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馬頭,落在眾人的眼中,還冒著熱氣。
許多人都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就算反應過來了,也是有點難以相信。
“這等上好的馬兒,他就這般干凈利索的宰掉了?”
“這家伙,著實是暴殄天物啊!”
余缺砍下血羅綾的半個腦殼后,此馬竟然還沒有徹底身死。
它搖晃著馬軀,腦殼中的血肉像蟲子一般蠕動,極為驚悚。
其那張沒有被余缺砍下來的馬嘴,還企圖再咬在余缺的臉上,一報還一報。
余缺目色一冷,算是親眼瞧見此馬的桀驁難訓程度。
這廝就算是要死了,居然也是半點懼色都沒有,反而要報仇雪恨。
“難怪還只是頭幼馬,論實力頂多九品上階,但是卻讓七品境界的費武都這般看重。”
余缺心間暗想。
但是他旋即眼中就爆發出冷笑。
既然已經是痛下殺手,那么此馬越是桀驁、越是難得可貴,他就越要將此馬殺死!
余缺心念一動,剛剛割取了血羅綾半個腦殼的白脊劍,哧溜的再次飛出。
其劍身拉長,仿佛繩索一般,眨眼間就將血羅綾高大的馬身繞住,捆扎得緊密,劃出了道道傷口 余缺騎跨在馬身上,右手掐動一個劍訣,口中當即輕喝:
“碎!”
而在他動手時,場外暴跳如雷的統領費武,對方瞧見血羅綾被砍下頭顱后,并未立刻死去,似乎還有救。
這人心中一喜,當即眼冒精光的撲出,想要搶救自己的兇馬。
結果余缺的動作,絲毫不讓他,已經是再是使出那“陰邪怪劍”,將他的好馬捆住。
瞧見余缺要再下狠手,統領費武更是勃然大怒,其神識混雜著怒吼,一同喝出:
“賤種,找死,還不快快住手!”
轟的,一道赤色的掌印,也猛地從他的手中飛出,朝著余缺的所在猛地拍擊而來。
面對費武的突然襲擊,余缺卻并沒有驚慌失措,似乎早就有所意料一般。
只見他撥開了兇馬那翻轉的肋骨,身子從血羅綾背上騰起,猿猴般在半空中晃動,及時就避開了對方的掌印。
反倒是血羅綾因為被白脊劍捆扎的緣故,僵在原地,且余缺在躲避時,還有意的將此馬朝著費武的所在方向推了一把。
于是,稀里嘩啦!
一陣血雨頓時就在場中飛濺,大塊大塊的馬尸和臟器,以血羅綾所在的地方為中心,向著四周散落。
剛剛沖到了場中的統領費武,一掌狠狠就拍在了他的愛馬身上,并被不少臟器被澆了一頭。
這些臟器血雨,正是兇馬血羅綾的。
在白脊劍的割取和統領費武的含怒一掌之下,它乍然間便被分尸成碎。
庭中,費武的面色在馬血的涂抹下,顯得愈發猙獰,以及還有一絲茫然錯愕。
這人呆呆站著,看著面前空蕩地面,視線不斷的在臟器碎塊中摸索,看不見任何一個完整的物件。
最后,他的目光只得到那事先被余缺砍下的半顆馬頭上,額頭上青筋跳動,怒火更是中燒。
“賤種,啊啊啊!本道要殺了你。”
費武怒吼,雙目赤紅,猛的抬頭盯向一旁云淡風輕的余缺,怒不可遏。
余缺面對此人如此赤裸的殺意,他的面色依舊不變,反而詫異的問:
“費統領何故這般氣急,我的對手是你的馬,可不是你啊。”
這時,站在一旁的老馬猴馬紅。
他雖然也被余缺痛下殺手的舉動給驚了一把,但是有過余缺之前爛猴山上的事情,這人接受起來倒也是十分之快。
“又浪費一頭好馬。”
于是當費武暴露殺意時,老馬猴面上露出一絲無奈,心間嘟囔一句,便連忙閃身出現在了場中,擋在了余缺的跟前。
老馬猴和費武對嗆,呵斥::
“快下去!將軍還在場上呢,這里輪不到你造次。”
有老馬猴站在跟前,費武眼中的怒火收斂了幾絲,但是仍舊是暴跳如雷。
他壓制著怒火,幾次都想要當著眾人的面,和老馬猴也做過一場,但又屢屢察覺到四周眾人看戲的目光,特別是其中一道冷冷注視著他的目光。
終究是理智占據了上風,統領費武并沒有急著出手,而是一咬牙,雙手收回,轉而朝著身旁的軍帳所在拱手。
這人咬著牙大呼:
“卑職懇請將軍,為我做主。
此子巧言令色,說好的馴服,卻無故斬殺我馬,還請將軍讓卑職,能以牙還牙、報仇雪恨!”
一道輕笑聲,從軍帳的方向傳出。
黃山女將開口:
“不錯,好歹還算知道本將在場。既然這樣,本將也就饒了你剛才私自動手的事情,不算你觸犯軍令了。”
她的話聲,吸引了所有人等注意。
那些看戲的軍官們,目光紛紛閃爍,猜想起黃山女將今日將會如何處置這事。
“今日這場早會,來的可真是值得啊。”有不少人在心間暗暗咋舌。
而余缺在女將開口之后,也就安靜的侍立著,并朝著女將行了一個拱手禮。
女將扭頭看他,開口:
“余缺,本將是讓你馴服此馬。你既然沒有馴馬的能力,何故應下,又何故要痛下殺手、傷害性命?”
冷喝聲從對方的口中傳出,一股無形的壓力也隨之落在余缺的身上,讓他面色微變。
不過余缺鼓起精神應對,面色依舊不慌張,反而從容道:
“回稟將軍,卑職并非是在故意戲弄將軍和諸位同僚。
斬殺此馬,正是卑職馴服此馬的第一環。接下來的正式馴服過程,還沒開始呢。”
統領費武聽見這話,剛壓下去的怒火,再次騰騰的燒起來。
“放屁!現在就說不是故意的了。”
這人怒斥余缺:“馬都殺了,待會你再說馴服失敗,本道能找誰說理去。”
“閉嘴!”面對統領費武的呵斥,余缺絲毫沒有對方好臉色,開口怒斥回去:
“身為仙家,竟然被一匹出世未久的幼年兇獸,就玩弄于鼓掌之中。
活該你馴服大半年,依舊拿此物沒辦法!真是丟我輩仙家的臉。”
“你——真想死乎!?”
見余缺還敢反過來呵斥自己,并嘲諷自己馴服不了血羅綾,統領費武的怒意又涌上來了。
而黃山女將看著兩人在場中爭執,她心間的趣味更是濃重。
雖然明知道,余缺現在有些在強詞奪理,但是她就是想要看看,此子究竟能否再將死的再說成活的。
“哦,依余坊主所言,你似乎還另外有辦法,可以將這死馬醫活?”
不少人的注意力,再次的落在了余缺身上。
余缺面對這話,坦然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統領費武正要再次發難,大罵余缺,但是卻遭受到了黃山女將的一個冰冷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聒噪搶話。
下一刻,現場眾人就聽見余缺侃侃而談:
“卑職和費統領不一樣,只是區區的九品境界,且剛入坊中,尚不通多少的馴馬養馬之策。
不過,卑職也不會如費統領這般廢物。”
言語間,余缺的右手忽然一轉,手中有香火騰騰,一團灰氣正在他的手中蠕動不已。
眼睛尖的人可以看見,這一團灰氣上面的面孔,正是一張馬臉,還就是剛才驚艷了眾人的兇馬血羅綾。
余缺指著手中的兇馬面孔,笑吟吟看著四周人等,道:
“但是湊巧,余某乃是煉度中人,掌握了一兩手煉度技藝,大有把握將此馬煉度為家神。
等將它煉成家神了,余某再將此馬束縛入祖廟中,可不正是將此物給馴服成功了么!”
面對余缺這番話,四周人等的反應不一。
有人當即嗤之以鼻,認為余缺是在玩弄口舌,顛倒黑白,并道:
“好個狡詐的小子。依我看,費統領之前所說的軍馬之事,或許不是假的。”
“就是此子中飽私囊,將黑鍋推到了兩個倒霉副手身上,并且趁機殺人滅口,還算鏟除了坊中對手,進而方便他將弼馬坊變成他的一言堂。”
還有人目中微亮,口中嘀咕: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沒想到此子不僅小有名聲,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居然還是一個煉度師!”
這些人等看向余缺的目光,不由的便善意了幾分,或者說熱烈了幾分。
煉度師這一職業,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香餑餑,更別說在遠離縣城的縣兵寨子中了。
而但凡是仙家,總會有求到煉度師手上的時候。
因此四周的軍官們,對余缺的印象頓時改觀不少。
黃山女將聽見了余缺的話,她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啞然失笑之色。
“我倒是忘記了,此子就是老會首推薦而來的,自身還是個煉度師。”
雖然心間也認為余缺在玩弄口舌,但是黃山女將本就偏向于余缺這邊,不滿第七統領費武。
于是她當即也就順著余缺的話,道:
“非要這般說,倒也沒錯。
本將的確只是令你馴服此馬,卻是忘了交代,究竟是活著馴服,還是死了馴服。”
第七坊的統領費武,心間本就憋著一大股怒氣,但是此刻聽見了黃山女將的話,這股怒氣頓時凝固。
他的目光陰冷無比,已經反應過來:“該死的,這婊子看來和姓余的是蛇鼠一窩,或許早就勾搭在一塊兒了。”
費武此刻認識到,女將就是想要故意的維護余缺,他再繼續在血羅綾的死活問題上面糾結,只會浪費他自己的時間,并且會被這對狗男女當做笑話看待。
于是費武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譏笑道:
“煉度師?毛兒都沒長齊,你也配,你當著大家伙的面煉一個試試?”
這人朝著黃山女將高呼:
“啟稟將軍,既然將軍護著此子。
那么卑職也就大度一些,不與此子一般見識,追究那些個細枝末節。
但是卑職記得,此子之前說過,說他無須四個時辰,甚至都無須四刻鐘,他就能收服了血羅綾。”
統領費武冷笑著:
“眼下雖然還沒有到達四刻鐘,但是余坊主,可是絲毫沒有進行任何的煉度準備,連火都沒有燒起來呢。
敢問將軍,若是無法在四刻鐘之內煉制妥當,是否就是此子輸了?”
這話聲落在四周人的耳中,再次驚起了一陣議論聲。
不少人嘀咕著:“軍中雖然有煉度師,但是我記得,煉度一只鬼神頗為麻煩了,特別是這等兇厲的鬼神,就算煉上四個時辰也不一定能行啊。”
“嘖嘖,此子還是說大話了。一個下午,他或許能成功,但四刻鐘?老夫生平就沒見過這般利索的煉度師。”
眾人皆是對于余缺不抱希望,認為他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四刻鐘不到的時間中,就將血羅綾削去兇氣,煉度成神。
即便是那黃山女將,也是眉頭微皺。
但此女看向了余缺,卻發現余缺依舊是從容不迫的站在場中,面上并無慌張之色。
不等女將開口,現場的人等就忽然聽見了一句話:
“可!
若是四刻鐘內未能將兇馬的鬼魂度化,煉為家神,今日就是余某輸了,甘愿削掉軍職。”
這聲音正是從余缺口中傳出。
他抬手朝著黃山女將一拱后,隨即看向那統領費武,輕笑道:
“且四刻鐘對于余某而言,已經太長,的確是不需要的。”
這話讓費武一噎,他沒想到余缺真敢應下,且還敢這般說道。
四周也有人咋舌,脫口道:
“四刻鐘都多,莫非你只需要四息?”
余缺這時連忙搖頭,沖著眾人說:
“這倒也不是,四息的功夫,殺個馬還行,但是煉度成神,對余某而言還是太短了。”
他擺著手指,數了數,脫口就道:
“四百——不,四十個呼吸,便可!”
這話一出,頓時在現場掀起了更大的喧嘩。
許多人嘖嘖出聲,壓根不信。
統領費武愣神的看著余缺。
其一時間目中驚疑,有點分不清余缺究竟是真有底氣,還是腦子一根筋,大話連篇。
而旁邊的黃山女將、老馬猴兩人,他們也是目中驚疑,沒有想到余缺這小子是當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