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外,一處大石后,有一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一搖一擺的晃悠著,轉過來看,這是個小小的白狼。
它用爪子按著一灰色的兔子,在扒拉著玩。
“初曉!”
遠處的小山林里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小白狼身體一僵,瞬間站起來,那被玩的兔子躺在地上裝死。
“臭崽子哪里去了!?”
“你把老子藏的好酒全嚯嚯了!你這崽子,別讓我找到你!”
聲音越來越近,小白狼直接轉身,四肢快速抬起,嗖的一下鉆入遠處的山林里跑遠了。
它跑的特別快,因為后面的那個兇的,還真的會打它的。
穿過幾座小山,小白狼終于在一處涼亭停下,它似乎聞到了什么味道。
一股......
它很不喜歡的味道。
特別難聞,就和那些被它一不小心玩死的兔子散發的味道一樣。
好難聞啊......
不過它卻嗅著靠近了過去,它好奇。
扒開荒草,它看到了幾只和它一般的狼,此刻渾身是血的昏迷在了地上,十幾頭,都這樣昏著。
這是初曉第一次見除了他二叔之外的白狼。
“嗚嗚......”
它有些怕,但是還是過去了。
這些白狼個頭好大啊。
比他大多了。
它看到了一頭白狼身上被割開了好長的一道傷口,血流的都要干了,這些白狼快要死了。
這是初曉看出來的。
它有些傷心,有些遲疑,最后還是快速的跑出了這片區域,向它來時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它就看到了前面樹林里有個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胡子男人在呼喊著他的名字。
“嗷嗚!”
它直接沖過去,四只爪子落地的一瞬間,陡然化成一雙白嫩的小手,還有胖呼呼的腿,一圈獸皮衣將他的身體裹住,未退卻的白毛化作了他的頭發,毛茸茸的,很是可愛。
“二叔!”
他跳起來,一把抱住了中年男人。
“二叔,你跟我來!”
男人剛就火氣大的很,現在這個禍禍了他不少好酒的罪魁禍首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頓再說!
“跟什么跟!?臭小子,你不知道二叔那好酒有多難得?!”
“今天不打的你屁股開花,我就不叫月王湘!”
月初曉愣了,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提起來之后,他趕緊掙扎。
“不是,二叔,我剛剛看到了好多同族,好多啊!啊!”
“啪!”
月王湘一巴掌打在了月初曉的屁股上,才聽到了他說的話。
“同族?”
“你和他們說話了!?”
“臭小子你不聽話是不是!?”
“早和你說了,遇到不管是不是同族,只要是妖族就跑,圣女好容易帶你逃出來,你現在還要給妖族那些通風報信了!?”
罵著月初曉,手上更是又打的厲害了許多,啪啪啪的,打的月初曉眼淚都出來了。
“嗚嗚嗚,沒有,那些同族馬上就要死了,他們流了好多血,我沒和他們說話,嗚嗚嗚,二叔,別打了,好疼啊.....”
月王湘聽著月初曉的話,愣了下。
“很多快死的同族?”
月初曉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月王湘,“是啊.....”
“不對,這外面怎么會有那么多同族,還快死了......”
月王湘忽然想起來了什么,“是他們追來了?”
月初曉抹了把眼淚,“他們是誰啊,二叔?”
月王湘先把月初曉放下來,“小孩子不用管,你與我說說,你在哪里看到的?”
月初曉站著,揉了揉他的屁股,“就在我平常去的涼亭旁邊,我本來想......”
他本來想去那邊躲一躲的來著,結果......
“好,我知道了,你現在立刻回家,把咱們倆的東西收拾收拾,打包一下,這地方不能住了,咱們換地方走。”
月初曉聽著,又哀嚎一聲,“二叔,咱們才住了一個月.....”
周圍的小兔子剛和他建立了很好的友誼,接下來能找他們玩很久呢,怎么又要搬啊?
月王湘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月初曉的頭上,“我讓你干嘛就干嘛,不走的話就暴露了,之前那個人族不是說了,咱們要躲好了,不能讓人和妖族發現咱們,要不然就出事了。”
月初曉撅了撅嘴,“知道了!”
他說著,直接轉身,向前一躍,雙手雙腿化作狼爪,迅速變為一頭漂亮的小白狼向上跑去了。
而月王湘則向月初曉平常去的涼亭看了眼。
他遠遠的就看到那邊有一大片的血跡,也看到了那些已經死了段時間的同族。
他愣了下,看著那些尸體,他看到了尸體上刀和箭的傷痕,更看到了屬于白狼爪撕裂的傷口。
這些白狼,死于同族之手!?
從鐘喬與他說躲藏,不過一個月,這一個月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大感不妙,更為了不拖累圣女,這次他要和初曉那小子跑的更遠點了!
余錢從昏睡中醒過來,有些不太清醒的從床上下來,感覺到身體疲憊的厲害。
這是在哪?
她看著周圍的景象,昨晚的記憶也緩緩的被她回想起來。
“叩叩叩。”
“林老夫人,可醒了?”
有丫鬟敲門。
余錢清醒了下,“哎,醒了。”
這是在程家外面的院子內,昨晚尤謙說要她等江一昭來著,但是她沒等到,就先休息了。
看著外面陽光大亮,她知道自己又睡懶覺了。
丫鬟聽到了她的回應,就推開了門進來,拿著洗漱的東西,要給余錢洗漱。
丫鬟剛上手,余錢就趕緊自己接過去了。
“嗐,還沒老到需要你們這些小姑娘幫忙洗臉啊,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丫鬟也笑笑站在旁邊,幫余錢拿著毛巾什么的幫忙。
余錢快速解決了洗漱,丫鬟就將東西拿出去,而后將飯菜拿了進來。
“林老夫人,家主那邊吩咐了,若是您想出去,便可以出去就是,他和其他人已經出城去了,若是有事情要等到他回來再說。”
余錢聽著,頓了頓,“程家主出城去了?”
丫鬟點點頭,“是。”
“那和誰一起出去的?”
余錢趕緊問道。
“是張首領,鐘家大少爺鐘意,二少爺鐘琦,還有些鐘家的高手,家主也帶了不少高手。”
丫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顯然是尤謙走之前都吩咐好了。
丫鬟也沒將余錢當作普通老太太來看,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家主對這位老夫人是很敬重的。
“那你可知鐘意的兒子,鐘正正,現在在何處?”
余錢問江一昭的位置,也是想去找他。
丫鬟直接說道,“林老夫人若是想找鐘正正少爺,只需要再等些時間,家主走之前已經吩咐過,中午之前,鐘正正少爺就會自行前來的。”
余錢聽此,也是點點頭。
尤謙這安排,真不錯哈!
“你可知程家主他們出去,是做什么了?”
昨晚尤謙和他們討論,現在就出去了,說明他們已經拿定了主意。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去處理礦山的事情。”
丫鬟忽然躬身,又說到,“說起來礦山,家主還有話要帶給林老夫人,林普公子和林夫人最遲今晚就能回到石城養傷,同行的還有林普公子的一些朋友,不過只有林普公子到這邊來。”
“林普公子的朋友被安排在了旁邊的院子。”
丫鬟這話一說完,余錢忽然就覺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渾身來了力氣。
“多謝你們家主了!”
丫鬟看著老太太喜笑顏開的,也是松了口氣。
“林老夫人快吃飯吧。”
余錢來了精神,這飯自然是吃的開心,竟然比平常都多吃了半碗飯。
吃完飯后不久,江一昭就來了。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帶著不少護衛,不過護衛都在外面守著,沒進院子。
江一昭直奔余錢而來,待看到院子里坐在花園亭子里閉目養神的余錢,他也松了口氣。
余錢旁邊的丫鬟看到江一昭來了,還想行禮,江一昭示意她不用行禮,先退下。
他怕驚醒了余錢。
丫鬟知曉了,便悄無聲息的退下去。
江一昭坐在了余錢的旁邊,看著余錢睡的安穩,昨晚談論時的緊張心情也不免放松了很多。
他就那樣乖乖的看著蒼老的余錢,透過了這副皮囊看到的是那個乖巧的女孩子。
快了,只要解決了那幕后的妖族,應該就可以解除小白熊的執念了。
他也大概總結了出來,小白熊的執念,絕對是和真正殺死他的人有關。
那應該就是妖族幕后那位極強者了。
尤謙昨的時候,也和他說過,這些猜測都是余錢的功勞,他們現在已經前往驗證,只要找到那個家伙,就能結束了。
結束了,就可以帶錢錢出去了。
他太心疼錢錢了。
余錢醒了,睜開眼的瞬間,她看到的是個淺黃色的油紙傘,透過油紙傘照在她身上的陽光不烈,還很溫暖。
怪不得她睡得這么舒服,這又是哪個在打傘呢?
她側過頭,看到了旁邊那個一傘一手翻書認真的看書的小孩。
這小孩坐在她旁邊,書放在了他的腿上,低頭認真看著,正要翻頁,似乎感受到了旁邊的動靜,就抬眼看了過來。
余錢看到那精致的小臉的時候,不自覺就笑了出來。
“孫子兒!”
江一昭剛想笑,聽到了余錢這一聲孫子,臉瞬間黑了下來,連傘都挪走了。
陽光直接照在了余錢的臉上,刺了下她的眼睛。
“哎,孫子孫子,我錯了,你別把傘拿走啊。”
余錢湊近了過來,就想擠一擠這個傘。
江一昭臉更黑了,但是還是默默的將傘挪過去。
“你睡了很久,很累嗎?”
江一昭自動過濾了余錢說的孫子。
余錢再次安穩的靠著欄桿,點點頭,“這具身體確實是不行了,晚上我兒子和兒媳就過來了,你們大概需要四五天吧,我應該能撐到那個時候。”
江一昭嘴一抿,他明明知道這身體不是余錢的,可是余錢說出身體不行的時候,他的心竟然顫抖了下。
似乎就像是余錢快不行了一樣.......
“放心吧,很快了,張平和尤謙他們就算不厲害,還有世家養的那些異能者呢,再不濟,還有我那個便宜爺爺。”
鐘正正的爺爺,鐘家的家主,石城名副其實的強者。
若是那位出手,應該不會出問題。
余錢點點頭,“你在鐘家,和那個妖族相處的怎么樣?”
那個妖族,鐘正正的母親,月玲兒。
江一昭想了想,認真的說道,“月玲兒很厲害,但是她被鐘喬算計了。”
“我也是到了那邊經過各種打探才知道,月玲兒有幾個從白狼族護著到這邊的族人,這次矛盾也是因為這些個族人。”
“他們說的呢,是那幾個妖族遇到危險,和月玲兒說了,要鐘意去救,好像還提了些很過分的要求,反正按照那些人說的呢,是那些妖族太貪心了。”
“不過我和月玲兒聊天的時候,發現月玲兒所知曉的條件,和鐘意知道的條件,是不一樣的。”
“這其中的傳話人,鐘喬,很明顯在兩方做了手腳,鐘意和月玲兒的信息是不完全一樣的。”
“月玲兒救的這幾個妖族,對于月玲兒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不過現在不知道蹤跡了。”
“開始的時候月玲兒和這幾個聯系很容易,一個月前就必須借助鐘喬來聯系了,也就是那時候,月玲兒和鐘意就爆發了矛盾。”
余錢聽著,微微皺眉。
“所以說,不管是那幾個妖族,還是月玲兒,鐘意,其實都是被鐘喬算計了?”
“他的目的就是月玲兒和鐘意鬧掰,用鐘正正做筏子,挑撥義軍和鐘家的關系,再借用剿滅義軍的便利,除去鐘家其他的少爺,謀取鐘家繼承權?”
余錢說完,自己都吸了口涼氣。
“這個家伙,心真黑啊......”
江一昭也是認同的點點頭,“而且我懷疑,鐘喬可能連妖族都騙,他和妖族是合作關系,本應該是讓月玲兒和這些白狼妖族回去,但是他給月玲兒下了禁制,將月玲兒困在了她的院子里......”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月玲兒走,而是借用月玲兒,攀附白狼妖族,再借著白狼妖族的力量,為自己創造機遇。”
余錢砸吧了下嘴。
“就這算計,張平在歷史中輸的,也不算冤啊.......”
江一昭嘆了口氣,“妖族在后,我猜測,真正殺了張平的,就是妖族那位。”
“將張平的心臟收集,又做成了秘境核心,很有可能還是妖族的手筆,那就說明,在現實中你受到的刺殺,也和妖族脫不了干系。”
“不管是余家下的手,還是石城的勢力,妖族在其中占了很大的作用,從這邊回去,我一定和君隊長一起仔細查查這些敢插手的勢力里有哪些和妖族有關系。”
余錢點點頭,“若是尤謙你們能找到那個極強者,說不準與現實就能聯系起來,這樣的妖族強者,若不是遭遇大難,應該還是活著的。”
江一昭聽了,也是認同的點點頭,“不錯,抓住了這些聯系,我就不信我揪不出來這些家伙!”
余錢笑了笑看著他,“江學長,就算你現在是個小孩子,似乎也一直在保護我啊。”
江一昭一愣,臉忽然間就紅了,“啊?那,那不是應該的嗎?”
“啊哈哈哈,還行還行吧。”
余錢笑著抬頭,看著遠處的藍天,微微吸了口氣。
她就等幾天吧,等到出去了,一定要找師父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