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猴口中喃喃:
“知道你小子說話大膽,但是也沒有料到竟然這般能夠說大話啊!”
四十個呼吸便煉度一尊家神!
這是什么概念?以在場眾人的眼界來看,恐怕是只有中三品境界的煉度師,方才有如此手段。
黃山女將的眉頭緊皺,她并不認為老會首推薦的人,會是一個只會說大話的家伙。
其在心間暗暗想著:“此子為了立威,莫非是早就暗暗的在袖子中藏了一只馬鬼,待會兒便要行一個偷龍轉鳳之術,來誆騙大家伙?”
但是細細想了一番,她并不認為這等計策可行。
“好!軍中無戲言。”
當眾人或是詫異、或是沉思時,統領費武當即提氣叫出:
“姓余的,你既然立下這等軍令,若是再想要耍花招,就休怪費某不客氣了。”
這人回過神來,他心間大喜。
可不管余缺究竟是為何才說出了這等大話,且先應下來,等到四十息過后,再想辦法拆穿余缺的花招便是。
余缺扭頭瞧了統領費武一眼,面上輕笑:“可,既然費武統領同意,想來是不怪罪余某剛才的行事有點酷烈,傷你一馬了。”
對方急不可耐的想要讓余缺沒有反悔的余地,余缺同樣也是想要趁機釘死了,自己剛才的行事并無問題。
統領費武眉頭微皺,其人頓時意識到了這點,發覺自己說話太快,竟然直接讓余缺把打殺他愛馬的事情翻了篇。
心間生出一絲悔意,但是費武立刻就在心間冷哼:“這又如何,本統領就不信了,此子真能在四十個呼吸中,就將血羅綾的鬼魂煉度成家神!”
這時,黃山女將見余缺如此自信。
她沉吟幾息,也當即開口:“費統領所言不錯,軍中無戲言。余坊主,你既然開口許下了約定,那便開始吧。”
女將頓了頓,又呵斥道:“還不快快開壇布陣,準備好你需要煉度用的東西。大家伙可沒有多少時間,陪你在此地等下去。”
雖然在呵斥著余缺,但是女將卻并沒有直接開始計時,其意思顯然是打算讓余缺將煉度的一應事項,都準備妥當后再開始。
這等袒護的舉動,讓統領費武瞧見了,心間更是生出不恥。
但他僅僅暗諷:
“將軍所言正是。
余坊主趕快抓緊時間。否則若是拖到了天黑,那時候按照先前的賭約,你便是輸了。”
四周的人等聽見這話,心間都起了另外一個心思。
“莫非,此子是打算先盡可能的拖延準備工作,而實際上在準備階段,就暗暗的進行煉度,然后等到最后‘四十個呼吸’內,完成煉度的最后一步?”
不過余缺主動出聲,自行打斷了眾人的腹誹。
“多謝將軍,不過卑職并不需要太多的準備。”
他環視周圍眾人,用腳順勢在身下畫出了一個圈兒,然后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指著地上的圈兒道:
“余某煉度所需,一人、一壇,即可。”
眾人聞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卻只在石板上瞧見了墊著的黃土而已,除此之外,他們再沒有瞧見任何用于布置法壇的材料靈物,甚至連符文都沒有一道。
這等舉措,更是讓余缺在他們的面前顯得頗為怪異,舉止出奇到了極點。
余缺在說完話后,他便不嫌棄地上臟亂,一掀衣袍,坦然的就盤坐在了灰撲撲的土圈子中。
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
余缺微閉眼睛,頭頂上的靈光涌動,露出了六寸高的靈光,彰顯其九品中階的毛仙修為。
如此修為落在了部分人的眼睛,頓時讓他們又一次狠狠的驚訝了一番,其中就包括那黃山女將和統領費武。
這兩人可都是知道,余缺是今年才通過縣學小舉,開廟頂多三個月,結果現在就晉升了一階,其修行速度可以說是極其之快了。
“嘶,若是此子繼續以這個速度修行,那么他在一年內,豈不是就能完成九品境界的所有修煉,參加明年的道宮中舉?”統領費武在心間暗想著,其眼神頗為嫉妒。
而那黃山女將,則是目光一怔,但是隨即又搖搖頭。
“修行的速度不錯,能夠趕上那些大族子弟。不過,區區九品中階,就能這般輕易的煉度鬼神么?難也難也。”她在心中點評。
土圈中。
余缺默默誦經,調理身心后,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然后笑吟吟的朝著那面色變幻不定的統領費武看去。
只見他伸出手指,一個響指打出。
噗呲!一縷火光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其赤紅、黑紅,變幻不定,霎時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許多第一次瞧見此火的仙家,心神還猛地震動,他們癡癡的望著,仿佛魂魄都要投入火種,如飛蛾般燃燒掉。
統領費武,就是其中之一。
還是余缺開口,才將眾人驚醒:
“費統領,為何不開始計時?”
統領費武猛的驚醒,他差點蹦跶起來,滿臉的驚色:“不可能!這是——真火?”
“真火?!”
“沒錯,此子竟然掏出了一縷真火。天啊,這怎么可能,真火一物,整個黃山縣城中,也就只有那么近十顆。他的手里面,怎么可能就有一顆?”
圍觀的眾人們,面上的驚容絲毫不比統領費武好到哪去,他們全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老馬猴、黃山女將兩人,也是其中之一。
老馬猴狠狠的揪了一下自己的胡須,呼吸一亂。
他齜牙咧嘴的自語:
“好他娘的,原來這小子的底氣在這里呢!”
那黃山女將則是猛地從座位上一把站起,目光緊緊的盯著余缺,其雖然臉上帶著面甲,但是臉上的驚色甚至比其他的仙家還要濃郁。
在其眼中,隱隱還帶上了難以置信的喜色。
余缺聽著四周眾人的嘩然,他的臉上雖然還帶著笑意,但是心神卻是凜然,身上的汗毛甚至都豎了起來。
話說今日的這場交鋒,他壓根就沒有怕過,而且就算他輸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頂多是去職丟面子罷了。
反倒是現在這一時刻,才是余缺今日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因為此時此刻,余缺明顯的察覺到,四周人等看向他的目光,可不僅僅都是震驚和羨慕,其中還滿是嫉妒,以及一絲絲殺意!
須知真火之物,其乃是天地奇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擁有的。
余缺的身份來頭再大,可他現在只不過是個九品仙家,一顆真火落在了他的手中,對他而言無異于小兒持金,行走于鬧市中,搞不好就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也因此,余缺在暴露真火之前,心間也極為猶豫,糾結著究竟要不要暴露自己的這張底牌。
不過思來想去,他也看上了統領費武的兇馬血羅綾,想要將之束縛為自己的第四尊家神,增長功力。
此外,如今眾目睽睽之下,黃山女將也在場,正是他合理的展現自身底牌,好讓旁人忌憚他一下,一并也方便他今后動用真火的大好機會。
否則的話,今后再找機會,可就不像現在這般能夠讓整個黃山兵寨的上層軍官都知曉。
那時候暴露了,恐怕真有人會以為他身上存在著一顆真火,然后抱著有棗沒棗打兩桿的心態來截殺他,令他陷入險地。
在一道道火熱的目光中。
余缺收斂臉上的笑意,搖著頭,嘆聲開口:
“非也非也!諸位誤會了,此乃一縷真火之氣,其可以放出一點真火,容余某煉度鬼神罷了。
若是真火之氣消耗完畢,這真火也就散掉了。”
話說完,他還持著真火,讓眾人瞧仔細了:
“若是在場的諸位,有人見過第七縣學的真火,那么應當能夠認出這一縷真火的來源。”
得到余缺的提醒,許多人眉頭緊皺,當即更加仔細的看向余缺的真火。
然后他們的確發現,余缺手中的真火,果然是和傳言中的真火不太相同,其跟腳虛浮,壓根就不像是六品之物,反而像是未成熟的真火。
一些見過第七坊真火,或是從書上了解過的仙家,也是口中遲疑:
“這真火,如鳥似蛇,氣息黑赤相間,看上去的確和第七縣學中的三首蛇鴉之火,頗是有幾分相似啊。”
還有人直接問那統領費武:
“費兄,你就出身第七坊,可是認出了余缺此子手中的真火?”
統領費武此刻的面色,也是陰晴不定,不知該作何回答。
他自然是見過蛇鴉真火的,只不過是主動上門求見,結果被人奚落一番,最終只是遠遠的望見一眼,然后就被趕出了門外。
每每想起此事,他心間都憋屈無比。
只因為他費武是一個草根,不是縣學科舉中人。因此哪怕是從一個丘八變成了統領,也難以入得那縣學學正的眼中,只能遠觀真火,而無法親自用之。
余缺眼下拿出的真火,在統領費武看來,雖然和他印象中的蛇鴉真火有些不一樣,隱隱還更加精純了一些,但毫無疑問,兩者應當就是一物。
且這顆真火質地虛弱,的確就如余缺所說的那般,其手中的并非真火之種,而只是真火之氣。
如此情況讓費武既是慶幸于余缺不配擁有真的真火,也是嫉妒余缺居然能擁有真火之氣傍身,而不像他,連天葬臺都無法深入。
在四周人等急促的話聲中,統領費武保持了沉默,并沒有說話。
他這沉默,反而證明了余缺口中所說的不假。
四周人等更是嘀咕不斷了:
“不是真火之種,只是真火之氣啊!”
“雖然只是真火之氣,但這可是需要消耗真火的一定本源,才能分化而出。這小子不是和第七縣學決裂了么,他何德何能,可以獲得此物?”
現場的話聲,更是嘈雜。
不少人也是如統領費武一般的心情,他們既是慶幸于余缺手中并無真火,但又是再次嫉妒余缺居然擁有真火之氣。
一并的,他們心間也是隱隱帶著失望。
不過也有不少人,依舊是懷疑余缺手中真火之氣的來路。
黃山女將就是其中之一,她站著身子,幾次都想要親自跨步到余缺的身旁,捏住他的手腕,親自取了那幾朵真火之氣進行檢查。
但她按捺住了,只是目光炯炯,沉聲:
“的確并非六品真火,而只是真火之氣,也和第七縣學中的三首蛇鴉真火一模一樣。
不過,余坊主你手中的真火之氣,究竟是如何得來,以及還有多少?”
黃山女將不著痕跡的,多問了一下余缺手中真火之氣的數量,似乎僅僅只是好奇。
余缺面對女將的疑惑,并沒有太在意,反而欣喜于對方問的好,正好能讓他來繼續降低旁人對于他的覬覦。
他朝著女將一禮,從容不迫的道:
“回將軍,卑職乃是今年黃山縣城第七坊縣考之榜首,曾僥幸開得天廟一方,并得了學正拔下的三首蛇鴉一頭。
卑職僥幸,將一顆鴉頭束縛為一家神,粗通火法。”
余缺隨即又抬起手中的白脊劍,錚的彈了一下劍身,揚聲:
“且承蒙第七學正的厚愛,卑職自黃山道宮下山后,又從學正的手中討得蛇鴉骨骼一根,得長輩幫襯,化為法器,內里便蘊含了幾縷真火之氣,可以令卑職勉強動用真火之能,用以護身煉度也!”
這等說法落在四周人等的耳中,讓眾人面色各異。
許多人當場就交頭接耳的,互相交流關于余缺的信息。
那黃山女將也是嘴皮蠕動幾句,傳音給身旁的文書吏員等人,讓其將關于余缺更加齊全的消息找出來,立刻交代給她。
于是不多時,當初紅蛇夫人身死的場面都被現場的仙家們翻出來,并且瞧出了端倪,知曉了紅蛇身亡現場為何會一片焦黑。
霎時間,一些原本覬覦余缺的仙家們,其面色微變,都將眼中的覬覦之色掩飾的更深,并且透露出了幾絲忌憚。
而那統領費武,他則是面色更是鐵青,直勾勾的盯著余缺一只手上的鴉火、一只手上的鴉骨劍器。
這人眼中的嫉妒、怨恨之色,簡直要化為實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