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寧靜。
那被破開的天花板上,漫天的星辰閃耀,美麗的仿佛足以讓人窒息。
伴隨著這片美麗星空的,是那已經開始漸漸停息的慘叫聲與吶喊聲。
在這議事大廳內的人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或者說,他們已經不知道應該怎么去想象外界的那些景象。
再過一會兒,終于,整個“宮”內的聲音,都開始沉寂下來…沒有人說話,也再也聽不到外面傳來的那一陣陣的吶喊聲與咆哮聲。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的安靜…安靜的,仿佛今晚只是一個充滿了美夢的安眠之夜,完全不需要有其他任何的事物來打攪這里的這份安寧…
喀拉喀拉——
寒冰,開始在這議事大廳內攀爬。
如同蔓延的毒菌一般,這些寒冰開始封凍這里千余人的腦袋。
攀爬的冰霜仿佛毒蛇,一點一點地覆蓋住這些人的嘴,凍住他們的舌頭,從他們的口腔中侵入進去,將嘴里的唾液凍結,讓這張嘴再也張不開,然后再沿著食道一點一點地向下攀爬,爬進人族的身體內部…
寒毒,在慢慢發作。
冰凍的力量一點一點地侵蝕著這里千余人的生命之火。這種被慢慢凍死的感覺是如此的痛苦,痛苦的讓這些人全都睜大雙眼,臉上浮現出萬分痛苦的色彩!
張碩的一雙眼珠子甚至已經快要從眼眶中彈出來,他的眼角開始泛出淚水,求饒與恐懼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可那流淌出來的淚水還不等完全從眼眶中溢出。就已經被凍結成了一層薄薄的寒霜,籠罩住了他的視線…
一千余人。現在正在被緩慢地處死。以一種十分緩慢,但卻十分痛苦的方式處死。他們的腦袋努力地晃動。臉上的肌肉抽搐,每一寸肌膚肌肉都在不斷地顫抖。
可是,這座議事大廳內卻是依然顯得如此的安靜,沒有任何一點點的聲音。
如此安靜…哪怕是在這里直接睡一覺,恐怕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吵鬧吧。
但,坐在王座上的碧輝煌,卻是清清楚楚地看著自己手下的臣民。看著他們那一雙雙充滿了絕望與驚恐的臉龐,看著他們全都望著自己,用一雙雙求救的眼神望著自己。
他咬著牙。雙眼死死地看著這些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生命之火在自己的面前一盞一盞地熄滅。看著他們從猛烈地抽搐,到最后終于慢慢地安靜下來。看著他們那一雙雙布滿了淚水的眼睛逐漸被冰封,張著,然后永遠地停頓。
看著這一切的一切,又聽著外面那片死寂的安靜…這位王,現在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終于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和什么東西作對…那個在下面一臉白癡樣,顯得一臉醇厚的仙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而自己…竟然就是和這樣的一頭怪物在作戰?
“朕輸了…徹頭徹尾的輸了。”
議事大廳內,安靜。
千余座“冰雕”矗立在那里,映襯著這位國王口中的這樣一句敗仗的宣告。
他咬著牙,抬起頭。一雙眼睛里面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氣,停頓了片刻之后,說道:“接下來…你們是要殺朕了吧?廣寒宮主…朕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輸了,不是輸給這個叛徒脆王。而是輸給了你…廣寒…妖仙!”
陶寨德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妖仙???”
行言轉過身,對著陶寨德說道:“宮主。這老賊現在只不過是在逞口舌之快而已,請不用在意。”
之后,行言舉著手中的那精美卷軸再次走上前,站立在碧輝煌面前。這也是他第一次,能夠用俯視的目光看著這位碧水國王,微笑道:“那么,圣上。看您現在似乎并不是很方便動手,那么能夠請您告訴我,您的玉璽現在何處?圣上目前還不能死,還要頒布好幾份遺詔才行呢。”
原本已經沒有什么生氣的碧輝煌一看到行言,立刻又是滿臉的怒火!他直接啐了一口,大聲喝道:“亂臣賊子!朕只恨當日一時心軟沒有直接殺了你!不然,你這小人又豈能在這里耀武揚威?!”
行言一閃,避開了那一口唾沫,依然微笑道:“圣上,奉勸您現在最好還是配合一下的好,免了再受那么多的皮肉之苦。您應該也知道,繼續這樣僵持下去,您也只不過是多受一番屈辱罷了。”
看著行言,碧輝煌不由得冷笑一聲,惡恨恨地說道:“賊子,你倒是想的很好啊。怎么,要朕簽署遺詔?然后呢?難不成將皇位傳與你不成?!”
行言哈哈一笑,說道:“圣上多慮了。屬下何德何能,就算再怎么受到圣上賞識也不可能取而代之。況且圣上唯一的一位公主已經逝世,屬下更不可能憑借成為駙馬來做些什么。”
他將手中的卷軸打開,微笑道:“屬下只是要圣上簽署一份圣旨,這份圣旨上寫明圣上您攻城不利,反被逼入圍城之中,深陷困境。未免不幸駕崩之后碧水國群龍無首,所以特地立下一份圣旨,傳位于大皇子碧海山而已。”
一開始,碧輝煌還以為自己只是聽錯了,但是等到他看清楚這張圣旨上的確是這樣寫的,不由得又有些不明所以。
畢竟,一旦他駕崩,皇位理所當然應該傳給大皇子碧海山,這還有什么問題嗎?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呵呵呵,圣上實在是多慮了。屬下完全是一番好心好意而已。啊,對了,除了這一份之外,還請圣上再多簽署三份遺囑。內容一模一樣,但是傳位的名字分別為二皇子碧青山,三皇子碧瑤山,以及四皇子碧天山。”
“在圣上攻擊廣寒宮,最后不幸身亡之后,碧水國的四位皇子自然會派人前來尋找。但是很可惜,他們找到的只有圣上遇難的遺體。同時,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緣巧合’,四位皇子派來的人又分別找到了這四份不同的傳位于各自的遺詔。圣上,您說,當這四位皇子在得到您將皇位分別傳與他們四位的遺詔之后…碧水國,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至此,碧輝煌終于明白了…明白了其中的一切!
殺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計劃的目的…而僅僅只是一個手段而已!這個行言…他的真正目的壓根就不是殺掉自己復仇!
碧水國會發生什么?
會發生他這位父親,他這個皇帝這一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一想到在不就得將來碧水國將會發生的事情,碧輝煌猛地張開口,一聲怒吼直接從他的喉嚨里面爆發了出來!
怒吼…不甘心的怒吼,絕望的怒吼,充滿了無奈與瘋狂,最為無力而又充滿了不甘心的怒吼。
玉璽在什么地方?不就在這名為“宮”的怪物腹中嗎?只要想找,多花點時間就能夠找到。而這個行言之所以說這些話,完全就是要讓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陷入完全的絕望,要讓自己真真正正的喪失一切,在絕望中死去!
“行————言 —!!!朕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這一生永無安寧!詛咒你絕對不會實現自己的野心!!!朕詛咒你,就算朕死后化為亡魂,朕也要拖著你下地獄!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他怒吼著,整張臉都已經腫脹成了紅色,口水唾沫亂飛,完全就沒有了一位君臨一方的皇帝最后應該有的模樣。
怨毒的詛咒在這簡陋的議事大廳內久久回蕩,回聲也是互相撞擊,在耳邊許久都不能散去。
但對于這些詛咒,行言卻是十分輕松地一笑:“是嗎?那就請您在地獄中好好地睜大眼睛看著,看著碧水國將來會如何吧?畢竟,之前屬下向圣上您稟報的戰報就是攻占不利,這可是碧水國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而圣上您一意孤行,硬是要前來參戰,所以即便是輸了也不奇怪。換句話說,在世人面前,屬下只不過是一個庸將,而圣上您完全是因為愚蠢才又再次出軍。有您這樣的圣上,哪怕是留下四份互相矛盾的遺囑也是完全沒問題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