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洪荒
“世間修行從不是要圓滿。”
口中低語，韓牧野的神藏之中，有靈動的神光涌動。
不圓滿。
大道五十，遁其一。
便如那九玄峰主，不就是自己所遁去的那一嗎？
修行之道，唯有不求圓滿，才能穩步前行。
凡塵不可戀，前塵不可期，萬物皆有靈。
今日這一道神魂落在墟界，不為圓滿，只為成全。
當墟界之中墨月與韓無邪重新顯化，立在小院里靜靜相擁時候，韓牧野和木婉面上露出笑意。
修行一次，終不就是為了填補那些意難平嗎？
這一趟墟界之行，在韓牧野看來，與其說是補足了木婉的遺憾，倒不如是說讓他韓牧野蛻變。
修行之道，更加堅定。
抬頭，韓牧野看向不遠處。
那邊，數道身影已經飛遁而來。
“徐覺，羅坤，你們竟然敢走出墟界！”
“隨我等去神源天宮，若不然，你們可以死了！”
仙君。
每一位都是仙君境強者。
在墟界之中，這樣的仙君境無法發揮全力，可在墟界之外，這些強者的力量可毀天滅地。
萬華天淵之底，神光閃耀，方圓十萬里的死寂之氣被引動，化為無盡旋渦。
一道金色的仙索向著徐覺和羅坤當頭落下。
后方，幾道流光則是砸向韓牧野和木婉。
在他們看來，只要帶走徐覺和羅坤就好，至于韓牧野和木婉，直接擊殺便是。
看著當頭的繩索，羅坤雙目瞇起。
他身側的徐覺已經往后退一步，身邊三尊戰傀飛出，在韓牧野和木婉他們身前布下一層流光化為光幕。
“殺。”羅坤怒喝一聲，一柄長劍出現在身前。
劍光之中透著火紅，好似流焰一般的光暈在劍鋒之上炸裂。
這是一柄真器，是羅坤自身神魂與身軀相合所化，也是徐覺煉器手段巔峰。
有韓牧野在墟界五百年，徐覺如今的煉器水平之高難以想象。
火焰之劍出現的瞬間，天地之間直接就好似被點燃。
死寂之氣被點燃！
世間死寂之力不該是最沉寂，最不能被人利用的嗎？
這長劍出現，并且點燃死寂之力時候，便是羅坤都有些愣神。
“墟界之力，向死而生。”韓牧野看著被點燃的死寂之力，雙目之中閃爍神光。
死寂之力乃是世間最陰暗的力量，是無法催動的。
可是此時這死寂之力竟然璀璨好似星辰，被一片燎原之火點燃。
“怎么可能，死寂之力怎么可能…”
那率先出手的神源天宮仙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低呼。
死寂之力能被催動，這完全顛覆了世間認知。
羅坤伸手握住長劍，并未出手。
他的面上露出緬懷之色。
“生死之間，不過一線。”
“這一線，我等待了，無數量劫！”
無數年之前，他羅坤已經隕落在墟界之中。
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借助墟界之力重生。
墟界，本是世間最后的幻影，如今卻成就了他們。
“轟——”
虛空之中，一頭火焰巨虎的虛影浮現，撐天徹地。
這巨虎身上無盡的火焰神紋交錯，引動一身力量與死寂之力融合。
火焰與死寂，熱烈與沉寂。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化為世間最熾烈的光芒。
這一刻，那幾位神源天宮的仙君直接被火焰阻住，腳步絲毫不能前行。
他們身軀被火焰裹住，一身神力不受控制的被點燃。
“饒命——”
“這，這是什么手段？”
“怎么可能，我，我要死了——”
世間最可怕的不是生死，而是生死不知。
最讓人驚懼的力量不是多強，而是認知之外的力量。
這死寂力量點燃的，就是這股力量。
握住長劍，羅坤身軀化為火焰巨虎。
巨虎咆哮，整個萬華天淵之底震蕩。
“回去告訴葉明堂，本尊會親自去神源天宮。”
羅坤的聲音之中，透出冷漠和讓人不能直視的威嚴。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所有的火焰都消散，好像剛才的沖天光焰直視一場幻景。
“葉明堂是，是誰？”那當先的神源天宮仙君面上閃過一絲茫然。
羅坤冷哼一聲，雙目之中神光閃耀，身上那收斂的火焰升騰。
猛虎虛影再次翻涌動蕩。
“葉明堂就是你們的宮主，沒想到現在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示人了。”
話音落下，他手中長劍陡然揮下。
一道幽暗的劍光，直接將前方空間撕開一道萬丈裂口。
他劍鋒一轉，劍脊拍下。
“嘭——”
當先那位天宮仙君被砸入幽暗的裂縫之中。
能在萬華天淵之中撕開天地虛空，這是怎樣的戰力？
其他的天宮仙君和修行者相互看看，面色慘白，忙乖乖的踏入其中。
不走，等著被砸進去嗎？
所有人入其中，裂縫漸漸收斂，羅坤方才緩緩回身。
“看來從墟界之中踏出，你的前世記憶與修為都已經恢復了，而且，還能有所得。”韓牧野看著面前的羅坤，輕聲說道。
羅坤此時的修為已經是仙尊巔峰，半步霸主層次。
這是他在墟界之中的積累，更是他隕落之前的修為層次。
最關鍵的是，羅坤身上有著上古神獸力量的浮現。
“不是師尊我羅坤絕不可能踏出墟界，更不可能尋回當初的力量。”羅坤的目光落在韓牧野身上，面上透出尊敬和感慨。
一旁的徐覺也是點頭。
哪怕實力強橫，但他們依然認韓牧野這師尊。
當然，這一切不只是情義，更是實力。
在徐覺和羅坤看來，韓牧野擁有著他們不敢直視的強大力量。
霸主層次。
面前的韓牧野分明是霸主層次的巔峰強者。
“師兄，如今是要直接去神源天宮嗎？”木婉看向韓牧野，低聲開口。
與神源天宮的仇怨本就已經極深，現在更是勢同水火。
不管是韓牧野還是神源天宮，都不會就此罷手。
韓牧野搖搖頭，目光落在遠方。
“神源天宮要去，但他們在墟界之中的布置，也好拔除。”
羅坤和徐覺從墟界之中走出，就能覺醒前世戰力。
那么，那些其他墟界之中的強者，會不會走出墟界，然后成為世間無敵強者？
尋常的墟界就罷了，大荒，還有大荒之后的洪荒呢？
最關鍵的是，如今局面，墟界量劫開啟，洪荒和大荒墟界是絕對有能力吞并一切墟界的。
也是到了直面洪荒的時候了。
“大荒嗎？”木婉輕輕點頭。
她曾化身入大荒，率領玄靈仙朝的億萬大軍征戰昆吾。
若不是昆吾之外的大敵在韓牧野收取龍鱷身軀時候潰敗，大荒之中的大軍不會回轉。
“若是師兄去大荒，看看玄靈仙朝還在不在吧…”
在大荒之中，木婉化身玄靈仙朝小公主，其父就是青帝。
離開大荒，木婉在萬華城修行，便再未去過大荒。
“我明白，大荒，與別處墟界不同。”韓牧野目中透出一絲精光。
大荒乃是墟界量劫起之地，如今墟界之中已經有征戰，那大荒之中必然也已經動亂。
當初鳳十四曾說過，量劫再起之時，就是大荒重現人間的時候。
要重現人間，就要吞并其他墟界。
哪方墟界能被大荒吞并？
洪荒？
或者，直接就是那遁去的昆吾？
韓牧野手中有打開昆吾的鑰匙，或許也是該將量劫合并，真正催動的時候了。
木婉重回萬華城，徐覺和羅坤留在萬華天淵之底修行。
他們才接收自己的前世力量，還要適應一下。
特別是對死寂之力的掌控，他們還要去摸索。
雖然剛才羅坤說的氣勢恢宏，要去尋葉明堂麻煩，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墟界蹉跎這么多年，這么可能是葉明堂的對手？
“葉明堂當年就是同輩之中的頂尖人物，如果不是執掌神源天宮，他恐怕早入周天戰場了。”
“世間修行有得有失，執掌神源天宮能讓他有無盡權勢與財富，也讓他束縛住，不得解脫。”
按照羅坤所說，神源天宮作為周天戰場之中強者代理，背后擁有的力量難以想象。
要想戰勝神源天宮，最重要的不光是神源天宮本身，還有那些躲在神源天宮背后，靠著整個洪荒宇宙供養的那些強者。
他們已經成為一群既不愿入世，與量劫爭鋒，又不愿放棄洪荒宇宙資源，躲在后方悄然吸血的寄生者。
這些人是不可能任別人將神源天宮打破的。
羅坤的提醒韓牧野知道。
不過在他看來，神源天宮也好，周天戰場也罷，都不算什么，反而是那些被引動的量劫，才是要重視的。
洪荒。
大荒。
這些力量絕不遜于神源天宮。
大荒墟界之外。
重回此地，韓牧野面色凝重不少。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身前的大荒墟界，而是投向前方。
那邊，曾是他不敢踏足之地。
洪荒。
那是此方宇宙的起點，也是此方宇宙的終點。
當初，洪荒在量劫之中隕落，崩塌，只剩一片墟界。
哪怕是只剩墟界，洪荒墟界也是外人不能落足之地。
要入洪荒，只能肉身進入，而且，生死難料。
便是那些仙尊，也不敢往洪荒墟界之中去。
此時，他腳下的大荒墟界同樣有了這樣的規則之力。
神魂已經不能進入其中。
這意味著，洪荒規則已經侵入大荒。
洪荒之強，入大荒，將是碾壓。
“咳咳——”
不遠處，一道身影出現，然后渾身戰栗，滿身鮮血。
韓牧野身形一動，飛落在這位仙君境的強者身前。
那位修行者渾身一顫，一個閃爍已經到十丈外，警惕的看著韓牧野。
“道友，你是從大荒來？”
“不知大荒之中如今是什么情形？”
韓牧野身形沒有追上去，只是立在原處，開口問道。
面前這位明顯是肉身入大荒，此時遇到危難，關鍵時候脫身而出。
打量一下韓牧野，那位仙君強者身形一動，身上所有血跡消散，身上氣息也沉穩許多。
“讓道友見笑了。”道人搖搖頭，面上露出感慨之色。
“大荒，如今極為動亂。”
動亂。
韓牧野雙目之中閃動神光，低聲道：“是洪荒入侵？”
洪荒。
那道人似乎沒想到韓牧野竟然能直接猜到，沉吟下，點點頭。
“洪荒神獸沖擊，大荒之中的萬華仙朝和玄靈仙朝都已經崩潰，若不是有昊天金烏和其他大荒神獸支撐，大荒已經陷落。”
道人面上露出一絲驚懼：“原本洪荒神獸是沒有那么強的，可他們似乎被控制了，擁有絕對的秩序，這太可怕了…”
擁有絕對秩序？
韓牧野雙目之中閃動一絲深邃靈光。
這等控制神獸的手段，似乎與迦南族控制那些虛空異獸的手段相似？
這種傳承，來自蒼天位面。
“你要去大荒嗎？我勸你別去，大荒之中的強者讓我們這些敗退的域外人轉告，他們會放棄大荒，退守到一處隱秘之地。”
放棄大荒？
退守到隱秘之地？
昆吾。
唯有當初駐守過的昆吾，才是不可說的隱秘之地。
昆吾可不是墟界，而是洪荒崩塌留下的殘缺之地。
如果昊天金烏他們選擇駐守昆吾，倒是可能暫時抵擋住洪荒神獸的進攻。
畢竟昆吾之中現在可是有回歸的那么多星河神域神獸，還有各方洪荒霸主存在。
“不入大荒嗎？”
韓牧野低語一聲，腳步踏出。
看到他前行方向，那出聲轉告的道人瞪大眼睛。
“那是，那是洪荒方向！”
“你瘋了嗎，入洪荒，你會死的！”
洪荒。
當韓牧野肉身入其中時候，終于明白為何這里會成為修仙者的禁地。
這里的天地力量壓制是外面的百萬倍！
仙君之下，進入這里直接就會成為凡人。
便是仙君，在這洪荒也不過是能依靠自身力量稍微激發些水火風云之力的人而已。
可這點力量，在洪荒之中又算什么？
剛入洪荒，韓牧野就與一頭三丈高的蒼狼相遇。
這蒼狼展現的力量，如果放開天地壓制，至少也是仙君巔峰。
最關鍵是其肉身力量強橫。
這等實力，要是一位仙君相遇，必然會被撕粉碎。
不過此時，這頭蒼狼成了韓牧野的坐騎。
這讓他頓時少了不少麻煩。
起碼周圍那些躍躍欲試的野獸在看到韓牧野一拳將蒼狼砸在地上爬不起來之后，再不敢圍攏過來。
“嘭——”
遠處，一蓬火焰升起。
韓牧野拍拍蒼狼，蒼狼向著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