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為了蓄收玉泉眼中流出的靈泉水而挖出的大坑,此時里面已經蓄了不少清澈的泉水,積成一汪。
水深只達坑深的一半,陸淵下去卻也可以沒頂。
池底許多顏色各異的圓潤卵石清晰可見,時不時有小小的魚兒甩著尾巴,在平靜的池面濺起圈圈漣漪。
已經變成玉色的碗狀玉泉眼靜靜地呆在池心底部,兀自綿綿不絕的朝外涌出泉水。
除了這些,陸淵并沒有從池子里發現什么可疑的物體。
真的不在這里嗎?
陸淵皺著眉頭,直覺告訴他,這里頭肯定有問題,可愣是找不出來問題所在。
正在他仔細思索哪里疏漏的時候,禁制出入口的霧氣出現輕微卻很容易被視線捕捉到的波動。
有客人來了。
陸淵再看一眼池底,仍是無獲,才轉身走向出口。
在他轉身離開以后,池底玉色小碗的底部冒出一串兒細小密集的小泡泡,一只帶有棕灰色鱗片的迷你小爪子從小碗投下的陰影里探了出來。
臨近出口,也不用法訣,食指中指并做一處,輕輕一劃,便云開霧散。
外面站著個眼生的女孩子,穿的是外門弟子獨有的青色道袍,不施粉黛,頭發也只用一根玉簪簡單地挽起,這讓發梢末端顯得有些散亂,卻讓她整個人顯得更有活力。
站直了也堪堪只到陸淵鼻尖,挺可愛的。
“陸淵師兄好,我叫桐舒,入門不久,牌號98766,久聞師兄大名,特來拜訪。”
這位未曾謀面的師妹大大方方的作了自我介紹,干凈利落的拱手作揖。
聽得此言,陸淵知道這位師妹是誰了。
不就是宗門任務處那里懸賞自己居舍位置的那位嗎!
“桐師妹里邊請,不知師妹深夜到訪,有何見教?”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人家任務上明明白白地寫清楚了,要請教些靈植夫方面的知識。
“陸淵師兄在煉氣期便已經摘得早春玉牌,并且婉拒借此進入內門,本領過人,志向高遠。我此來一是想請陸師兄在構筑靈田上給予些許指點,二是想見見傳聞中的陸師兄本人。”
“當然,不管最后能否成功,都絕不會讓師兄白跑一趟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怎樣都有靈石賺。
陸淵面上的營業性微笑立刻真誠許多,有的賺,又是面對此前從未有過的師妹,身上憑空生出股和藹慈祥的感覺。
“師妹謬贊,些許小事不足掛齒,需要何種支持盡管說。”
桐舒笑笑:“我已備齊基本材料,只是嘗試構建的結果卻都是失敗,因此想請師兄有空的時候,能去我居舍指點。”
啊這,算上前世,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邀請我去她家里看看。
陸淵應下了這樁差事,而后這位叫做桐舒的師妹留下居舍方位,便告辭離去,甚至沒進去坐坐。
正如她所說,只是前來拜會。
這事兒不大,當務之急是要先把靈田里只剩下嫩茬的幼株清除,重新點種,再稍稍用納盈之法,從沒希望抵達甲上品質的植株那里分些養分給種子,應該還來得及補足。
把田里的斑禿補上種子以后,陸淵看似不經意往挖出的半截根莖上呵了口氣,看了一眼,而后將它們丟在池子里。
第二天早上。
陸淵起床時,原本該漂浮在池水邊上的根莖已經消失不見。
見此,他嘴角掀起夸張的弧度,顯得殘酷而猙獰。
昨晚,挖出來的白生生斷裂根莖上,已經被做了手腳,不管是什么吃掉或是帶走,都能察覺到最終的方位。
他閉上眼睛,好讓泥丸紫府中孕育的感知更加敏銳。
在感知的視野中,不遠處有一點亮光,并不龐大,卻灼灼如火,與灰暗的四周格格不入。
在池心底部。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可以煲湯了。
陸淵睜開眼,轉向池子的方向,嘴角的弧度越發張揚。
......
“唐荼輸了。”
聲音沉穩,雖是女聲,卻并無嬌柔的意味,反而內斂平和,比尋常男子更加穩重大氣。
出聲女子單手握著卷經書,視線停留在書卷的字文上,似乎兩人切磋結果如何于她并無影響。
然而讓唐荼試試陸淵本領的正是她,此處也是唯一的藏經閣真傳洞府。
與趙四的的洞府一樣,名為洞府,實則連莊園都難堪比擬。
除她之外,還有三人,俱都規規矩矩的坐在樓亭中的石桌旁。遠處草木豐茂,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許多田壟與場地,其間皆有人影閃動。
“柳師姐不必多慮,不過是個走好運的植耕,哪里會有什么影響,有了師姐您的支持,大比第一定然已在我囊中。”
坐在唐荼、瞿向旁邊的同樣是個穿外門青衫的年輕弟子,明明坐著同樣高度的石凳,他卻頭顱微微揚起,居高臨下的朝唐荼瞥了一眼。
“嗤!”
唐荼只回以嗤笑,連話都懶得搭。
“柳師姐,之前趙四趙師兄同陸師弟走的較近,我便沒嘗試普通的拉攏方法,仍在觀望。”
“按現在的情形,您看是否需要我們私下里向陸師弟講明其中利害,并許以利益,以免橫生波折?”
沒有在意這些小插曲,瞿向將自己近日所見所想說了出來,他做久了商人,更看得清形勢,手段也更懷柔。
“何須如此!陸淵只不過區區植耕,哪有這般能耐。能打敗唐荼已經是頂了天了,如若和我對上,不需用師姐賜下的法器,也定會一刻內就將他打下擂臺。”
“如果師姐還不放心,我這就去把他打成重傷,讓他參加不了大比,自然也不需師姐勞心!”
叫囂的是黃松,只是他沒察覺到,這番言論出口以后,瞿向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唐荼看向他的眼神中更是深惡痛絕。
柳余恨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但她的視線終于從書卷上挪開,清冷的眼神變得溫和,饒有興趣的投往瞿向。
“那個陸淵,他和趙師兄經常見面嗎?”
瞿向心中一顫,眼前的女子平素雖待人有禮,卻始終有種淡淡的疏離,不排斥別人也同樣不親近。
明明近在眼前,給人的感覺也是遠在天邊,觸不可及,她的身周始終裹著一層名為理性的輕紗,不自覺的令人尊重,守禮。
在座所有人的記憶里,她的眼神從未變化過,瞳孔深處永遠是理智和利弊,這讓她總能作出對的選擇。
而現在,春風化凍,晴來破空。
瞿向低下頭,拇指指蓋緊緊抵住食指肚,這是他的慣用動作,利用痛感使人清醒。
“是的,趙師兄和陸師弟經常去對方的居所。”
眼角余光掃過身旁二人,卻見唐荼也低下頭,手中動作與自己如出一轍;另一邊的黃松則眼珠子亂轉,多次借斟茶的動作把視線往不該看的地方瞟。
瞿向面上不動聲色,心里暗暗考慮昨晚唐荼意見的可行性。
“不用做什么,按照唐師弟的表述,那位陸師弟雖然不錯,卻仍不能在大比中打敗現在的黃師弟,至于拉攏...先探探他的口風。”
柳余恨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