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佳秀的錯覺,總覺得司馬謙明的笑容似乎有些生硬,停了一下,才是聽到司馬謙明溫和地說:“再敢胡說的話,就殺了你哦”
這人真的是個笑面虎,林佳秀總算是徹底明白了,不敢不聽話,趕緊閉了嘴,專心地挑了一顆干果一點一點地啃。
這說話的功夫,那章英已經被藤蔓卷進去好一會,一開始還會勉強動上一動,現在的話,連妖氣都已經很單薄,很難覺察到了。
除他之外,大廳里面其實還有不少高階的妖獸,實力不俗,司馬謙明又是沒有特別針對他們,所以只有偶然地幾條藤蔓會不長眼地躥過去,那些人也是渾然不在意,該喝酒的喝酒,該聊天的聊天,只對那些藤蔓擋住他們旁觀的視線很有些不滿,唯一辛苦的大約就只有深陷其中的章英而已了。
這過程說起來復雜,其實不過片刻時間,從動手到藤蔓爆開,章英失手被卷了進去,整個過程也就是一炷香功夫,但對于章英來說,這短短的一炷香時間也是很不好過,突然被卷了起來,突然又是被吐了出來,等藤蔓都是倏地消失了,他還在坐在地上,搖晃著他的大腦袋,似乎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司馬謙明當然不是那種會突然手下留情的人,他之所以收手放了章英出來,只是因為大廳里面來了兩個人,司馬謙明也是順勢敲了敲杯子,那一株瘋長的妖靈藤一下子就是化成灰燼消散了開。
林佳秀也是跟著抬頭看了看,其中一人她居然還認得,正是那時候跟司馬謙明一同混到太清門,后來又是逃跑失蹤的夏絲竹,只不過那樣子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一身紅黑長裙,懷抱著一把血紅的古琴,格外的妖冶美艷,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清麗模樣。
另一個,走在夏絲竹前面一步的人,似乎是領頭的人,在他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起身低頭恭敬地稱了一聲妖王,該就是小猴曾經提到過的東山界妖王時敏了,但令人驚奇的是,這人看著不過是個普通少年模樣,一身雍容華貴的金邊玄色長袍,反而更是襯托出他一臉的倦容,似乎是重傷初愈一般,太蒼白,少了許多血色。
等時敏坐定,見禮,這一場宴會也算是正式開始,章英早就是坐回了他原本的位置上,對于剛才差點被司馬謙明所殺的事情,口上雖然沒說,但心里未必是不介意,一直扭頭往司馬謙明這邊望來,眼神頗為不善。
其他人似乎早就是見慣這種場面,飛快地從廳外涌進來許多妖獸侍從,將地面收拾干凈,又是過來一些人川流不息地端上大盆的菜肴,正中央的空地上也是換了人表演歌舞。
妖族的歌舞與人間的大不相同,別有種粗狂豪放意味,林佳秀看了一會覺得沒太大興趣,只低頭看著桌上各色吃食,每一樣都是取了一點嘗。大約是因為地理的原因,這邊大多以肉食為主,大塊肉,大碗湯,每一盤都是份量十足,但味道就實在不是林佳秀所喜歡的了,做法太過于粗糙,不是單烤就是白水煮,別說是調味料,有些甚至都還是半生不熟血淋淋的,看得林佳秀全是沒有了胃口。
按照位置來看,司馬謙明在這邊的地位似乎不低,離時敏不過只隔了一張桌子,往下是章英,往上是一個相貌很陰沉的男子,再往上便是時敏了,夏絲竹正是坐在他身邊,不時持著酒壺為他續杯,看著像是侍女卻又比侍女更是自在怡然。
林佳秀不禁有些奇怪,左右看看,這兩人,一個是什么將軍,另一個似乎是妖王近侍,看著地位都不低,究竟是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冒險潛入太清門之中,而且還要花費數年時間。若只是為了妖靈果,說句不大好聽的,昆侖無根無基的散修多得很,悄悄抓了他們去飼養妖靈藤,不是比潛入太清門更是穩妥。
林佳秀這邊想著,一時沒注意到夏絲竹也是轉眼看到她,似乎還認了出來,附耳對時敏說了一句,隨后又是轉頭對著司馬謙明說:“司馬將軍,你身邊這位…好像很面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妹妹?”
隨身佩戴妖獸內丹其實并不能完全掩蓋林佳秀的人類身份,只不過這里畢竟是虛海,妖魔橫行之地,而妖獸最喜歡的食物就是人類,靈氣十足的人類修士,所以在虛海之中最可怕的其實還是那些低階妖獸,靈智未開,只憑著生存本能追逐著獵物,毫無理智可言,林佳秀帶著內丹,要防備的,能防備的也只是這一類妖獸而已。
聽著夏絲竹問話,林佳秀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也不說話,只管轉眼往司馬謙明那邊望去。
“她呀,就是我上次說過,很中意的那個小丫頭,看著很不錯吧。”司馬謙明笑瞇瞇地回答著,又是拍拍林佳秀腦袋說,“秀兒來見個禮,這位是時敏大人,說話的那大媽你也認識,不可失禮。”
這司馬謙明果然是個壞心眼的,林佳秀就是沒能繃住差點笑出聲來,再看夏絲竹的臉色更是難看,一片鐵青,只按著她那把古琴,似乎隨時都要動手一般,但聽得時敏淡淡地說一句“別鬧”,夏絲竹立刻柔順地低頭,稍稍地退后了一些,再沒開口。
能坐進這大廳的都是高階妖獸,這樣齊聚在一堂,自然不可能是為了討論林佳秀而來的,這一個事情很快就是被揭過,開始談起正事,再沒有人注意到林佳秀。
林佳秀不由悄悄地松了口氣,這一大廳的妖獸實力都是不俗,被他們齊齊盯著的時候,那種強烈如同實質一般的妖氣,直直地壓迫著林佳秀全身,不得已運轉起清心訣,才覺得好受一些,但倉惶之中對靈氣的控制沒有之前那般精確,難免有一些靈氣外泄,離她最近的章英最早覺察到,只仿佛聞到什么美味佳肴一樣,貪婪地舔了舔嘴唇,不由讓林佳秀暗暗地驚心。
安靜地坐著聽宴會各人談話,司馬謙明偶然也會與她說上一兩句,對于妖族的事情,對于大廳中這些人,林佳秀才是慢慢地有了一些了解。
虛海之中有四位妖王,東山時敏,南山石谷,西山王鑒,北海原祁,各妖王又會給其得力手下賦予將軍稱號,所以常有四王十六將說法,司馬謙明就是東山界妖王時敏第三將。
在這大廳之中,主位所坐那病弱少年模樣的,自然就是妖王時敏,原為四王之首,上一次妖魔之亂中受了重創,后來由司馬謙明夏絲竹找來兩生獸血澆灌出的妖靈果做為藥引,這才是脫胎換骨,驅除舊傷,但損失的修為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彌補回來,所以看上去,時敏就是有些病弱了。
時敏之下,所坐的就是四將軍,神色總有些陰沉的蔡順羽,喝酒很爽亮的蒯龍萍,一臉帶笑的司馬謙明,排在最后的壽海姬也是其中唯一的女子,似乎是某種水生妖獸,身上水氣很重,一頭及腰長發隱約泛著藍光,異常迷人。
女性修士一向稀少,無論在哪都是很引人注意,尤其今天的壽海姬還是這宴會主角,新晉將軍歡迎會,壽海姬自然是重中之重,眾星拱月一般被眾人圍繞在中心,笑語嫣然。
很久沒有碰上這樣熱鬧的場面,林佳秀還真有些不大習慣,只覺得吵吵嚷嚷讓她很有些頭痛,歌舞不好看,東西也不好吃,周圍的人更是不友善,實在讓林佳秀覺得有些無聊,只拿了一根筷子,翻來覆去顛倒著玩,一面讓運起控物,只同長了無數的小手一般,開始一點點分離妖氣,捕捉起空氣中很是稀薄的靈氣來。
雖然有內丹的妖氣做掩飾,司馬謙明離她最近,還是覺察到林佳秀的異常,回頭說:“還是很勤奮的,但這修為怎么還是這么差?”
林佳秀是在十九歲沒到一點就是筑基,就算是偷巧用去了許多靈石才能堆積到這一修為,仔細說來其實也不算是太差,在太清門之中也可以說是中上之資了。只不過再怎么努力,林佳秀終究不過只是筑基修為,在司馬謙明這樣的六階妖獸看來,都是一個修為低微。
林佳秀不禁也是有些郁悶,也不理會司馬謙明,只將心思分成兩半,一面煉著控物,另一面仔細聽著其他人談話,她還掛心妖魔之亂,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樣了,偏這里的人似乎全然不關心,居然沒一個人提起,更是讓林佳秀郁郁地直想嘆氣了。
看得出來,司馬謙明與大廳里這些人的關系也是一般,也沒怎么跟人說話,更不怎么吃東西,一直捧著那酒杯翻來覆去地看,不時往里面丟一些奇怪的東西,迅速地長出各色花草,又是更迅速地枯萎死去,只讓剛吃過大虧的章英看得心驚膽跳,臉色都是有些變化。(明智屋中文沒有彈窗,更新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