋秋輕聲呻吟,但后來她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她覺得她象是在驚濤駭浪間翻滾,氣都喘不過來。
“拾兒…”
她本能的呼喚他的名字。聲音破碎而急促。
拾兒的手托起她的臉龐,一個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
遠遠的,河灘上傳來嘩嘩的水聲,風吹過蘆草。長葉沙沙作響。
兩個人肢體交纏躺在窗前,拾兒扯過一邊散落的衣裳搭在他們身上。
她裸露的肩膀上有點點紅痕,拾兒的唇輕輕在上面蹭過:“疼嗎?”
秋秋搖頭。
她就這么枕靠在拾兒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重新找到了呼吸和心跳的正常頻率。
她側過身坐起來,背對著他披上衣裳。
長長的頭發披在身上,秋秋拿出柄梳子來,從上到下緩緩梳順。
拾兒也坐了起來,接過她的梳子替她梳理。
秋秋側轉頭看了他一眼,唇角有淡淡的羞澀,還有淺淺的溫存的笑意。
拾兒這一次沒有食言,第二天果然一早就起身,同秋秋一起去摘果子。
九峰這里名叫九峰,可并不止九座峰,青山連綿,樹木花草蔥郁茂盛,處處都是美景。
拾兒帶著秋秋去的是一處溪流邊,那兒有一大片琉璃果樹。現在正是果子成熟的季節,樹梢上一串串的果實擠擠挨挨,沉甸甸的把枝條都壓得墜下來。
火兒高興的叫了一聲,揪著大白的耳朵,兩個家伙急不可待的沖進了果林里。
紅色的果子被墨綠的葉子襯得象是一串串誘人的珠寶。可是珠寶是冷冰冰的,生硬生硬的,哪象這果實一樣,又甜蜜又馨香?
秋秋還特意帶了一只籃子來。她著迷的看著溪邊的一大片果樹,眼睛閃亮亮的。
“去吧。”
“等等。”秋秋把籃子放下,拿出一塊紫淺色的帶碎花的布帕把頭發包了起來,轉頭問他:“不難看吧?”
當然不難看。
拾兒覺得她怎么樣都美麗。不包起頭發也顯得秀氣,這樣包起來顯得俐落俏皮。
秋秋解釋:“這樹不高。等下摘果子的時候,肯定會被樹枝勾住頭發,那可夠麻煩的。”
拾兒點頭:“我知道,你告訴過我。”
“真的?”秋秋問:“我告訴過你?我當時是怎么說的?”
那可是很久以前了。
那時候秋秋還是個胖墩墩白嫩嫩的小姑娘,一門心思就是搗鼓各種零嘴吃食。秋天的時候她拉著他去山上找栗子、果子,也是這樣把頭發包起來,挎著小籃子。腳步輕快,有時候甚至還會哼起小調來。
她不大記得住那些山歌小調的詞,記不住也不重要,反正她哼得開心。遇著會的詞就唱上一句,不會的就含糊的哼過去。
喏,就象現在一樣。
秋秋又在哼歌了。
好象是什么,采什么的小姑娘?
拾兒恍惚了一下。
很多年前他就聽她哼過這調子。
背著一個大竹筐…嗯嗯嗯…她采的最多。嗯嗯嗯…她采的最大…
忽然間秋秋停下了動作,扶著樹干哈哈大笑起來。
拾兒好奇的問:“你笑什么?”
秋秋擺著手說:“不能說,不能說。”
這一幕,似曾相識。
很久以前應該也發生過。
那時候拾兒也問她原因,她同樣沒有說。
那種自己偷偷樂的樣子象是偷吃了燈油的小老鼠一樣。
當年拾兒想,她肚里藏不住話,多半不到天黑,她就會把自己突然大笑的原因主動說出來了。
可是那一次他猜錯了。
一直到后來,秋秋也沒有告訴他原因。
拾兒這一次不打算再把疑惑留下去,他接過她的籃子。又認真的問了一次:“你究竟為什么發笑?不能和我分享分享嗎?”
秋秋眨眨眼:“這個…”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秋秋也在嘀咕,這個,怎么和他說呢?
說她剛剛在哼歌的時候,突然想起那則經典笑話,說一男在林間睡覺,一個小姑娘來采蘑菇…呃,然后第二天,嘗到了甜頭的該男又在林間睡覺。一個大媽來蘑菇…
而且…
秋秋看了一眼拾兒。
挺巧的,現在也有一個采果子的她,還有一個拾兒。
但是她這么正派的人,當然不會把他當果子采了的。
拾兒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她的回答呢。
這讓她怎么說啊?
說她聯想到了辣手摧…那個嗎?
“哎呀你就別問了。不是什么大事兒。”秋秋順手從籃子里摸出一個琉璃果來,拾兒一張嘴,就被秋秋塞了個正著。
“甜嗎?”
拾兒努力把果子咽下去:“甜。”
“哎,那邊的果子好象更紅,說不定熟得更好。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秋秋連拖帶拽的把拾兒拖走。
呼――總算蒙混過去了。
今天的成果是豐碩的。
而且自己摘的果子,怎么吃都覺得比昨天的果子要甜。
秋秋在果樹下鋪了一張墊布,把果籃放在上面,又把帶來的點心和茶也取出來。
哦耶…野餐!
火兒和大白也從長草里鉆出來了,這兩個吃貨只要一聞到香味兒,就算隔著千山萬水也會跋涉而來的。
秋秋給拾兒斟了杯茶:“來,先喝水,解解渴。”
雖然知道拾兒不會象普通人那樣有饑渴疲憊的感覺,可是秋秋玩得相當樂在其中,拾兒也相當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