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到我面前來!”徐玉指著莫聞瑋道。
莫聞瑋聞言,走到他面前,得意的笑道:“師傅有什么吩咐?弟子聽著呢!”
徐玉的臉上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低聲道:“跪下!”
莫聞瑋愣了愣,但還是在他面前跪下,徐玉猛一揚手,照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
“多謝師傅!”莫聞瑋沒有閃避,挨了他一巴掌,臉上生痛,卻依然笑道。
徐玉一用力,不禁牽動傷勢,忍不住痛的呻吟出聲。
“師傅,你若要教訓弟子,還是等你傷好了吧。讓弟子先給你上點傷藥吧!”莫聞瑋道,說著,也不管徐玉同意與否,便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想幫他上藥。
“不要!”徐玉急著阻止道,他傷在臀部,想要上藥,必須得褪去衣褲,極是不雅。
莫聞瑋見他掙扎,向羅平道:“師兄,幫我按住他!”羅平聞言,忙上前將他的雙手牢牢按住,徐玉本就有傷在身,被他按住雙手,自是動彈不得,又不敢叫嚷,只能任他擺布。
莫聞瑋當即褪去他的衣褲,給他上藥,口里卻依然笑道:“你別掙扎,否則碰到傷口,痛的還是你自己。”說也奇怪,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藥,一縛到傷口上,徐玉便覺得一陣清涼,疼痛頓時大減,十分舒服,忍不住好奇,問道:“這是什么藥?”
“這叫靈芝玉髓,是江南回春堂采用靈芝液加上數十種草藥,特別煉制的傷藥,效果比普通的金瘡藥好得多。”莫聞瑋一邊幫他上藥,一邊解釋道。
徐玉心中暗自思索,他們倆強迫自己收他們為徒,無非就是要學劍法罷了,自己就當是代風祖師伯傳授他們吧,反正這也是他們原本該學的,而自己能幫風祖師伯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這些了。
“是嘛?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徐玉想到此,已不再生氣,當即笑道,“不過,這藥我看你以后倒需要常備。”同時又向羅平道,“你放開我,想壓死我呀!”嚇得羅平忙松手放開。
莫聞瑋一愣,不明白他后一句話的意思,問道:“為什么?”
“因為我脾氣不怎么好!”徐玉笑道。
莫聞瑋聞言苦笑,徐玉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就是他脾氣不好,免不了對這個送上門來的徒弟棍棒相加,他自然得常備上好的治傷藥了。
其實,徐玉哪里知道,這靈芝玉髓是回春堂煉制的傷藥確實不錯,但它不僅能迅速止痛,讓傷口在短時間內愈合,而且傷愈之后,不留絲毫疤痕。故而價格也極高,這么的一小盒也得黃金千兩,普通武林中人如何消費得起?更何況,江湖中人,整天就是在刀光劍影下討生活的,受傷更是家常便飯,怎可能時常花重金去購買如此昂貴的治傷藥?用來治療棒瘡,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當然,如果徐玉知道了這靈芝玉髓的價格,讓他用了治療棒瘡,只怕他也舍不得。
莫聞瑋幫他上好藥,將那只小玉盒放在他手里。
徐玉接過玉盒,笑問道:“怎么,算是拜師禮嗎?”
“不是!”莫聞瑋搖頭道,“拜師禮哪有送傷藥的?”當即從手上將一只指環脫了下來,拉過他的手,幫他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道,“微物不堪,算是拜師禮吧!”
徐玉看得分明,那指環非金非銀,黑黝黝的倒像是鐵的,但做工卻相當精湛,上面精雕細鏤的花紋非常美麗,心中也頗為喜歡,但口中卻依然忍不住刻薄道:“你從哪檢來的這個鐵指環?用來敷衍我?送當鋪里都不收。”
莫聞瑋笑笑,道:“師傅,弟子若送金的銀的給你,太過惹眼,聶掌門追問起來,你也無法回答,到時候又要害你挨打,弟子心里怎么過意得去?好了,你拜師禮也收了,我們這倆個徒弟,你也該承認了吧?”
徐玉吃了一驚,心想這事開開玩笑也就罷了,豈可當真,若是讓師傅知道了,自己有幾條小命,當真是不想活了。忙道:“你們要學劍法,我教你們就是了,別拜師了,讓我師傅知道了,會要我的命。”說著,忙將手上的指環就要脫下來還給他。
莫聞瑋按住他的手,笑道:“若讓聶掌門知道你私傳劍法給我們,一樣也會要你的命,與我們拜不拜師沒什么關系。所以,今天晚上,這個師傅我們拜定了。”
“你…”徐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想,若論輩分,你們可是我的師叔,我又怎能收你們為徒,真不知這個莫聞瑋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覺得這人有著說不出的邪門。
莫聞瑋卻不理他心中作何想,拉著羅平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行下了拜師大禮。
“師傅,今晚簡慢了,等您傷好了,徒兒再挑個好日子,備上香案,從新行禮,你看可好?”
“好——”徐玉叫苦不堪,心中只覺得比挨板子時還要苦澀,想起白天所做的夢,思忖道,“難道這就是風祖師伯對我的懲罰?”
“那好,徒兒就不打擾您休息了。”莫聞瑋笑的得意,一切皆在他預料之中。
轉眼之間,就過了月余,徐玉的傷勢因有莫聞瑋所贈送的靈芝玉髓,也好了七八成,能夠下床走動了。這些日子來,他閑著無事,每天就讓季俊南去書房取些詩書過來看看,以解寂寞無奈。以前他為了討師娘歡心,也曾用功攻讀詩文,但畢竟是生吞活咽。這次因為受傷反而可以耐下性子,慢慢研讀,不想不知不覺中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那些以前被他認為不屑一顧的詩文,傷勢雖已漸愈,還是懶得去煉劍,每日只在房中看書。
在他受傷的這些日子里,他師傅也來看過他兩次,徐思穎和聶珠則是每日必來的,別的師兄弟過來看看,安慰兩句也就罷了,惟有何家倆兄弟,每見到他,免不了冷嘲熱諷,徐玉也不計較,常是不加理睬,一笑置之。
而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常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的溜到他房里,幸而他住的偏僻,倒也無人發現。倆人常向他請教一些劍法,徐玉也盡自己所能,盡量教他們,但倆人歲數已大,資質也是平庸,玉虛七式煉了月余,還沒煉成。徐玉大感不耐,剛開始還顧及倆人的顏面,到后來就開始斥罵,沒料到他倆人也毫不介意,而且對他也越來越恭敬,真如弟子對師傅一般,倒弄得徐玉毫無辦法。
其實徐玉哪里知道,那玉虛七式繁雜無比,他自己天資聰明,悟性又高,再加上他又熟讀舞月劍訣,所以學來并不困難。但羅平倆人年歲已大,根基又不扎實,徐玉教的又不得法,一下子想把這七招劍法全部灌給他們,卻又如何能夠?否則,聶霆也不會把七式劍法分開,慢慢的教給他們了。以南宮天翔之能,一年時間,聶霆也才不過教了他五式罷了。
徐玉曾不止一次暗中思忖:當年風祖師伯是怎么收了這兩個苯徒弟的,現在卻來害他?
“二師兄!”徐玉正坐在房里胡思亂想,只見季俊南一陣風般的跑了進來,一把把他手中的書奪了過來,摜在桌子上,道,“你還有心情在這里看書?”
徐玉見他一臉焦急,好奇的問道:“怎么啦?火燒到猴子屁股了?”
季俊南看他半依在床上,一付懶洋洋的樣子,怒道:“你知不知道,馬前輩來了!”
徐玉心中暗覺奇怪,眼見季俊南一臉焦急外加憤慨,問道:“怎么啦?江南拳馬中群馬前輩他是師傅的好友,來就來了嘛,你昨天不就告訴我了嗎?”
“可是,他…”季俊南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確定了沒人,這才低聲向徐玉道,“二師兄,我聽說了,他好象是受大師兄的父親所托,前來提親的。”
“提親?”徐玉心中猛的一怔,道,“他來給誰提親?”
“這還用問?當然是大師兄和小師妹了,而且,師傅和師娘好象也同意了?”季俊南道。
徐玉壓住心中的驚愣與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不是誰告訴我的。”季俊南在他身邊坐下來,道,“昨天你讓我去書房取書,我無意間聽到的。”
說著便將昨天的事向徐玉說了一遍。
原來,昨天晚上,季俊南想著徐玉囑咐他去書房再拿兩本書過來,于是晚飯過后,見別人都在煉劍,便獨自前往書房,沒料到剛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師傅師娘說話,他不敢打擾,便站住了聽了聽。
卻聽得聶霆說道:“你對馬大哥今天提到的事,如何看法?”
徐思穎沉思了一會兒,方道:“天翔人也不錯,處事老成穩重,年紀也對,這些年來他對珠兒的心思,我也看的出來。這次南宮先生又親自寫信提親,邀我們明年的五月初二,前去杭州再作商議,我想,只怕是很難推脫。”
“明年的五月初二,本是南宮先生的六十大壽,他約我們前去觀禮只怕是假的,主要的目的可能就是珠兒和天翔的婚事,我瞧著天翔的人也不錯,又和珠兒從小一起玩大的,脾氣性格也相互了解,所以特地問問你的意見?”聶霆道。
徐思穎搖搖頭,道:“我能有什么意見?最主要是要看珠兒,畢竟這事關系到她的終身幸福。”
聶霆點了點頭,道:“那你有問過珠兒沒有?”
徐思穎想了想,道:“只怕珠兒不會同意,我看他和天翔雖常在一處玩耍,但就如兄妹一般,不像有男女私情。倒是他對玉兒…”
“你是不是也主張珠兒和玉兒在一起?”聶霆皺眉問。
徐思穎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我雖然喜歡玉兒,但并不代表我就希望他成為我是乘龍快婿。”
“為什么?”聶霆好奇的問。
“玉兒相貌過于俊美,珠兒跟著他未必是福。”徐思穎道。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也好,我們明年就帶著他們幾個去趟江南,到時候再說吧,順便也好讓他們幾個到江湖中歷練歷練。”
“二師兄,你喜不喜歡小師妹?”季俊南眼見徐玉沉思,又問道。
徐玉想了想,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師妹,但是,他可從來都沒有想過以后要娶她,在他心目中,聶珠還是那個愛玩愛鬧長不大的小女孩,怎么在不知不覺間,時間過的這么快,原先的小不點兒轉眼變成了大姑娘,居然有人上門求親了。想到平時南宮天翔對小師妹的百般關心愛護,想必這次的提親,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要不,好好的他老子遠在千里之外,怎會突然想到了要幫兒子提親?
“二師兄,你在想什么?你快想想辦法,要不,你的小師妹就要…”季俊南急得推他道。
“想什么辦法?”徐玉道,暗想師傅和師娘都不贊成讓小師妹嫁給他,他想什么辦法都沒用。更何況,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娶小師妹;然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小師妹要嫁給別人,最好是——最好是還回到從前,那時的聶珠還扎著兩個羊角辮,趁著師傅師娘不注意,和他一起去抓蟋蟀。但是,時間悄悄流逝,轉眼之間,一切都到了必須要面對的時候,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二師兄,只要你去求師娘,她一定會同意把小師妹許配給你的,師娘最寵你了。”季俊南又道。
“師娘也說了,小師妹跟著我未必是福,她又怎會把小師妹許配給我?更何況,大師兄年輕英俊,處事老練沉穩,遠勝于我,又是南宮世家的二少爺。到時候昆侖和南宮家聯姻,在武林中必可成為一段佳話。而我,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郭,若無師傅師娘收養,只怕早就死了,我拿什么養活小師妹?”徐玉感慨的道。
“可是…”季俊南明知道不是像他說的這樣,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眼看著他向門外走去,忍不住問道,“你去哪里,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徐玉轉過身來,道:“我隨便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