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環看起來曾經斷過,而且是徹底的斷成幾截。雖然修補得很好,摸起來光滑有如初,但是補的那條淡痕仍然可以分辨。
“對了,趁著現在有空,你有什么東西要收拾一下嗎?”
秋秋愣了一下:“收拾東西?”
拾兒看著她。
好吧…
秋秋一直覺得拾兒這人淡定得很,而且特別沉得住氣。
可是現在他表現得一點兒都不淡定,一點兒都沉不住氣。在現在討論的問題上頭,他簡直猴急得…
象個誘拐小蘿莉的怪叔叔。
不能怪秋秋把倔想歪,看看拾兒從見面以來做過的事情吧。
還不熟的時候就對人又親又抱的,后來干脆直接說他們早就“已成事實”了,接著馬上想把她打包帶回九峰去。
等等。
秋秋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們,是道侶。
這個毋庸質疑,不但拾兒是這樣說,周圍的人全都這樣說。
但是,他們,上輩子,有沒有…事實?
她上輩子死得挺早,年紀還不大,和拾兒站在一起兩人看著都是少年少女。她的發式也是姑娘的發式。
但是光從頭發樣式上面判斷顯然不全面也不科學。
有的道侶之間,只是個名份,感情雖然也不錯,但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女子連月事都沒有,男子當然也沒有遺精啊之類的麻煩,所以很多道侶之間是純精神層面的關系,柏拉圖。
那她和拾兒之間呢?
秋秋簡直好奇的要死,可是這話她可沒法兒去問。
問別人肯定不成。別人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她還沒有那么二缺去向別人打聽自己的房中事。
問拾兒?
那也不行。
她問不出口啊。
難道讓她說:喂,咱們有沒有醬醬釀釀過?你有沒有xx我我有沒有oo你?
不管有沒有,她問這種問題。拾兒肯定會覺得她整天琢磨那樣的事情,多不正經啊。或者他覺得她在暗示他,他們應該更進一步…
那也羞死人了!
秋秋琢磨,這件事可能會成為她終身都解不開的謎團。
好吧。
她安慰自己,人生總要留一個懸念的,沒有懸念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繞回正題來。
現在就收拾東西?
“太早了些吧,我還沒跟師父說呢。”
“那也可以現在先想一想。都有什么要帶走。有什么事情要在走之前做,還有,有沒有關系要好的人要告個別?省的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發現這也漏了帶。那也忘了做。”
好吧,秋秋承認他說的也有道理。
不收拾東西,可以先列個單子。
這一列,就發現一件事。
她來到紫玉閣的時候,東西少得很,就一個小小的包袱,里面是點衣裳和雜物。可是這一兩年下來,她居然攢了這么多東西。
而這些東西,成都是嚴姑姑給她的。
衣裳就不用說了。嚴姑姑簡直把她當個大娃娃一樣。熱衷于給她做各種漂亮的衣裳。現在箱子柜子里起碼有一半衣裳是全新的一次沒穿過――太多了實在穿不過來。
還有其他東西。
比如書,嚴姑姑給她的,她自己從別處借來譽抄的,還有從外面城里書肆買來的普通人的書本,也裝滿了好幾只箱子。架子上也滿滿的全是書本。紫玉閣里的姑娘們愛讀書的不多,有的甚至一心鉆研媚術,對讀書識字絲毫不感興趣。還有的是有針對性的識字看書,看的只和練功有關系。
秋秋是什么書都看。她希圖從書上去了解前人,了解這個世界,了解她見過的與沒見過的事物。她想知道這個天地究竟有多廣闊,人們的生活又有多少姿態。
所以她著實攢下不少書。
另外就是一些雜物。擺設,裝飾品,一些日常用品…
環顧著這間屋子。秋秋搬進來之前,這屋子空蕩蕩的,除了兩件木器家具什么都沒有。現在卻被塞得滿滿當當,連轉個身兒都覺得局促。
這么多東西到底是怎么攢起來的呢?
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在一天一天的日子里頭,象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的堆積起來的。沒有想到離開,還真不會發覺她竟然這么會攢東西。
拾兒看她寫了兩行字就不動了,輕聲問:“怎么了?”
秋秋抬頭看著他:“東西…挺多的。”
雖然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可是拾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想回來,以后我再陪你回來。”
可是那已經不一樣了。
她已經不是紫玉閣的人了,以后再來也是做客。
至于這里的人,她倒真沒有幾個交好的朋友。因為師徒倆平時和門里的其他人都不怎么事得來,秋秋從拜了師,過得完全進宅女的日子,大多數時候生活軌跡都是兩點一線。小院,花圃。花圃,小院。偶爾出去也是辦完事送完東西就回來。
她舍不得的人,只有師父一個。
真想把師父打個包帶走啊。
可是秋秋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好想個辦法,盡快把師父和金真人湊成一對,最好他們也能辦個結成道侶的儀式,之后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不用相隔兩地,偷偷摸摸。
至于要做的事情…
秋秋最想回趟家。
親眼看看秀才、秀才娘子,小弟,啊,對了,如果方便的話,還要去一趟玄女觀看小妹。
因為她聽說九峰很遠,隔著汪洋大海。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秋秋總有一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很有可能一去不再回來的感覺。
她可從來沒有去過那么遠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淡定不起來。
那么遠。
那里的人會歡迎她嗎?會接納她嗎?她在那里生活會習慣嗎?
秋秋忍不住握緊了拾兒的手,仿佛這樣可以從他身上汲取到更多勇氣和力量,讓她不至于還沒動身起程就先打起了退堂鼓。
也不知道上輩子他們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隔著那么遠的距離,也能相識,后來還相愛了,這也算是難得的緣分了。
嚴姑姑回來之后先去見了掌門,然后又去交托了這次的差事。最后才有功夫回來見徒弟。
她帶著笑容。一見秋秋就夸她:“掌門對我說你好呢。”
“啊?”秋秋詫異。
“說你悟性特別高,比別人都強。”
掌門人這是說反話吧?
她明明是墊底的那個好不好?
“考校還順利吧?有沒有出什么事?”
秋秋猶豫了一下,她把毒蛇的事情和后來杯子里被人下毒的事都說了。
不是她見著長輩覺得委屈要告狀,也不是她想讓師父去替她出頭討回公道。而是宿楓對她的敵意很明顯。連帶著。她可能會把嚴姑姑一并恨上。如果她要對師父出什么陰招的話,師父事先知道了,總有個防備。
同門之間不是應該友愛互助嗎?
可是前面已經有個宿云,后面又冒出個宿楓,把秋秋對同門之間情誼的向往全打了個粉碎。
嚴姑姑點點頭:“你放心,這個我心里有數。”
既然師父知道,秋秋也就放心了。
可是下面這個問題,才是更難出口的。
“師父,我…”
嚴姑姑看徒弟為難局促的樣子。眼淚都要掉出來了。體貼的主動把話說出來:“白峰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聽說九峰靈氣充沛,對修煉大有好處,你應該跟他一起去。”
秋秋的眼淚一下子決了堤:“可我舍不得師父。”
“可別哭。”嚴姑姑忙掏出帕子給她擦淚,可是她自己眼圈也紅了。
“師父也舍不得你啊。”
師徒倆執手相望。竟無語凝噎。
然后秋秋心里的話轉了好幾圈兒,還是說了出來:“師父,你和金真人在一起吧。”
嚴姑姑怔了下,笑了:“胡說八道。”
“我是認真的。”
嚴姑姑還是搖頭:“你這小丫頭,沒大沒小。世上只有師父嫁徒兒的,哪有徒兒反過來做師父的主的?”
“可是…”秋秋輕聲說:“師父你一個人,太孤單了。”
“師父覺得現在很好。”嚴姑姑說:“我和他在一起,對他并沒有好處,這個我和你說過。還有,即使他排除萬難不顧前程和我在一起,肯定不是他到紫玉閣來,而離開紫玉閣,我怕我在別的地方也很難適應新環境新生活。師父可不年輕了,不象你們少年人,經得起挫折冒得起險。師父就想安安穩穩踏踏實實過日子。到了我這個年紀,再開始一段新的關系新的生活,太冒險了,也太吃力了。”嚴姑姑摸著她的頭發:“只有兩個人的感情,那是不夠的。生活很復雜,有很多事情也許比不上感情重要,但生活里絕不僅僅只有感情而已。”
秋秋覺得嚴姑姑的想法未免消極。但是…也不能說是沒有道理。
她覺得她不能就這么放棄原來的打算,還是要再努力勸一下師父。
“不要說了。”嚴姑姑溫柔而堅定的拒絕了秋秋的提議:“順其自然吧,凡事不用刻意強求,你說是不是?”
秋秋擔心師父,嚴姑姑又何嘗不擔心徒弟呢?
白峰主實在是個香餑餑,想咬上一口的人真是數也數不清,徒弟這么小,又這么呆呆的,能應付得來嗎?
她這時也真的很后悔自己沒大本事,也沒有什么勢力,即使想護著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天一天事情特別多,腰酸得很。下午去幼兒園參加活動,兒子的小臉兒被老師們涂得跟個小丑一樣,全班同學上臺表演節目,還祝媽媽們節日快樂,看得真心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