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書房。
朱由檢看著山西那邊傳來的消息,心情就好似坐上了一臺跳樓機。
這還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他還在興沖沖的盼著刑紅狼回軍,能將朱由崧打個稀巴爛呢,哪知道一轉眼的時間,刑紅狼也跑去擁立了一個反賊。
而且這個反賊究竟是個什么鬼?
為什么叫做陳千戶?他的本名呢?難道是故意不報本名,陳千戶三個字只是他的綽號?就像闖王、闖將、紫金梁這一類的家伙一樣?是一個大流寇?
站在他旁邊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心里有點忐忑,但還是得站出來強行安慰朱由檢一波:“皇上,這次還好,這次不是親王作亂,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賊而已,不用那么生氣。”
朱由檢黑著一張臉道:“他不是親王,但他卻有代王和沈王兩個親王支持他,還有山西巡撫吳甡支持他,甚至剛剛從遼東回軍的女將軍邢紅狼,也宣布擁立陳千戶了,這…這人絕不簡單,究竟是何方神圣?”
陳新甲:“錦衣衛密探,通過多方打探,已經弄到這個陳千戶的資料了,皇上要看嗎?”
朱由檢:“速速呈上。”
陳新甲趕緊遞上一張紙…
朱由檢翻開一看:原來是個固原邊軍,崇禎初年時還叫做陳百戶,曾經追隨一位叫做北水狼的千戶造過反,為了討餉,從固原一路打到西安附近。
當他們打到澄城縣時,被當時的澄城知縣梁世賢,以及澄城巡檢方無上打敗,北水狼伏誅,剩下的人則在一個叫南楓的人統領下,接受了招撫。
后來南楓受封蒲州守備,陳千戶也跟著升為了千戶,在蒲州扎了根。
看到這里,資料還算正常。
但是,朱由檢馬上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圖窮匕現,在這資料的最后,畫著陳千戶的畫像…
朱由檢定睛一看:“啊噗!”
他脆弱的小心靈瞬間遭遇一萬點暴擊。仿佛荊軻在圖紙打開到最后一頁時,突然拔出匕首對著秦王捅了過來,而秦王沒能避開,這一刀正中心窩,賊痛。
“此人長得為何如此兇惡。”朱由檢驚道:“他一天要吃五個人嗎?”
陳新甲:“咳…這個…微臣以為,吃五個不太夠,看他長相起碼吃十個。”
朱由檢鴨梨很大:“這簡直就是混世魔王再世,這…這如何能敵?”
不對,等等,這丑惡之極的畫像下面,居然還寫著一行小字。
還好朱由檢沒有老花眼,定睛一看倒也看得清楚,那行小字是錦衣衛密探寫的備注:“他很丑,可是他很溫柔,眼神冰冷,內心狂熱。”
朱由檢:“…”
陳新甲:“皇上為何突然沉默?”
朱由檢:“把寫這個的錦衣衛,打十個板子!”
陳新甲:“…”
錦衣衛挨打了,但事情還沒解決。
朱由檢郁悶無比地道:“連吳甡都擁立了反賊,朕現在該派哪一路大軍,才能收拾得了這個陳千戶?”
陳新甲:“事到如今,恐怕得抽調宣大邊軍去對付陳千戶了。”
“宣大邊軍?”朱由檢:“宣府總兵楊國柱,大同總兵王樸?”
陳新甲點頭:“陳千戶是邊軍造反,不用邊軍如何能敵?普通的衛所兵是肯定打不過陳千戶的啊。”
朱由檢仔細一想:“有理,那立即抽調楊國柱,王樸前往山西平叛。”
這句話一出口,這一次連朱由檢自己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怎么朕一直在從遼東戰場抽人?
遼東戰場有這么多人可抽?
他猛地一下看向陳新甲:“咱們究竟在遼東屯了多少兵馬?”
陳新甲:“很多很多,幾乎全國各地的精兵,都被抽調到遼東戰場了,所以前些日子才能攻下大凌河城,而且當時確實也是攻打沈陽最好的機會。舉國之兵馬,一舉攻破沈陽,就能平定建奴之禍了。”
朱由檢:絲!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貽誤戰機了。
這個發現,讓他感覺到全身發麻,非常的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錯了!
但是嘴里不想認。
這里就又要說一遍那個規律了,越是受教育程度低,從小缺少關愛,敏感自卑的人,越是不愿意認錯。就算明知道自己錯了,嘴里還要犟幾句,死活不肯低下頭。
別人一說他錯了,他就要和你急,挽袖子要打人。
這種性格,在現代社會的年輕人身上不多見了,但在老一輩身上,還很普遍。
很遺憾的是,朱由檢就是這種性格。
陳新甲:“皇上,要不咱們改一改策略?攻…”
朱由檢不等他說完,立即打斷他道:“先前遼東也許有不少駐軍,但現在已經調回來不少,剩下的已經不足以進攻沈陽。讓宣府總兵楊國柱和大同總兵王樸立即回軍,平定陳千戶叛亂。”
陳新甲:“遵旨。”
他走出御書房,在門口正好碰上曹化淳,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皇上錯了”的意思,但是兩人都沒說話,擦身而過。
陳新甲一路走出皇宮,回到六部,只見六部官員個個表情古怪,一位兵部的侍郎低聲問道:“大人,皇上這次召您進去,是談了什么啊?”
陳新甲輕嘆了一聲道:“抽調宣府總兵楊國柱、大同總兵王樸,回山西平叛。”
旁邊那些拉長了耳朵的官員們,齊齊“哦”了一聲。
沒有人發表具體的意見,但他們仿佛都在訴說著什么。
朝堂…
不穩了!
與此同時,西安府,菜市口。
朱存機、洪承疇兩人,正坐在巨大的“仙家寶鏡”前面,看著今天的高家新聞。
陳千戶出現在了屏幕上,攝像機的鏡頭正對著他的臉。
觀眾們雖然還是覺得他看起來好可怕,但不知道為啥,有個“溫柔”的標簽在他頭頂上飄…看起來也就沒那么可怕了。
記者微笑著對陳千戶道:“陳千戶,最近你扯起了反旗,說要參與治理國家,請問,你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