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風聲蕭蕭,行駛的高速路上,樊五義眨眼時,入眼一閃而過的山與樹,即便初夏對他仿佛也像秋日一般肅殺,他的手輕摁了下活動窗,嗖嗖的風聲灌進來,讓他覺得很不舒服,馬上又合上了窗,側著眼,從倒視鏡里看了眼跟在途安后的巡洋艦,好在沒有發現讓膽戰心驚的意外。
快中午時接到個電話說是犯事了,他不相信,甚至親自到金威看了一眼,去的時候樓層已經被全部封住了,十數個便衣圍著金威仔細盤查進出的客人,他沒敢靠近。他知道所言不假,犯事了,但到現在為止,他都想不出那個環節上出了問題。所有的賬務處理聘請的都是資深的會計師,嚴格地按照財務規范操作,理論上絕對不會被查出問題所在,除了錢的來源,所有的都沒有問題,而有問題的來源,根本不可能被警察抓到把柄。
可往往總是在你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出事,樊五義想起了某次到老頂山娘娘廟進香,老廟祝告訴他,積小善成大吉、積小惡成大兇,現在看來,有些很淺顯的道理表述,就是活人的真諦,就像“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鞋”的道理,都是濕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的自負是多么的可笑。
“到哪兒了?”他輕聲問司機。
“沁源路段。”司機道。
“小峰,你跟我有七八年了吧。”他無聊地道,看了眼稚氣未脫的司機,又從車里的倒視鏡里看了看兩口大箱,那是這輩子僅剩的財產了。
“八年零兩個月了。”司機道,報之以憨憨的一笑,從十五六歲就給老板開車,一直開到現在。
“我要是這次栽了,怕是沒翻身機會了,小峰,你就別出來混了,老老實實回老家,種上幾畝地,娶個鄉下婆娘,好好過日子啊,你身上沒什么事,警察不會為難你的。”樊五義絮絮叨叨,說了一攤,卻是讓他也說不清為什么要提這些,司機憨厚地應了聲,安慰道:“沒事的,樊叔,你吉人有天相,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呵呵,傻孩子,被警察抓住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樊叔手里的錢大部分可都不是自己的,真把錢丟了,那些人會把我生吞活啃了……這錢吶,可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缺了它吧,你發愁;多了它吧,你犯愁;愁得你呀,日想夜想,就是想不明白你得弄多少才算夠,等有一天你沒機會沒時間了,你才發現啊,其實人根本不需要這么多,三餐粗飯,布衣保暖足矣。”老樊絮絮叨叨說著,閉著眼睛,幾十年的生涯恍如一夢而過,從一個信用社下崗的小會計能走到今天一直是讓他極度自負的事,而現在看來,卻像一個荒誕的夢一樣,要將醒時才發現,夢是別人的,自己還是自己。
司機聽不懂老板這些深奧的話,不過他也想不明白,老板錢這么多,還有什么發愁的?
車平穩向前行駛,隱隱聽到了警報的聲音,樊五義兩眼一睜,額上的青筋虬起,一瞬間不甘心起,拿起了電話。
“看到了…注意注意,就在前方,收費站口誰守著,馬上封路,無關車輛暫停進入高速。”
“什么,高速不歸你們管,不聽指揮…強行封路,不服氣不聽指揮,先銬起來。”
“沁源段…是高速么,對對,我是0032指揮,把去向的全部封住,車號晉N34289、豫AM345,正向你的方向行駛,預計車速十分鐘后到第一攔截處,你們身后的出口一定封死,這是省廳追逃的嫌犯,注意安全,設障離人員不少于二十米,不,三十米外。”
“后面各組跟上,超過去…”
郭組長在車上火急火燎地指揮著,時逢際會,對于他也是頭回指揮這么大的行動,省反劫組的、市局下屬的刑警外勤隊伍,還有省局臨時調拔的一個特警分隊,以及駐地的一個武警支援分隊,沿高速路各段迅速形成了幾個設障點,此時,他已經從望遠鏡里看到了前車的影子,車號歷歷在目。
超車命令下時,警報驟然而起,數米寬的路面,黑壓壓成片加速追上去的,全是警車,幾乎是排山倒海壓倒性的優勢,不能不讓指揮者迸發出一種志得意滿的情緒。郭文波回頭看了眼跟來的馮支隊和趙家成、霍杰,興奮地說著:“馮支、趙隊,霍組長,謝謝你們啊,這陣勢在省城別說讓我指揮,碰都碰不到。
三人笑了笑,笑里有點尷尬的味道。馮支隊長正要說句話時,卻不料“砰”聲聽到一聲槍響,旋即步話里傳來了先頭警車的呼叫:“報告指揮部,對方持有武器…好像是制式武器。”
“砰”聲又是一槍,當頭的警車放慢了速度,保持著距離,那輛陸地巡洋艦做了一個讓警察大跌眼鏡的動作,嘎聲一剎車,堪堪地橫在路中央,四個匪徒以車為依仗,砰砰砰開始朝后面胡亂開槍,還有兩個慌不擇路的,跨過圍欄,邊放槍邊跑。
斷后的,不過斷得不成章法,看烏壓壓像一片蝗蟲襲來的警車都輸膽了,郭組長目眥俱裂,對著步話喊著:“排頭的,撞開…外勤組佩槍的,把這幾個解決了,負隅頑抗者,當場擊斃。”
命令驟下,一輛日系警車讓開了道,后面車身威武的SUV“通”聲直撞上了巡洋艦的后廂,堪堪撞開了一條容車駛過的路寬,呼嘯著向前,兩側停下的警車鉆出來了不少便衣,砰砰砰在和跨到欄外的匪徒對射。(氵昆氵昆)一時間槍聲大作,好不熱鬧。
一位哦喲一聲,捂著腹部打起滾來了,另一位跑了不遠又是哦喲聲腿一軟,前趴下了,越來越多的便衣和警察在依著水泥圍欄開槍對射,這中間也有個悍匪,連著幾槍打爆了幾個警車車窗壓得倉猝上陣外勤一時不敢抬頭。去向的路反倒沒事,來向的路咚咚嚓嚓追發了,夾雜著車主“”的喊聲,畢竟這警匪戰實在罕見。又有警察在大喊著趴到車底,現場亂作一團。
追上去了七輛警車兩行排開,堵著后面,加速的途安再駛幾公里,樊五義見得阻檔不住了神經質地催著司機:快快快…沖過去,沖不過去得當場打死。此時的樊五義狀似瘋狂,額上青筋暴露,襯著細細汗珠,在他的視線里出來一隊車輛的設障時,司機下意識地放慢車速,他瘋也似地拍打司機:撞開,沖過去…司機也緊張到顛狂了腿抖著,腳軟著,不知道是真拼命沖了,還是把剎車當成油門踩了,嗚聲車輛加速,驚得遠處跳過圍欄逃開。
郭文波的視線里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車像瘋了一樣,揀著車身的中央“通”聲撞了上去,斜斜地從車上溜了半截然后打幾個滾,倒栽在路面上,車鳧鳧地冒著黑煙。
后方,黑衣特警的微沖響了,壓倒性的人數優勢把幾個帶傷的悍匪釘住了,手還能動的扔了槍高舉起來了。
“快救人…”
追逃的外勤好在臨危未亂,有人拿槍托砸著玻璃往外拖人更有看到了往外淅淅瀝瀝漏的//最快文字更新.shumilou.//油,驚恐的喊著快離開,幾位外勤七手八腳把滿臉滿頭是血的乘員拖出來,幾個人護著奔走,煙和粉塵彌漫的地方,像一部極度刺激的驚險大片,幾個人堪堪離開,“轟”聲一聲巨響,爆炸起火了,隨著爆炸,散落出了一地紙片,都是紅通通的百元大鈔。
來向的改去向,七八輛警車護著上銬和昏迷的傷員,聲嘶力竭的鳴著警報向市區飛馳,高速停了,專辟開了通道,事發地現場處理的警察越來越多,下車郭文波看著亂成一鍋粥的現場,一臉苦色,聽著外勤匯報著生擒兩人,擊傷兩位,移交著現場搜到了證物,安排著盡快清理現場的話。此番就有功,也得被搞得這么亂的聲勢銷去不少,得好好準備個報告了。
沒人注意,在收集到現場嫌疑人成堆的證物里,某臺手機在嗡嗡作響,短信來襲,那條短信是:侖哥,倉庫漏雨了,樊爺交待讓把老凹窯的貨轉移走,怎么聯系不上老灰?我們怎么辦?
時間,指向下午十七時三十分,兩個多小時的驚心動魄結束了,柴占山拔著用過的手機卡,單勇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幾張卡被點著了,扔到了小茶碗里,慢慢的燃著,慢慢變成了灰燼,連薄薄的銅片也燒得變形了,不復原來的樣子。
“好大的陣勢,武子說去了警車上百輛了,好歹也配得上老樊的身份了。”柴占山道。贊嘆之余,免不了有幾分兔死狐悲的落寂,此道中人,不管過程有多么精彩,可結局都是這么悲劇,豈能不讓依然執迷難悟的后來者嘆息。
“我們也該走了,演出結束了。”單勇起身道,身上隱隱作痛的地方,此時麻癢癢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附身撓了撓。起身的柴占山拿著外套,隨意地問了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會有搜捕,警察的作法是一般不動,要動就除惡務盡,對待涉黑勢力就像養豬。”單勇道。
“養豬?”柴占山沒聽明白。
“嗯,養豬,不肥開宰的有什么油水?老樊辛苦一輩,最終得給國庫錦上添花…說起來也算為人民服務吧?”單勇道。
這話把柴占山逗笑了,對于單勇這種黑色幽默,有時候真讓柴占山有點覺得哭笑不得,這損人不利己看來已經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無人能出其左右了。兩人并肩著下了樓,茶妹領著,到了吧臺,單勇一揚頭示意著:“看什么,付茶錢呀,愿賭服輸。”
“孬種。”柴占山笑啐了句,買了單,出了門,好一個夕陽無限好柴占山側頭看了單勇一眼,指指自己的車道著:“去哪兒?我送送你。”
“不用送,我想自己走走。”單勇道。
柴占山知道這貨狗肉丸子不上臺席,沒理會,自顧自走了兩步又回頭問著:“你為什么不問問我借了樊五義多少錢,說不定那筆錢,沒債主了。”
“那是給你的報酬,你應得的。”單勇笑著道,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那可不行,分贓得兩人攤、有事得兩人擔,老子得防你將來再栽我頭上。”柴占山笑了笑,扭頭走了這說得不怎么客氣,不過讓單勇臉上浮著微微的笑意。
他知道,又多了一個同路人,可惜的是,也是一個爛人。
抓捕現場下一刻成了搶救現場的聚集,離高速路最近的和平醫院,聞訊清空了若干特護病房,調集了十多名外科醫生,從警車上抬下來直接進了搶救室,看門的是荷槍實彈的武警,進出的護士被面無表情的冷森特警驚得好一陣手抖心顫。
兩名槍傷、兩位車禍,司機傷在前胸,凹進去了一塊,看護最緊級別最高的傷者傷在腦部,锃亮的腦門一片血,外傷清理時出現異常心跳,似乎傷者的求生并不強,連著兩次注射腎上腺素加電擊才又恢復正常心跳,初步診斷,碰撞引起顱部穿孔傷,病危通知隨后被醫生寫下來了,不過他看著一甬道的警察卻傻眼了,怯生生喊了句:誰是…家屬!?
搶救、突審、現場清理、市局刑偵支隊忙成了一團亂,不得已就近從各駐地派出所臨時抽調人手,事發后一個半小時路面才暢通,到清障車拖著兩輛事故車駛出收費站交到警車手里時,已經兩個多小時以后了,隨車交附的,還在裝了警車滿滿一后廂的贓款證物,初步清點,兩個超級大箱,裝了五百多萬現金和金條、直接運回了市局的證物庫清點。
事件的升級也是未曾料到的,特別是高速路有了這么大規模的槍戰,那社會影響該有多惡劣,市局的宣傳部、政治處和市電視臺正在搓商新聞發言的事,市局和市政府和幾位秘密臨下班被調到局里了,字斟句酌地在準備發言稿,偶而需要核實的時候,會直接把電話打到不知道設在那兒臨時指揮部。
指揮部轉移到武警干警培訓中心了,這么大的洗錢斬獲,又有槍案,省廳的督查組正在路上,為了迎接省廳專員的巡檢,所有的案卷、證物、嫌疑人全部移送到此,對于這個還僅僅停留在口頭臨時指揮部,仍是前綁票案專案成員,郭文波正指揮著審訊龜縮在欄后沒受傷的槍手,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除了承認根本沒瞄準開了兩槍,其他一概不知,槍是樊爺配的,那槍…直讓專案組的人倒吸涼氣,一看就帶著潞州老兵工企業的威猛風格,是軍企出來的人做的,有兩個五四槍身長,槍身的鏜磨和膛線都非常有專業水平,這槍在現場就試過,隔著十幾米,一槍就穿進日系車前蓋。
比制式的威力大多了。
沒有本案線索,那就追查槍案吧,這玩意誰做的、還有多少,讓那個警察想想也是件恐怖的事。
到了晚六時的光景,腿部和腹部中彈的兩位歹徒被特護從醫院移送來了,一位郝大剛、一位劉二侖,純粹是樊五義的死忠,拒不投降的就是他們,專案組旨在仍然沒有下落的人質等人,把照片放在這貨面前時,得,又有新的線索,開槍的兩人曾經被白宏軍帶著去見過樊爺,樊爺安排兄弟幾個去幫幫他們。所以就去了唄。
說得輕松之至,毫不在乎,在問到下落時,這哥們傻眼了,瞪著叫囂著:“不你們警察提留走了么,還朝老子要?”
這態度,直接刺激得特警看護差點摁著痛毆一頓,道上這不怕死的土鱉還真不少,就你證據確鑿他都會死不認賬,對付這號死硬分子,除了強判硬干沒有別的辦法。邊審邊從今日斬獲尋找突破口。
醫院方,架著輸液、扣著氧的樊五義被推出病房一小時后,仍然沒有結果,這家伙命大,沒死,傷得重,就醒過來也一聲不吭,比他的手下還死硬,剛有人神志就要撥輸液管,注射了一針安定才睡過去。
斬獲越來越多,而且出的地方都讓人想像不到,不在某個地方,而是喬賽柳的交待里,她又撂出了兩個賬戶,這才發現老樊的高明之處,根本就是把銀行當他的存錢箱,據喬賽柳交待,還有一部分老樊私人掌握的她根本無從知道,可能更多。
案子的雪球越滾越大,在省廳一行到場時,已經有‘56’潞太高速公路槍擊案、‘56’特大非法洗錢案、‘56’綁票勒索案數個確定案件名稱,開始分類整理案卷,向縱深發展擴大戰果了。
很多人和事被如雷霆而來的大勢淹沒了。比如東明酒店還入住的那一干家屬,連上門慰問和說明情況的警員也沒有了,所有的人脈像啞巴了一樣,除了眼巴巴地等著消息再無他法。比如那兩位還下落不明的人質,雖然在找,不過和他們同樣重量級的嫌疑人、案子的一起出現,很多人眼盯著挖出越來越多的非法資金,后進專案隊的,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茬事;再比如省廳和市局領導到場后,第一發言要求的深挖細查、擴大戰果,對于尋找人質下落的事卻沒有重新安排。在這個職業中有輕重緩急,失蹤數日,又被勒索走一千萬,客觀的判斷下,怕是兇多吉少了,還不如揀著現成的。
一直到晚八點,所有工作線頭才稍稍捋順,郭文波榮膺專案組長的稱號了,起贓、查證洗錢、傳喚知情人等諸多事情一一安排,到市局幾位提醒時,他才想起,還有兩位人質的事,而這兩位人質失蹤案牽出來的這一系列案子,到現在還根本沒有頭緒,似乎在離目標越來越遠了。
這個時候,在物證間呆了兩個小時,一直清理嫌疑人身上搜到的物證的趙家成發現了那條很艱澀的短信:侖哥,倉庫漏雨了,樊爺交待讓把老凹窯的貨轉移走,怎么聯系不上老灰?我們怎么辦?
這條消息反饋給郭組長的直接效果是,馬上提審劉二侖。
這家伙可不是善茬,你不得不佩服老樊的選人眼光,一是沒文化,難點的事他根本不懂,所以什么洗錢什么賬戶他根本說不上來;二是有膽氣,就當著七八十來的警察,他照樣破口大罵。不用提審,還在審訊中呢,這貨據不交待槍源。預審聽到了耳麥里的指揮,把預審的方向變了變,換著口氣問:“劉二侖,槍源的事先放放…說說樊五義在老凹窯的貨,你們存進去的貨是什么?”
“什么?老凹窯?那兒凈是燒石灰的,能存什么貨?”二侖哥不屑了。
“喲,聽話音你去過啊。”預審的拐著彎問。
“我去那鬼地方干嘛?窮逑得連褲子都穿不起,兄弟好幾個,買上一個婆娘操,整個他媽一山都是牲口。”劉二侖撇著嘴道,狀極不屑。
能讓這悍匪稱為牲口的地方,倒也讓預審有興趣了,耳麥里指揮著單刀直入看看反應,于是預審把手機的短信一亮,問上了:“這可是你的手機,有人問你…你說是誰呢?不知道怎么發你手機上。”
“我不認識這個號碼呀?我怎么知道是誰?”劉二侖瞪著眼道,不客氣了,那預審要來個拍案驚堂,愣生生剎住了,這動作已經來了幾次了,根本沒奏效,卻不他沒發作,劉二侖倒發作了,坐在被審椅上發飚地叫嚷著:“你看我干什么,我他媽真不知道,樊爺手下兄弟上百,認識的江湖人物那號人沒有,那能我都知道…這他媽誰呀,莫名其妙發這短信,哎我說警察哥,你拔回去打著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樊五義失陷,現在已經滿城風雨的,徒子徒孫唯恐避之不及,這回拔怕是沒指望了,預審轉移著話題繼續問:“不說這個了,…說說,都有什么號人的江湖人物和樊五義來往。”
這下,劉二侖閉嘴了,不搭理警察了。
看預審監控的地方,趙家成笑了,笑著對省廳來人道:“沒用郭組,這號土鱉,你就把槍頂他腦門上,他都敢喊二十年后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窮山惡水,刁民遍地,這當會郭文波對傳說中的潞州俠文化又有了一層深刻的理解,不過他在思索著這個線索,征詢著當地警方兩位問道:“二位,您看這條線索有沒有價值?”
“應該沒有。”霍杰道,直搖頭,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小聲道著:“郭組,劉二侖話說得難聽,不過還就是真事,那地方是個拐賣人口的重災區,咱們解救幾次,和咱們警察的仇大了,村里只要看到警服的落了單,敢摁著你往死里打,有奪妻之恨呀…沒武警開路,我們根本進不了村。”
“不匪村是史家村嘛,又來一個?”郭文波嚇了一跳。
“史家村車匪路霸多,那可純粹山里土匪,更厲害,別說婦女,就男的他們都買,去年破獲的一起人口拐賣案,拐賣的都是從大城市火車站騙來的民工,一進去那是九死一生啊,死了都沒個報案的…”
“等等,你說…男的都買?”
“對,不光缺女人,也缺勞力呀。”
“答案會不會在這兒?”
談話中斷,郭文波的眼神凜然了,霍杰也恍然大悟了,連省廳那幾位也有推斷了,半晌郭文波才愕然地問了句:“要是人質被當苦力賣了,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不能吧?”
很多人心里泛起這個詞,不過又馬上覺得很可能,黑窯里的看管可比專政的還嚴,那樣的話,連看守人質也省了,一線天光,讓人覺得頓時敞亮,對于人質失蹤,又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綁匪就是個天才了,綁走了人,拿著物證恐嚇家屬,然后把讓贖金流入洗錢通道,樊五義還沒有開口,不過如果樊五義已經付款的話,那綁匪早已經遠走高飛了。這樣的話,他連滅口的事都不用做了,有人替他做了…或者我們根據線索這樣判斷,很可能是樊五義身邊的人干的,同時了解洗錢通道和人質身份的人,沒有幾個人,而且是劉二侖認識的人,難道是樊五義在自導自演這一出鬧劇。他可有個‘五毒,綽號,什么都敢干,這種江湖手法,正符合他的風格…老凹窯,看來這個地方,咱們得辛苦一趟了……”郭文波興奮了,連連來了幾個猜想,越想越像。
多人附合著郭組的判斷,證據一旦和推論絲絲入扣,那就離真相不遠了。
趙家成沒有發言,他知道,推論成立,但結果,一定是錯的。因為那樣的事,他經歷過一次了,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提這個案子,卻提了另外一件事道著:“郭組,內部泄密的事,您得防著,別嫌疑人再出意外,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一起辦,把樊五義用過的幾個通訊工具都收集起來,查!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線索,霍組,你組織人手,聯系特警隊,老凹窯,一起查。”
郭文波重重道了句,內奸,似乎比綁匪更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