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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手札

  拾兒想過秋秋考校后會有什么反應。

  他自問是很了解秋秋的,就象了解另一個自己一樣。

  可是推開門,秋秋的反應和他設想的兩種可能都不一樣。

  秋秋正拿著一個水晶球,趴在桌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象是張畫?

  拾兒推門秋秋已經聽到了,她回過頭來,瞇著眼盯著他看,然后又低頭去看畫。

  “這是在做什么?”

  秋秋且顧不上理他。

  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什么樣,畫上的那個人象不象她,她也分不出來。

  但是拾兒就在她跟前!

  反正修真的人又不會很快就老,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差別都不大。

  擱著普通人這根本不可想象啊…隔一百年…骨頭渣都沒了好嗎?

  但是秋秋覺得除了衣服,沒看出拾兒和畫上的他有多象啊。

  應該說畫畫的人壓根兒沒畫出他的一成風采來。

  既然他這么不象,那畫上的女子大概和自己也不會真的很象了。

  秋秋有點兒沮喪。

  “這是…”拾兒看著畫:“這是哪兒來的?”

  “掌門給我的。”秋秋說:“她說畫上的是咱倆,畫畫的人曾經在封印之地見過我們,回來之后畫的這畫,放了好多年了,掌門今天找出來給我看,我就厚著臉皮問她討了過來。”

  拾兒覺得他喜歡咱倆這個詞兒。

  而且畫上的他們站得那樣近,靜靜的相伴佇立在山水之間,正好暗合了他心中的想往。

  “可我覺得這畫上的人不象。”

  拾兒說:“還是有幾分象的。”

  秋秋看看他,這幾分象是指什么?衣裳頭冠嗎?

  不過拾兒指著她手里那個水晶球問:“這個是做什么?”

  “畫上的人臉太小啊,用這個可放大點。”秋秋把水晶球放在畫上方讓拾兒也瞅一眼。

  拾兒果然低下頭去看――

  他有些無語的抬起頭來。

  大是大了,可是完全形了啊。

  這樣看,瓜子臉都能變成大葫蘆臉。小圓臉兒干脆象個橫躺的南瓜――怪不得她說不象。

  象就怪了!他和她怎么說也不能長得這么獵奇吧。

  “考校如何了?”他問。

  問起這個,秋秋才想起被她拋到腦后的考校來,表情茫然的和他對視了一會兒。

  “怎么樣?”

  秋秋小聲說:“掌門根本就沒考我。”

  “沒考?”

  “是啊,我們進去之后就閑聊了幾句,掌門說我…”說她不能繼續留在紫玉閣。

  拾兒不知道她們的談話,可是內容他能猜著個分。

  秋秋不說,他也不追問。

  “就說了幾句話。后來掌門給了我這個。”秋秋把那本薄薄的書冊取出來。

  她從進屋就在看畫。覺得畫上人臉太小看不清。還翻出了水晶球來放大,把書冊給忘光了。

  從頭到尾掌門也沒問過她什么問題,或是讓她施展招數。

  雖然她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差得很,可是掌門人這種問都不問直接放棄她的做法。還是讓秋秋覺得有點小小的傷心。

  掌門并沒有明著宣布這次的考校最后誰得優,誰得良,誰得差。

  對秋秋來說,只要不是宿楓,是誰都行。

  她還沒看這冊子上寫的是什么呢,書冊并不陳舊,紙啊墨啊看起來都挺新的。

  封頁上沒有寫字。

  翻開封頁,里面似乎是幾篇隨筆。

  “這應該是紫玉真人所寫,就是在她重傷修養的那段時間。”

  秋秋頓時十分吃驚。

  “當然。這肯定不是原本。是后來謄抄過的。”拾兒翻了一下:“并沒有寫功法之類的,你留著閑的時候看看也無妨。”

  秋秋翻了一下,總共不到十來篇的樣子,而且一點兒都不連貫。

  紫玉真人大概沒有要把這個寫成日記的意思,多半是今天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隨手記下來。

  她最后的那段時光,過的一定很寂寞。

  不過也不一定。

  或許她覺得很平靜,很坦然。

  比如頭一篇隨筆,寫的就是她做女紅。

  做女紅啊…

  聽聽,一位創派祖師,堂堂的紫玉真人,別人大概想象不到她會親手做針線吧?

  紫玉真人寫著,她很久不做這個了,手生,繡壞了三四條之后,最后繡出了一條勉強能看的。

  她說她在帕子上頭繡的是紫薇花。

  “據說紫玉真人和意中人定情的時候,就在紫薇花旁邊。”

  拾兒知道的野史八卦還真不少。

  但是聽他這樣一說,再低頭看剛才那覺得平淡無奇的一段記述,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心中酸楚悵然。

  本來以為只是閑著無聊做做針線而已。

  可是她繡的花卻是對她來說意義非凡的花。

  那一針一線里頭,縫進了多少相思和追憶呢。

  拾兒不知何時握住了她一只手。

  秋秋轉過頭來看他。

  拾兒也這樣想念過她吧?

  一定是的。

  紫玉真人的感覺,他也都經歷過,都體會過。

  秋秋只是想象一下那情形,就覺得胸口整個都揪緊了。那種絕望真的會讓人窒息。

  秋秋的手微微發抖,拾兒當然感覺到了。

  不需要言語,他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相愛的兩個人生死兩隔,從此后世上再也沒有那個讓你生死相許的愛人,再也沒有人如他一樣愛你。每個清晨,每個長夜,每個黃昏,相思就象毒蛇一樣啃嚙著內心。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徹心肺的煎熬。

  秋秋的緩緩把那本紫玉真人的手札合了起來。

  她不忍再看下去了。

  雖然紫玉直人沒有在手札里寫出想念的字眼來,可是秋秋卻覺得每一個字都在訴說她深埋心里的傷痛。

  這讓她怎么看得下去呢?

  真是字字血淚。

  兩人沒說話,這么靜靜的坐著。

  秋秋忍不住想。

  如果拾兒沒有找到她,他該怎么辦?他要怎么度過余生?

  這么一來。她倒寧愿他對她的感情沒有這么深,這么專注。

  她沒了,他當然要為她傷心一下的,可是不用傷心那么久。一個月,一年…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他應該慢慢忘記她,應該再找一個愛他的姑娘在一起。

  時間會慢慢撫平傷痛,人們應該淡忘過去。向前看。向前走。

  可是拾兒沒有那樣做。

  他一直在找她,哪怕付出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她。

  他可真死心眼兒。

  秋秋閉上了眼,感覺到眼眶酸熱的厲害。

  她想,幸好他找到她了。不然的話,他該怎么辦?

  可是她還沒有想起來過去。

  “掌門說…紫玉閣留不下我了。”

  剛才沒有說的話,現在秋秋說出來了。

  她聲音很輕。

  “我也知道,我再留下來,不太合適。”

  而且,她也舍不得和拾兒分開。

  想一想,她和他這次相逢,一共才過了多少天?

  可她覺得他們象是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一樣。

  感情真摯深厚,毫不相疑。

  她覺得他就象是自己身體一部分。

  那么親密。那么自然。

  相信他的感覺也是一樣吧。

  “等師父回來。我就跟她說。”

  拾兒無言的握緊了她的手。

  秋秋說的很慢,很認真。

  “師父待我很好,我要是走了,她又要變成一個人了。要是師父再收一個徒兒就好了。金真人雖然很好,可是他來去匆匆。一年也不見得能來一回。”

  嚴姑姑要是和金真人在一起,那秋秋就沒什么不放心的了。

  就這時候她聽見拾兒說:“嚴真人和金真人早就兩情相悅,他們要是在一起的話,彼此都有個伴兒,有個依靠,那倒是一件好事。”

  兩人居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師父雖然沒說,可是我看得出來,她有很多顧慮。”

  “這個我心中有數。”

  秋秋眨眨眼。

  拾兒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是他可以出手相助嗎?

  如果有他撐腰,那只怕沒人敢為難師父和金真人在一起了。

  秋秋眼睛頓時一亮,她原來怎么就沒想到呢。

  現成的關系不用白不用啊!

  秋秋頭一次有了傍上了大款的感覺,頓時覺得膽也肥了腰也直了,說話嗓門兒都變粗了…

  真是個好消息,可惜師父還沒回來,秋秋簡直迫不及待想去跟師父分享這好消息。

  相愛的人不能相守在一起,跟牛郎織女似的只能偶然相會一次,想想就讓人覺得虐心啊。

  最好爭取她在離開的時候,甚至是離開之前就把師父給嫁出去,那自己就沒什么后之憂了。

  “對了,你給我的這個如意環,是做什么用的?”

  這個戴上了之后似乎沒有感到什么明顯的變化。不象那種傳說中的奇材異寶一樣,一戴上立刻有種奇異的暖流啦,又或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啦,或者是精神大振心神清明啦什么的。她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啊。

  可是看拾兒那時候給她戴這個的態度,這應該不是一件普通的裝飾品,一定是很有意義的東西。

  “如意環…是九峰的歷代相傳的信物,一般是由峰主保管。不過歷任峰主,如果有了意中人,都會把這個贈予對方。”

  啊…果然很有意義。

  秋秋接著就想到一件事。

  “這個我以前也戴過?”

  拾兒緩緩點了下頭。

  秋秋抬手摸了一下頸間的如意環。

  “我…我會好好戴著的。”

  今天去裝上了瓷牙。。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兩只牙做的有點兒大,看起來活象只兔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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