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川并不是無緣無故對徐可發火,徐可防著掖著,他自然能感覺出來,這才找機會給徐可一個下馬威,怎么說《新龍門客棧》制片人一欄寫著王子川三個字,徐可只是區區監制,放在別的電影公司,監制最大的工作就是籌錢。
“這…這是我的疏忽,王總說的對。”
“嗯,這個地方要改,雖然只是一句臺詞,當決不能誤導觀眾。”
“王子川教訓的是!”
徐可神色僵硬,偏偏找不出理由反對,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被上綱上線的滋味不好受,特別是對于他這種怪脾氣的人。
目的達到,王子川接著點評道:“這點先不提,看得出來,你對明朝歷史,特如是東廠這個組織…是深入研究的,現在香港像你這樣用功的導演已經不多了。”
徐可臉色稍劑,這句話說到了他心坎上,為了拍一部好電影,他籌備期就用了半年時間,為了查閱一些資料,好跑到內地圖書館,有了歷史背景的研究,徐可對《新龍門客棧》的拍攝有了清晰的認識。在影片場景的布置和人物造型的塑造上花費了很大心思,他與擔任美術設計的張叔平一道,考證了明朝的歷史淵源,在美術上追求既符合時代背景又富有美感,于是,在沙漠上重造了一座客棧,木制雙層結構。遠遠望去,在大漠的風煙中飄搖欲墜,內里卻富有質感,蒼涼中不失孑然之生命力。后來,張叔平又為幾個主要人物繪制了形象草圖,不僅帶有濃厚的古典氣質,而且性格各異。與徐可期望的人物性格十分吻合。
“駕…駕…”
“駕…駕…”
“駕…駕…”
突然傳來一陣騎馬聲,緊接著地面開始震動,王子川驚訝看過去。只見上百個黑甲騎兵從在片場上跑來跑去,威武非凡。
王子川驚訝道:“這是什么情況?”
徐可解釋道:“這些是龍套演員。副導演在北面找來的蒙古牧民,騎術很不錯,酬勞也很低,每天只給三塊錢。”
王子川贊道:“很好,很好,氣勢不錯,這個鏡頭一播放出來,定能震撼一大批人!”
徐可臉上露出微笑。謙虛道:“就怕觀眾認為與主題無關。”
對于這組鏡頭的設置,他在最初還曾經舉棋不定,用很長的篇幅交代一些與主要故事關系不大的情節是否合適?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徐可的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龍門客棧》的一些畫面。
他注意到,在25年前的那部老影片中,導演胡金銓十分注重時代感的體現,在細節處體現明朝的時代背景,有了這些想法,徐可便堅定了設置這組鏡頭的想法。
王子川贊道:“這樣的情節雖然看似與故事沒有太大的關聯,但實質上…不僅可以鮮活地交代出明朝景泰年間東廠特務飛揚跋扈的狀況。也為江湖俠客營救楊宇軒后代的艱難作出了鋪墊。”
“走,咱們去看看!”
上百黑甲騎士在沙漠奔騰,這個景象給王子川造成的震撼難以想象。仿佛回到了金戈鐵馬的時代,千軍萬馬從身邊‘路過’。
拍攝現場上,一對黑甲騎兵整齊列隊,兩側旌旗招展,東廠秘密訓練的冷血黑騎戰隊,利用死囚試驗各類新穎的殺人利器。只見兩名東廠特務打開木籠,將一名死囚從里面拖出,按在了馬背上。戰馬撒蹄狂奔,馱著死囚向遠處奔去。一路撒下陣陣塵煙,隨即。東廠特務羽箭上弦,“嗖”地一聲飛射而出。這支“無敵射雕箭”正中死囚后胸。黑羽箭鏃瞬間爆裂,頓時血花四射,死囚從馬上應聲倒下。
隨后,另一死囚又被按上馬背,此人口中高呼:“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隨便殺人!”
卻隨著戰馬向遠處疾馳,又有東廠特務射出“犬齒倒鉤箭”。長箭破空,一聲慘叫,死囚被安有前后兩處倒鉤刺的勁箭刺穿胸膛而死。此時,黑騎戰隊中一騎馳出,馬背上端坐著一員錦袍悍將,正是熊欣欣扮演的東廠四大檔頭之一的“雙刀將”曹添。曹添張弓搭箭,右手食指微張,射出綿里藏針的“鳳尾箭”。只見箭尾斷開,分成兩段,一段落地,另一段則劃出弧線,繞過大軍,射向了騎著戰馬急奔的第三個死囚…
這組鏡頭拍攝的效果非常理想,一氣呵成,氣勢非凡,王子川不免面露喜色,坐在監視器后的徐可不禁連連向李惠民和程曉東也連連點頭。
“cut!過了,今天就拍到這里。”
甄自丹飛身下馬,跑過來問道:“導演,怎么不拍了?”
李惠民耐著心思解釋:“這組鏡頭很不錯,下面的戲份要進駐‘龍門客棧’,客棧那邊地處沙漠腹地,現在大風慢慢刮起,在沙漠中,很不方便。”
劇組人員開始收拾道具,林清霞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在清水盆中洗去臉上灰塵,對著鏡子裝扮一番,精氣神為之一變,很快回復為那風靡東南亞的俏美人。
張曼鈺抿嘴一笑,打趣道:“清霞姐,今天打扮好刻意啊,以前不見你這么打扮呢?是不是遇見心上…”
“死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林清霞俏臉紅潤,逮著張曼鈺就是一通瘙癢,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投降了!我投降了!”張曼鈺大呼投降,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打滾,躲避林清霞侵襲,剛換好的衣服沾染不少塵土。
林清霞滿意站起身,警告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
張曼鈺雙頰桃紅,喘著香氣,嗔道:“你明知道我怕癢,還來這一招!”
林清霞甩著秀發,夸贊道:“阿鈺說真的,你進步很快,剛才就有幾分《龍門客棧》老板娘的意思了,徐先生看了,一定會很滿意。”
“真的嗎!”張曼鈺回想一下剛才表現,有了幾分心得,興奮道:“謝謝你,清霞姐,這幾天我可被徐先生罵慘了,一會說那個不行,一會說這個不對,真不知道他要哪樣!”
林清霞笑道:“是你表現得太浮華了,其實演技有時候很簡單,只要你仔細琢磨,一定會有所得,你過去演的那些角色,大都被當做花瓶,而你把金鑲玉演好,會讓人刮目相看的。”
“如果別人說我是花瓶,我一定會很生氣,不過清霞姐就算了,誰叫你比我長的美呢!”張曼鈺調笑的從后面抱著林清霞,對著鏡子緩緩點頭,她也明白自己瓶頸在哪里。
“我原來不也是被人當做花瓶,要不是《刀馬旦》改變形象,也不會有出演邱莫言的機會!”林清霞在身上噴了一些清香劑,然后把清香劑張曼鈺。
張曼鈺討好似得的笑道:“我小時候就很喜歡看你演的瓊瑤劇,還有林鳳驕啊…情是人生必要的體驗,有了生才會完美,你試著去吧,會讓兩個人…”
林清霞見張曼鈺念著七零八落的瓊瑤劇臺詞,忍俊不禁道:“我看你才最適合演瓊瑤劇,好了,別瘋瘋癲癲的,我要出去了。”
張曼鈺一個人呆在帳篷中,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她在外人面前裝,其實她好累,身累心也累,她后悔當初為什么要接金鑲玉這個角色,簡直不是人干的活,每天要練兩小時的京劇姿勢,她又不是楊梓瓊,學這些打戲基本功干什么!
林清霞在片場繞了一圈,發現王子川獨自站在夕陽下,瞧著臨時圈起來的馬場發呆,作為女人,林清霞有著矜持的一面,好幾次從王子川身邊路過,對方總是發現不了她,反而一些片場人員發現異常,紛紛起哄。
王子川聽見后面吹口哨聲,轉頭發現林清霞急匆匆離開的樣子,急忙追上去道:“清霞,你怎么了!”
林清霞不知該說什么,剛才難堪是自己自找的,訥訥道:“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在看馬,你不知道我在澳門有個…”王子川驚醒,再說下去有些不合適,如今的澳門馬場可不是原來那個皮包馬場,繁榮程度不遜于二流馬場,雖然規模不能和沙田馬上相比,但是盈利卻不遑多讓,因為沙田馬上有盈利限制,而澳門馬場享受著低稅的福利。
林清霞問道:“你有個什么?”
王子川道:“我在想能不能在香港開一個騎馬會所。”
“你也很喜歡馬嗎?”
“嗯,我很喜歡看萬馬奔騰的場面,太有氣勢了。”
林清霞取笑道:“就為了這個原因,就開一個會所?”
“是我多想了吧。”
王子川笑了笑,雖然林清霞飾演很多英氣不凡的巾幗英雄,當本質上還是安靜斯文的女生,這種性格也叫做外剛內柔。
林清霞問道:“你怎么會突然來內地呢?”
王子川看向林清霞道:“我要說是來看你的,你信不信?”
林清霞盯著王子川看一會,露出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