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見著眾侍衛、太監們紛紛跪伏在地,恭迎皇上,而趙煦雖然沒有向別人一樣跪迎皇上,但注意力也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心中暗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即身形一動,化做一道淡淡的幻影,急向外飛掠而去。
“站住——”趙煦一聲斷喝,冷笑道,“想走,沒這么容易!”身形也如影附隨的跟了過來,同時一掌急向他背心拍了過去。徐玉一見,氣得差點沒有破口大罵,暗想著如今“皇上駕到”,你好歹也給點皇上面子,裝個樣子,別抓我難道不行嗎?但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回手一劍,正對著他的手掌刺了過去,但身形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趙煦的目的只是想要留下他,可不想真的要他的命,眼見他停了下來,當即虛晃了一掌,收手站住,冷笑道:“你今天插翅也別想離開!”
徐玉懶得理他,心中也明白,知道這一停下來,今天再要走,恐怕比登天還難了,索性收手站住,卻見這個時候,十八個錦衣侍衛,前后開道,中間卻是一對對的宮女,提著八角宮燈,族擁著一個身著袞龍黃袍,頭帶著紫金皇冠的中年人而來——由于徐玉站的位置特別,他這個時候只能看到這個皇上的背影,卻見不著他的廬山真面目。
徐玉由于歐陽明珠的緣故,對著個皇上極是厭惡,在別人的心中,他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在他的心中,這個人只不過是他的情敵,先他一步取了他心儀女子的男人。而見著了他的背影,心中一動,暗想著我若是在這個時候,脅持皇上,想要離開,恐怕也不是難事。
看著趙煦和楊先之都已經迎了上去,趙煦還不忘了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徐玉心中冷笑,他可不怎么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真是奇怪,他對別人都還略略客氣,就是對這個羅天魔帝,與生俱來就有著一種骨子里生出來的叛逆。
就在趙煦離那個皇上還有兩步之遙的時候,徐玉猛得展開了攻勢——葉上秋帶起一聲尖銳的龍嘯,化作了一道長虹,猛對著羅天魔帝急射而去,趙煦心中一驚,只差點沒有破口大罵,他發現自己所有的耐心,在碰到了徐玉后,全被消磨殞盡,眼見著劍氣凌厲無比,猛然間一把抓過楊先之手中的乾坤扇,一招“乾坤日月”迎了上去。
徐玉曾見楊先之用過這招“乾坤日月”,威力極大,如今在羅天魔帝的手中施展,更是非同一般,只見勁風鼓起了周圍的空氣,形成了一個旋渦,頓時飛沙走石,宮燈和火把都在勁風鼓蕩中一一熄滅,天地變得一片昏暗,隱隱之見,徐玉見著山川河流、乾坤日月,撲面而來,頓時大驚失色。他怎么也沒有料到羅天魔帝會下殺手,本來他的這一招,只是虛招,引開趙煦的注意,想要出手脅持皇上,卻沒有料到會弄成這般的結果,當即不得不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再也無暇旁顧。
眾侍衛、太監,包括楊先之在內,紛紛后退,眾人只覺得天地似乎都已經變色,混沌一片,如同天地未開之時,被那壓抑的氣流控制著心神,說不出的難受,猛然,一道閃亮的光華,劃破了黑暗的空際,沖天而起,徐玉完全的人劍合一,如同一只飄飛的大鶴,口中忍不住吟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原本哀怨的《剎那芳華》,如今在徐玉的口中,似乎讓人生出了沖天豪氣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起來——在“御風弄影,誰人與共”的吟笑聲中,徐玉將“御風弄影”的輕功身法和舞月劍訣完美的融合,妙曼如同九天仙子,臨風起舞,長劍再次凌空下擊,像白虹貫日,葉上秋硬生生的接上了乾坤扇,兩件神兵,發出了共振的嘶鳴,刺耳欲聾…
轉眼之間,劍光收斂,狂風止住,趙煦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紫色長袍本在烈火中就燒毀不少,如今卻更是破敗不堪,皆是被徐玉劍氣所傷;而徐玉卻以劍拄地,“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他和羅天魔帝硬拼了這一招,在招式上他并沒有落敗,但他的內力,卻遠不如羅天魔帝,被“乾坤日月”震傷了內臟,雖然并不嚴重,但卻也夠他受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也許是他的幻覺,似乎他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仿佛就是歐陽明珠,又像是綠蘿的低聲的吟哦,心中一痛,慢慢的歸劍入鞘,看著趙煦嘆了口氣,然后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寶劍,將它一把拋給了楊先之,楊先之本能的接過劍來,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徐玉這才苦笑道:“天牢在哪里?”看樣子這一趟的牢獄之災,在所難免。
趙煦被他一句“御風弄影,誰人與共?”更是勾起了無限的心事,他雖然娶了謫仙子,但卻沒有讓她快樂過,事實上他知道,謫仙子唯一的高興就是這個孩子,在她孤寂的心靈深處,他這個做丈夫的,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想到“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真不知道他如今權傾天下,威壓江湖,卻又有著什么意思?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寧愿用現在的所有,換回謫仙子的盈盈一笑。
心中不自然的想起了一句古人的詩詞來:“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如今,他縱使舍得了這江山社稷、萬里河山,他的美人一笑,卻又何處可覓?
同時他也好奇無比,徐玉怎么會御風弄影?若即那個老頑固絕對不會讓隱湖絕學外傳,更不會傳給一個男子?莫非——他也和若即一樣,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隱湖那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逍遙。隱湖到目前為止,懂得御風弄影的,就只剩下了若即自己和失蹤多年的逍遙,雖然他也知道若即在晚年又收了一個弟子玲瓏,但他明白,屬于隱湖的弟子,自然是不會把本門絕學外傳,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經背叛了隱湖的人。
但他畢竟要比若即沉得住氣,想了想,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過來把徐玉帶下去。徐玉這次沒有再動任何的手腳,只是看了一眼那個不理朝政,讓漢王坐大的皇帝一眼,卻沒有想到,這個皇帝也正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猛然一接觸,皇帝沖著他灑脫的笑了一下,徐玉卻差點沒有找個地洞鉆下去——這個皇帝并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調戲即蓮的趙熙,他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是個笨蛋,早就應該想到,這個不怎么理事的皇帝,就是那個混蛋趙熙。同時也暗自慶幸,剛才羅天魔帝用“乾坤日月”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否則的話,自己恐怕想要要挾這個皇帝也是癡人說夢。這人或許沒有治理天下的本事,但絕對也是個練武奇材。
楊先之帶著他在皇宮里左轉右折,徐玉雖然想要記著宮中的地形,卻一時也記不得這么多,大概走了三柱香的時間,終于在西北方向的一個角落,一道小小的石門橫在了眼前。
徐玉眼見這個小小的石門前竟然有著二十幾個守衛,想來就是天牢重地了,當即低聲的問道:“是這里嗎?”
楊先之點了點頭,道:“這里是后門,也是宮中押送犯人前來的一個捷徑,正門在外面,如今恐怕要委屈你幾天了,你也真是!哎——”他嘆了一氣,沒有多說什么,徐玉來皇宮的目的,顯然并不是為了見一見羅天魔帝,更不可能是來找他,他到底所為何事,不惜冒險夜闖皇宮?盡管心中好奇無比,但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徐玉苦澀的笑了一下,今天的這趟皇宮之行,到底算是什么?他本是為了來這偷偷的再見一次歐陽明珠,只要說一句話,不——就算是一句話也不說,就見她一面,也是好的。但如今,宮中發生了這么多的事,連他母親的遺體也不知去向,羅天魔帝震怒,自己成了最大的嫌疑,并且被關進天牢。
就在這個時候,守著牢門的一個大概二十五六,小頭目打扮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在楊先之的面前屈半膝行了一禮,口中大聲叫道:“見過楊大人!”
楊先之點了點頭,道:“六子,今天輪到你值班嗎?”顯然,他也和這些守牢的人都頗為熟悉。
“是的,楊大人!”六子站起身來,大聲的回答道,說著看了一眼灰頭土臉,衣服破爛,尤帶著血污,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打扮的徐玉一眼,問道,“這人就是今天夜闖皇宮的刺客不成?怎么勞動楊大人親自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