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做些有意義的事
空曠的虛無之中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墳墓。
那道充斥著各色仙光，宛如磨盤一般的巨大旋渦，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起來。
沒人能分清楚那些光芒到底是什么。
宛如炙熱的神火。
又像寒冷的陰冰。
時而像驚鴻一現的紫霄神雷。
轉眼又成了一道鋒芒逼人的劍光！
尤其是旋渦的邊緣處。
不知為何那些渾厚而無窮的光芒會給人一種無盡鋒銳之感，將整片虛空都完整的切割下來。
世界就在這時被分成了兩半。
那方被仙光與血海所充斥的虛空獨立了出來，與外界再不相干。
這種分開是徹徹底底，從法則，到空間，再到時間…
比祖庭與五域的分開還要徹底。
要做到這一步的難度極高。
想當年，幾大仙王聯手才將五域從祖庭之中分離出來。
當然這不意味著李含光如今已有了堪比幾大仙王聯手的能力，這不現實。
但只是分離一片虛空，他還是可以做到！
那片虛空被分離。
這意味著血海無法繼續膨脹，就算真得炸開也改變不了什么！
頂多是將那片虛空徹底湮滅而已。
那片虛空忽然爆發出極致的光芒。
就像某些帶著唯美意味的書籍中所說的那樣，絕對的光芒就是絕對的黑暗。
這一刻那些光芒并未能給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人帶來溫暖或者光明的感覺。
世間所有的光明都被那刺目的光華所掩蓋。
無窮的光亮自旋渦中間升起，向著極高處噴發，看上去就像一座閃耀著光彩的墓碑。
這是一場葬禮！
神通這種東西，對李含光而言，從很早很早開始，就已經只是手段的一種。
在他將那座神山上大量古老神通統統融入道樹，并以萬化道經去分析，理解之時，他已然達到出手便是神通的境界。
再強大的神通，說到底，不過是符文的不同排列組合，以及對法則的不同層次的利用。
他對法則的領悟冠絕祖庭。
所掌握的符文數量也無人能及。
他的神通自然威力無窮！
這一式萬道輪回的立意，在于埋葬諸天大道法則，殺敵只是其次。
但若真連大道法則皆可埋葬，誰又能從中活的下來？
別人李含光不知道。
但血祖肯定不能！
血祖站在旋渦中間。
那片無邊的血海在此時看來是何等渺小，宛如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他的神情中滿是驚恐，手足無措地左顧右盼，就像迎接末日到來的可憐人。
那旋渦太恐怖！
就像一個磨盤，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磨滅。
生靈，法則，規矩…
一切存在與否！
就像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明的怒火。
要將這個世界葬送，重新開始！
這種感覺很荒誕，就像一個弱小而無知的神棍對自己的吹噓。
但死亡的感覺是那般的清晰。
沒有什么比這更真實！
“這是什么法？”
血祖喃喃自語，眼中早已滿是絕望。
它能感受到那無所不在的毀滅力量，不論它的本源深藏何處，都難以擺脫那股力量的絞殺。
它的自爆早已開始。
但已經沒了意義。
就像是一個爆竹正要炸開，忽然遇到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了下來。
爆炸的過程自然是在繼續的。
但那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
不過是虛空中曇花一現的煙火。
問題是李含光這一式神通如此璀璨奪目，將天地間所有的光華統統掩埋，自然也包括他的血海之光。
于是血祖的消亡變得無聲無息。
連煙火也算不上。
看上去可悲至極！
滄瀾道域落下一場雨。
白云城的雨下的最大。
城外的戰役早已結束。
瓢潑大雨落在紅褐色的土地上，像是煮沸了的水，帶起絲絲縷縷粉色的熱氣，像是在洗刷大地上的血氣。
被鮮血洗過無數次的大地裂開細小的口子。
一根根嫩芽鉆了出來，發芽，開花。
這樣的過程已持續了幾日。
整個戰場變成了一片血紅色的花海，隨風而舞，宛如浪濤，壯觀至極。
邊緣處的幾棵枯樹也煥發新春，長出了幾十年沒出現過的綠芽。
“彼岸花！”
沈傲雪站在城墻上，望著那片花海，輕聲道：“傳言這是只生長在冥界的花，可以接引亡靈，送他們轉世輪回！”
李含光聲音低沉：“可輪回是假的！”
凡是修為有所成就的修士都知道，輪回只是一個謊言。
如果非要說有，它便只存在于修為極高的修士身上！
但那有一個另外的名字，奪舍，或者重生！
凡人死便是死了。
魂魄會有，但通常留不住多久就會消散。
如果祖庭的生靈數量是靠輪回來保持穩定，人族早早就滅亡了！
沈傲雪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看著李含光沉默的樣子，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難過：“以血祖之血，來為我們的戰士送行，你已經做的很好，這是無上的功勞！”
李含光轉過身，走下城墻：“現在論功，太早！”
這場雨下了三天。
血祖的死已是三天前的事情。
他與血祖一戰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月，對李含光來說是頭一回。
從勢均力敵，到占據上風，再到他擁有徹底抹殺血祖的能力…
他收獲了許多感悟，也受了些傷。
這是在所難免的！
以太乙金仙巔峰的境界斬殺半步祖境，要是毫發無損，那才是奇怪。
可即便這樣，這件事在聯盟軍方傳播開來的時候，據說好多位老人都被驚掉了下巴，隨后近乎瘋狂地向李含光拋出橄欖枝，想要他加入自己的軍團。
至于條件…隨便提！
這樣的條件不可謂不豐厚，不論是誰都會心動。
但李含光沒有參軍的打算。
好在他的傷勢不重，在造化仙王面前只是揮揮手的事情。
隨后他尋了處密室，開始回憶之前的戰斗，鞏固所得，加深理解，這些東西很重要，也很寶貴。
他出來的時候，造化仙王已經走了。
也許是因為血祖的死亡，讓邪靈族更加著急，紫睛龍族那位新晉仙王出手愈發頻繁，天尺道域告急。
造化仙王還沒來得及靜養一段時間，便直接趕去幫忙。
他的出現無疑引起了軒然大波。
在邪靈族乃至許多異族的眼里，造化仙王應該還在寂滅中，就算沒死，也什么都做不了。
否則，他們怎么敢如此大肆入侵白云城？
不論他們如何震驚，又或者難以置信，這已成事實，紫睛龍族那位仙王不再無人能擋，局勢似乎好轉。
實則不然！
李含光他們來到空曠的街道，經過校場，正好看到白云城內的軍隊在集結，一位將軍在發號施令，似是行軍前的動員。
他留步聽了一會，大概明白了意思，眉頭微蹙。
邪靈族瘋了。
它們在戰場中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瘋狂，一言不合就自爆，完全不講道理。
看上去，它們根本不像是侵略者，倒像是被侵略，不顧一切想要守護家園的守護者。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但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邪靈族出現了以往從未見過的新怪物！
數量極大！
從未見過，意味著人族無法準確地知道它們的優缺點以及特性。
想要掌握這些情況，按照以往的經驗，只有靠人命去堆。
在這樣瘋狂的攻勢下，各大道域接連告急，危如累卵，不得已向白云城求援。
放眼整個祖庭，如今的白云城是危機最小之地。
相距最近的幾只邪靈族軍團在之前的戰斗中，由于高端戰力完全沒發揮作用的緣故，被打的七零八落，早已對白云城無法形成威脅。
他們向白云城借兵，也算合理！
“但…情況危急的地方絕非只是一處，短短半日，仙王府便收到了十幾份請援書！”沈傲雪面帶憂慮：“時間還是太緊了！”
人族修養生息兩百余年，積累了不少底蘊。
但…以一族之力，抵擋異族與邪靈族的聯手攻勢，終究太難。
若再給人族一些時間…
不用多，哪怕只有一百年，等人族這一批天驕成長起來，即便面對同樣的情況，也會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邪靈族內部，一定發生了什么大的變化！也許，與死靈淵有關！”
沈傲雪如是說道。
李含光眉頭一挑，還沒來得及詢問死靈淵是什么，一位士兵忽然到他身前行禮：“李公子，有人找您，目前正在仙王府內等候！”
這是李含光第二次來仙王府。
府內氛圍比上次略微放松，但依舊緊張。
剛踏過大門，便有無數道神識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待認清他的身份，登時便轉移開。
經過那一戰，他在白云城的聲望已然達到了無所不知的地步。
在仙王府的地位，更是比白若愚還要高。
他跟著帶隊的士兵來到一處大廳，還未靠近便聽到幾道久違的聲音。
“熊萌萌你注意點形象，這里可是仙王府，你別給含光哥哥丟人！”
“那…誰讓它這么好吃嘛！”
“吃吃吃就知道吃…”
“行了，白姐姐你也少說兩句吧，如今仙王府上下戒嚴，大吵大鬧總歸不好！”
啪嗒！
一陣腳步聲響起。
李含光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整個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隨后響起茶杯落地的動靜。
與楚宵練等人重逢，對李含光而言當然算得上是好消息。
這群人為了追隨他，費勁千辛萬苦自通天建木而來。
算算時間，他們來到祖庭也絕沒多久，只怕連安穩日子還沒過幾天，祖庭便爆發了戰爭。
戰爭無情，短短兩個月光景，人族各軍的傷亡早已達到天文數字。
在俗世看來高高在上的仙，在那無情的戰場中，只是那觸目驚心的數字之一。
上次與楚宵練等人見面時，他們的修為還低。
要說徹底不擔心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但接連遇到變故，導致他實在無法分心去考慮其他事。
如今重逢，讓他隱布陰云的內心，看到幾縷晨曦。
舊友重逢，當浮一大白！
眾人放縱到半夜，喝空的酒壇堆起來快有城墻那么高。
席間葉承影他們不斷講述這一段時間的經歷，李含光在一旁聽著，知道他們機遇連連，闖出了不小名堂。
他心中寬慰，笑著表揚了幾句。
幾人頓時笑了起來，像個孩子。
酒桌上不止是他們，還有白若愚等李含光來祖庭后遇見的年輕人。
一群尚在年少的少年少女們身份不一，經歷不一，如今因李含光而相識，很容易便打成一片。
白若愚與江勝邪趣味相投，很快就勾肩搭背，商量著戰亂結束后，一起去哪個勾欄聽曲。
靈御霄和烈九軒一本正經地坐在一旁，耳朵卻豎的筆直。
白知薇與葉承影等人以姐妹相稱，鶯鶯燕燕坐在一起，便是世間最好的畫師看了這一幕，多半也猶猶豫豫，不知如何下筆。
李含光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揚起，頓時讓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風景皆黯然失色。
美好的時光都是短暫的。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情況，雖然微醺，卻沒讓自己徹底醉過去。
次日清晨，所有這些年輕人統統消失在仙王府之中。
“哇…好壯觀的神城！大師兄，這是哪啊？”楚宵練望著面前難以窺探邊際的白帝城，目瞪口呆。
其余人也大都是如此神情。
“這是白帝城，乃上古青蓮劍祖所遺神城，如今…應該算是李兄的行宮了！”白若愚搖著折扇，笑著解釋。
他神情看似平淡，實則瞳孔深處依舊有驚色。
哪怕已經見過一次，但這樣的風景，見再多次，心中也無法平靜。
李含光沒有多說，一揮手，直接把他們帶到了洗劍池中。
“以你們如今的修為，上戰場雖可，但…也只能起到炮灰的作用！”
“這洗劍池中法則充沛，遠勝外界，在此修煉一日，抵得上外界百年…從今往后，你們就在此修行，先修到太乙金仙境再說！”
李含光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神城。
唯留一臉斗志的眾人。
李含光承認，自己的確是有私心。
不想讓楚宵練等人成為那戰場中無數尸體中的一部分。
至少不是現在！
他的那群兄弟，朋友，師弟師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這種選擇別人給不了，他來給！
李含光離開了白云城。
隨他同行的是沈傲雪。
“你堂堂公主殿下，這么閑的嗎？”李含光站在飛舟上，看著窗外的白云說道。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沈傲雪站在他身旁這般說道。
“我現在很安全！”
“可你要去做危險的事！”
“如今天下大亂，哪里都危險，難不成你要跟著我一輩子？”李含光打趣道。
“你隨我回玉皇頂啊！那里絕對是整個祖庭最安全的地方！”
李含光笑了笑：“已經否定過的提議就不需要提了！”
沈傲雪不解道：“你為什么不愿意隨我回去？我父尊難不成還會害你？”
“不是這種原因！”
李含光說道：“只是還不到時候！”
去玉皇頂，隨人皇修行，閉關數年，然后出山，拯救天下…
這樣的選擇怎么看都不錯！
但在這些事之前，他還有些事可以做，而且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