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老雖然只是司掌煉藥配藥方面的事情,可是他知道九峰的司刑人是多么可怕。
這些人只聽命于峰主一人,他們究竟有多厲害,沒人知道。因為敢于反抗的人,現在沒有一個活在世上。
鄭長老在九峰待了這么長久的時光,也只見過寥寥兩三次。最后一次,就是孫女兒秀茹被帶走的時候。
他看著永慧,她還那么年輕,也沒有犯過什么大的過錯,可以說…她是前途似錦。就算沒有當上掌峰,憑她的天資,將來也必定能做到長老的位置。而且她和徐明遠的關系大家都知道,很多人都盼著他們能成為一對相攜相守的道侶。
如果永慧真的知道什么,卻又不肯說出來,甚至還有別的打算,鄭長老幾乎可以預見她的下場。
也許那些司刑人又要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了。
每一次看到那些人出現,鄭長老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全身冰冷。
這不是那些人對他做了什么,這純是他心里的感覺。
他只想再活得長一點,他已經見過太多人死亡,師父,同門,他的道侶,他的兒女…對他來說,得道,飛升,甚至把境界再提升一步的那些想法他都沒有了。
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經有很多夢想…但是現在,差不多全都忘記了。
天道是最公平的,人在人生旅途上走得越遠,得到了多少,同時也要付出多少。他得到了人生的閱歷,得到了別人的尊重,得到了現在擁有的一切。可他也失去了很多,勇氣、理想、親人、熱情…他想。他是真的老了。
“永慧,我怎么說也你的長輩,就倚老賣老說兩句。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可你還年輕。犯下小錯是不怕的,因為還來得及改過…”
永慧微微側頭看著他,那目光象是在看一個自以為聰明的喋喋不休的蠢人,她淡淡的反問了一句:“就象秀茹那樣嗎?”
鄭長老這一下被結結實實的噎住,說不出話來。
連一旁站的弟子們都覺得永慧這話實在說得過份。俗話說罵人不揭短,秀茹是鄭長老唯一的親人,她犯了大錯被幽禁這事兒眾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所有人都約好了一樣,從來不在鄭長老面前提起。
鄭長老為人不錯。指點弟子們從不藏私。為人也大方。人緣相當好。就算是秀茹,在她鬼迷心竅犯下大錯之前,許多年輕的男弟子也偷偷在心里喜歡她。
永慧說這樣刻薄的話。怎么能讓人不反感呢?
就算在心里偷偷仰慕她的弟子,都覺得她實在過份。
秋秋轉頭看著永慧:“永慧姑娘。屋里那張畫,你一定見過吧?”
永慧往前走了一步。
秋秋指的,正是那張繪著九峰的山水圖畫。
她看了秋秋一眼:“當然。”
“你師父每天瞧著這張畫,可她找不到第七峰在哪兒,你也一樣。失敗者總會給自己找出無數借口開脫,把嫉恨強加到旁人的身上。你師父如此,你大概也是如此吧?”
永慧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了起來,還有些微微顫抖。
她剛才諷刺了鄭長老,現世報還得快,秋秋說的這話何嘗不是裸的打她的臉?
“你師父在失敗之后的那些年里,一定充滿了憤怒、懷疑、沮喪、嫉妒…你也是一樣吧?你們師徒都覺得別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靠著作弊和旁的助力才得到了掌峰的位置,是嗎?”
“難道不是嗎?”
秋秋笑了:“是不是,我比你清楚。不是我找到了第七峰,成為了掌峰,而是第七峰選擇了我。”
永慧看著她,那眼神一點都沒有改變。
無論秋秋說什么,都無法改變她的認知。她只相信自己一直所堅信的,而秋秋的話,只會被她當成炫耀和示威。就象鄭長老善意的勸解被她當成讓她屈從的威脅一樣。
在她眼中,所有的人都不再是舊日的模樣,他們都趨炎附勢,誰做了掌峰,他們就奴顏婢膝的討好誰。
師父和她做錯了什么?她們比旁人都要努力,都要專注。可是本該屬于她們的一切卻總是被人搶奪。
這一刻永慧無比清楚的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話。
勝利的人才能決定一切,他們說的才是別人愿意相信的。他們光明正大,他們無所不能。而失敗的人只能站在他們的陰影中,甚至任人凌辱踐踏。
她的劍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們的距離這樣近,只要她想,她現在就可以拔出劍…
不,不,她不能這樣做。
鄭長老還在這里,另外,還有六個弟子。前面丹房和后面的藥庫也有人在,她不可能這種地方,在這個時候做什么。
不然的話,就是萬劫不復。
師父說她做了一件事…她為那件事甚至準備了十來年,每天都在想著如何下手。
師父說她不止遇到過一次機會,可是有幾次事到臨頭她都沒下手。
可是最后她說她還是動了手。
準備的時間太長,每一天她都活在猶豫與煎熬之中。
到最后下手的那一次,她甚至都有些恍惚。
等得太久了,她都快忘記最初萌發這個念頭是因為什么,到了最后,她下手的時候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終于到頭了,終于可以擺脫這種搖擺不定的,日夜噬心的煎熬。
終于…給這十來年的準備畫下了句號。
可是現在永慧覺得,師父實在很蠢。她當時為什么不斬草除根?為什么還要讓少主活下來?如果當時少主就死了,那么現在這個靜秋也不可能來到九峰,再后面的這些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如果他們死了呢?
可是對永慧來說已經晚了,一代弟子之中決定掌峰的機會只會有一次,倘若這一位死了,那么下一位掌峰也不會是他的同輩人。
不但秋秋能感覺到永慧身上那種冷冽的氣息,連鄭長老都察覺到了。
他甚至對身后的弟子們做了個戒備的手勢,一旦有不對,就立刻的把永慧拿住。
秋秋心中突然有一種陌生的感應。
她手掌翻轉,手心中那塊掌峰的令牌在微微發熱。
二更,又是亂起的章節名。
真不會寫陰謀鬼計這種東西啊…暴汗,還需要好好修煉。
這一章寫了改改了寫足足改了三四次。第一遍寫出來的東西和現在貼上的真是沒有一行字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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