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酒?”聽到花咕子的評判,寧拙眉頭揚起,“你確定?”
花咕子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一顫一顫地保證:“公子,我可是靈廚啊。雖然不擅長制酒,但靈酒也在此類之中。”
“這酒方的確矛盾,絕不會錯的。”
頓了一頓,花咕子繼續道:“我剛剛品嘗了一口,嘗出了此酒主材有兩種。一種是黃泉水,一種是夜游草。”
“黃泉水能凝魂固魄,常用于煉丹和符咒,但作為釀酒材料,它過于陰冷,會直接損傷飲者的陽氣。”
“夜游草生長在陰暗潮濕之地,能用來增強精神與魂力,但性陰沉。因此,不適合陽間的修士,反倒是適合陰間的鬼修。因此,常常作為夜游神的歇腳之處。”
“夜游草與黃泉之水同為陰寒之物,二者的力量極其相似,無法產生互補效果,反而容易導致酒性單一,給修士帶來陰寒之疾。”
說完主材,花咕子又說輔料。
她又小品了一口幽思冥釀,指訣連連掐動。
不一會兒,她看向寧拙,問道:“寧拙公子,我想這酒的輔料應當有月露、冥玉以及鮫人淚珠,可對?”
寧拙微微搖頭,此時也不隱瞞:“據我所知,前兩者對了,只是后者不是鮫人淚珠,而是九尾狐淚。”
花咕子嗯了一聲,神態肅穆:“月露雖然有潤澤心神的作用,本性清冷,往往用以中和靈食、丹藥中其他較熱的成分。但在幽思冥釀中,它卻純粹助長了寒性,非但沒有調和效果,反而加劇了整體酒體的寒涼,使酒性極端。”
“冥玉乃是陰間特產,常用于法器制造,其屬性穩重持陰,善于護魂、定魄。但作為輔料,它太過沉重和滯澀,酒體的靈氣流轉會受到阻滯,無法保持輕盈的口感。冥玉的吸收能力極強,易將酒中其他靈性吸附,導致酒體沉悶,失去應有的活躍性和層次感。”
“最后一項是九尾狐淚。這等眼淚較為罕有珍貴,有清除雜念、凈化魂魄的作用,但它是以情感為引,往往波動很大,難以控制。與前述陰寒材料相比,九尾狐淚雖具有溫情之意,卻無法調和這些過于冷冽的主輔材。”
“因為用量太少了。我剛剛就沒有品味出來!這樣的話,九尾狐淚就被酒中寒性過度侵染,使得本身功效無法發揮,被酒體所吞噬。”
花咕子說完,最后道:“所以,最后總結下來。這酒方中的主材,本性過于接近,削弱了酒體的變化、深度,導致酒性僵化。”
“輔料中的月露、冥玉非但沒有調和主材,反而加劇了酒體的寒性與沉悶感。”
“唯一有希望的九尾狐淚,用量太少,無法調和陰性。又因其情緒的波動和共鳴,與冷冽的酒體格格不入,反而容易引發情緒的巨大反差,飲者若心境不穩,可能會陷入魂魄震蕩之中,間接導致情感容易極端變化,乃至失控。”
花咕子琢磨道:“要是我的話,我會剔除一些主材、輔料,用溫性、陽性材料去調和。”
“比如烈日果、赤焰靈芝、紫陽蓮子,更大膽一點,甚至能選鳳凰金絨。”
花咕子對寧拙的態度,和常人是不同的。
這番解釋,完全是掏心掏肺,不帶絲毫虛假。
寧拙沉思片刻,詢問她道:“那這份酒水,能讓人思緒蔓延,下達陰間,去感悟前人智慧,得到冥冥中的指點嗎?”
花咕子雙眼一瞪,笑了笑:“怎么可能?公子莫不是被人騙了?!”
寧拙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他再次品嘗這酒,味道和之前別無二致。
令狐酒欺騙他?
按照他對令狐酒性情的了解,這完全說不通。
令狐酒給的是假酒?他若不想給,完全沒必要勻出最后一壇酒來,直接說喝完了,不就好了嗎?
何必多此一舉呢!
花咕子見寧拙沒有說完,皺眉思索,心里也很想替寧拙分擔,主動建議道:“公子若想溝通幽冥,獲取前人指點,其實有很多方法。”
“最正統,也是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大典祭祖。”
“因為血脈親緣,陰間鬼魂不會輕易對我等下手。他們更會在大典中受益,維持理智,恢復人性。”
“其實…陰陽兩間分隔,是天地自然的格局,它是有道理的。”
“陰間事物的陰寒深重,甚至能扭曲性情,充斥仇恨怨念等等惡劣情緒,以至對陽間、生機之物,都有嫉妒、渴望與求而不得的毀滅之心。”
“我等陽間的修士而言,不可過多接觸。”
“否則,很容易導致諸多后患。”
花咕子為寧拙感到擔心,表達了真切的關懷。
寧拙卻沒有認真傾聽,而是在思索這個事情。
伴隨著他的調查,以及花咕子對幽思冥釀的品味,整個事情變得更加錯綜復雜起來。
“究竟真相是什么?”
“我從哪里感覺到古怪的?”
“花咕子真的錯了嗎?她和令狐酒完全是正反兩面…”
“不,亦或者他們倆都是對的?”
寧拙思考這些,想得有些失神。
花咕子在一旁,仔細地觀看著寧拙的臉,心中暗自激爽:“果然!寧拙公子皺著眉頭思考的樣子,都這樣有風范!”
“真的好想將他的腦袋擁入懷中,好好揉搓啊。” 花咕子這種情感,過于熱烈,以至于寧拙通過人命懸絲,很快就察覺到。
寧拙:…
他連忙請花咕子離開。
“被趕走了,我被寧拙公子趕走了!”花咕子走出寧拙的洞府后,氣得雙眼迷離,面生紅暈。
寧拙回到洞府,卻不再思量。
“眼下迷霧重重,還是等待老祖宗進一步商談的結果,再做判斷吧。”
萬里游龍中的靈植艙,已經空空如也。
靈隱柳已經被寧就范帶走了。
這也讓寧拙感覺心里空落落的,頗為難受。
不久后,寧就范再次找到了他,告知寧拙進一步商談的進展。
消息好壞參半。
好消息是,在林不凡親自查探之后,已經將靈隱柳接了過去,表示可以治療妥當,但頗耗費功夫——
需要耗費大量時日,許多資財,才能緩緩治愈。
這里的資財,很多涉及元嬰級別的資源。以至于寧就范當場用他的地煞火,當做定金,支付給了林不凡。
壞消息則是,對于幽思冥釀的酒方,林不凡直接表示,這是免談的非賣品,禁絕外售。
寧就范和寧拙交流之后,發現寧拙再喝幽思冥釀已無效果,便勸說道:“當下談判的局勢嚴峻,不妨先將幽思冥釀擱置一邊,先緊著靈隱柳來。”
“林不凡掌門的意思,好像也想蹭一蹭靈隱柳。他也想要爭取幾個使用名額,給予門派中的修真種子。當然,這都建立在治愈好靈隱柳的大前提上。”
“我認為,這完全可以!當然,這要看你的意思,畢竟靈隱柳是霧隱山山神送你的。”
寧就范如此建議道。
他的意思很簡單,主要有兩點。
第一,答應這樣的合作,可以減少寧族在支付方面的極大壓力。
第二,交付幾個使用名額給萬藥門,也能延續和加深雙方的合作內容,使得兩方關系更加牢固、堅韌且持久。
寧拙點頭,對寧就范的意見表示贊同,當即采納。
同時,他也將花咕子的評測之語,告知了寧就范。
這一下,寧就范也感到疑惑和古怪了。
寧家祖孫相互揣測一番后,也無任何進展。
“幽思冥釀已成細枝末節,多思無益,不如緊抓重點。你看呢?”寧就范最后這樣說。
寧拙嘆息一聲,無奈地點點頭。
他裝作答應,實則內心過不去。
這種古怪之感越發嚴重,逐漸有一股直覺越發強烈——幽思冥釀是一個破綻,被他意外挖掘出來。內里埋藏的真相,很可能十分驚人!
當晚,寧拙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到了清晨,他鄭重地叮囑孫靈瞳:“老大,有一封相當重要的信箋,需要你親自去送!”
他讓孫靈瞳悄然駕馭萬里游龍,先遠離萬藥門,刻意擺脫萬藥門的影響范圍,然后再通過南豆國度的驛站,將這份信箋送往國都。
沒錯,這封信仍舊是給予朱玄跡的。
可以想象,朱玄跡接到這份信,一定頗為驚訝。沒想到寧拙這么快,會給他寄出第二封信。
但事實上,就連寧拙自己也沒有想過,這么快給朱玄跡又去信。
等到孫靈瞳秘密駕馭萬里游龍,再度回來,寧拙確認之后,便帶上國窖相思酒,再去拜訪萬妖洞。
“令狐兄長,我又來了!”寧拙拎著酒壇,興致很高。
令狐酒也哈哈大笑:“快請,快請。”
“好賢弟,你這次帶了什么好酒來?”
令狐酒鼻翼翕動,但聞不出酒香來。皆因朱玄跡從王族庫藏中取出來的這壇酒,制法精良,做得十分嚴謹、精密,一絲酒氣都逸散不出,牢牢鎖在酒壇中。
寧拙毫不客氣,進入山洞后,直接坐下,將酒壇擺放在石桌上面。
他輕輕拍了一下酒壇:“令狐兄,容我賣個關子。這是什么酒,待會開壇之后,不就知道了嗎?”
“酒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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