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莽荒之王
“玄玉，給老子斬了這禿子！”
莫生華雙手叉腰，立在天穹之外，抬手一指。
玄玉刀毫無反應。
莫生華面色一僵，那和尚身上的佛光已經翻涌而上。
韓牧野搖搖頭，伸手一揮。
玄玉刀一聲震鳴，向下壓去。
刀光萬丈，血色染天！
這一刀之下，神魂與肉身都被禁錮，血肉不受控制的震顫。
玄玉刀，就是血玉刀。
這刀，是魔刀。
那和尚看刀來，嚇得面如土色，轉頭就走。
但仙寶之力已經催動，豈是想走就走的？
刀光化為血龍，將他的袈裟斬碎，然后撞在他的身上，讓他身軀碎裂。
刀光散去，和尚面色慘白的在遠處匯聚身軀，身形單薄許多。
到底是佛門大修，又是在天道加持的仙靈界中，全力逃命，真的能活下來。
只是其中付出多少代價，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莫生華哈哈笑一聲，抬手一指，和尚一個哆嗦，拔腿就跑。
真怕了。
此時，整個仙靈星上已經四處劍光閃耀。
長劍穿空，震蕩萬里。
劍嘯之聲，遮蓋云霞聚散。
特別是仙靈星上佛門大宗靈顯寺方向，劍光已經照徹天地。
其實仙靈星上還有強者，比如傷重而回的孫有道，要是借助仙靈星大道之力，就能壓住此時肆虐星辰的秦蘇陽等人。
但他不敢。
韓牧野和那柄玄玉刀懸在天穹之外。
“這個莫生華，真是閑得慌。”孫有道身邊，一身粉色長裙的女修咬著牙低喝，面上滿是寒意，眼睛里卻都是笑容。
面色帶著幾分蒼白的孫有道轉過頭，看向女修。
“玉茹，你真的要隨他去？”
女修面上笑容收斂，沉吟片刻，點點頭。
孫有道面上顯出苦澀，輕嘆道：“也罷，你的事情，向來我都是管不住的。”
說完，他轉過身，緩緩往大殿后方走去。
“爹，道爭生死難測，其實你也有讓我隨他去的意思，對吧。”身后，孫玉茹的聲音響起。
孫有道身形頓一下，沒有開口，只是踱步離開。
道爭勝負難料，與其死守一方，不如兩方下注。
孫玉茹立在大殿上，面色緩緩化為鄭重。
她向著大殿前躬身施禮，然后轉身踏出。
“莫生華，算你有點魄力，老娘沒白被你睡了。”
看著飛遁而至的女修，韓牧野嘴角一抽。
當真是一家人啊…
仙靈星上的大戰只持續了一個時辰，所有人就直接撤離。
靈顯寺被拆了幾座山門，幾個道門大宗被破了些外門山頭。
就算是天玄頂尖劍修到來，也沒能滅一家宗門。
那傳承無數年的護山大陣，真不是想破就破的。
不過四處搜刮的寶物也不少，畢竟是仙靈星，仙靈世界的主體星辰，其上各種靈礦靈材，靈藥都不少，還有那些設在山門外的坊市，都被劫掠。
所有人匯聚，飛舟破空而走，消失在虛空之中，只留下滿是瘡痍的仙靈星。
有人怒吼，有人哭泣。
道爭，就是這般殘酷，勢不兩立。
修行者之間的弱肉強食，在此時此地演繹淋漓盡致。
“韓師兄，幸不辱命。”飛舟船艙之中，黑衣獨臂的趙有志悄然出現，手中托著一顆金色的佛頭。
這佛頭金光閃耀，雙目圓瞪。
韓牧野伸手接過佛頭，靈氣灌注，可見其中道道佛紋。
“以佛門灌頂之法破天境屏障，這手段也沒什么稀奇。”
韓牧野搖搖頭，有些失望低語。
佛修與其他修行者不一樣。
佛修的虔誠無人能比。
所以灌頂時候，受術者會毫不反抗，而施展灌頂之人也有犧牲精神，愿意耗損自身修為。
但這種手段在其他修行途徑之中，幾乎不可能實現。
你讓劍修放棄自身戒備，然后接受灌頂？
那不如讓他將劍折了。
“不過，倒也是有借鑒之處。”
探查佛光之中的手段，韓牧野輕聲低語。
灌頂不行，但可以灌藥。
古云星系之中有藥園，其中靈藥無數，完全可以拿來揮霍。
在知道古云星系傳承，可能延續神庭，并且有強者潛伏之后，韓牧野的想法又有不同。
船艙之外，莫生華和從仙靈星來的道侶卿卿我我，旁若無人。
這讓林深鄧純罡那些九玄劍門后輩尷尬之余，又多了些羨慕。
“轟——”
飛舟前方有強者阻道，一位位仙靈世界的天境沖上來，秦蘇陽等人飛身出劍。
今日飛舟之上，每一位都是劍道高手。
凝聚戰力，劍修無敵。
劍光貫穿千里，直接將阻道大軍擊穿。
這一刻，天玄劍道之霸道，徹底展現。
要想阻斷劍修的前行之路，需要十倍百倍力量。
從仙靈星離開直到天玄陣線，直線穿越，一共耗費三十二日。
這其中，血戰至少三百場。
一日十戰。
其中最兇險時候，連韓牧野御使玄玉刀都擊退不了圍殺而至的大軍。
那些悍不畏死的仙靈大軍已經瘋了。
韓牧野他們襲殺仙靈星，惹怒了仙靈世界所有人。
不將他們留下，仙靈威嚴何在？
好在已經到戰場邊緣，黃庭豎和言真輕領神道大軍而至，以封神榜鎮壓，才將仙靈大軍擊退。
即便如此，仙靈大軍也沒有完全退卻，而是慢慢集結，開始往前線壓。
“韓相，若要決戰，我天玄大軍需要集結。”蕭翎山和陸陽來前線見韓牧野，都是面色沉重。
仙靈大軍集結數千萬，這是有決戰之相。
但天玄后備力量不足，各處星辰世界中的戰力疊加，也擋不住這數千萬大軍。
除非再次如上次一樣動員天玄天境強者。
可仙靈大軍是常規軍團，能一直在前線駐守。
天玄那些高手卻不可能一直戒備。
說到底，天玄整體力量是偏弱的。
大軍集結需要時間，仙靈世界未必會給天玄大軍集結的時間。
如何選擇，需要韓牧野做決斷。
是放棄前線防線，還是全力布局一戰？
“劃星為界，告訴他們，要是敢來，定讓他們有來無回。”韓牧野看著前方虛空，淡淡開口。
有來無回？
陸陽愣一下，抬頭看向韓牧野，怎么有來無回？
不放棄防線，又不血戰一場，光說有來無回，憑甚么？
看韓牧野徑直轉身離去，陸陽面上神色凝重至極。
這可是關系數百萬內置千萬軍將的生死，怎能兒戲？
“陸陽，你執掌玄陽衛大軍多久了？”立在陸陽身旁的蕭翎山忽然開口。
陸陽微微愣神一下，低聲道：“從入玄陽衛至今，已經有數百年。”
蕭翎山點點頭，面上露出笑意：“還是時間太短，時間久了，你就能看清了。”
看清？
陸陽眉頭皺起，沉聲道：“蕭將軍是說，看透生死？”
數千萬人的生死不放在心上？
就是做將軍再久，陸陽也做不到。
蕭翎山擺擺手，看向遠處，淡淡道：“看清這修行界中并不是人多就成。”
“天玄，是文相的天玄，是韓相的天玄，卻不是你我，不是那千百萬大軍的。”
轉過頭，蕭翎山目光落在陸陽身上，壓低聲音：“執掌大軍，會很容易迷失，會覺得軍陣立起，當真就是世間無敵。”
“修行界，不是這樣的。”
直到蕭翎山離去，陸陽都沒有真正明白他想說的是什么。
大軍集結，萬軍戰力化為異獸，戰陣力量可斬圣人。
這不就是世間最強的力量？
便是道祖在前，百萬大軍不夠，千萬大軍，億萬大軍，總能圍殺吧？
世間強者，真能抵擋一界大軍圍殺不成？
雖然心中詫異，陸陽到底也沒有違背韓牧野的軍令。
前線后撤三十萬里，同時申明天玄之界不可越。
只是這等示弱表現，對于集結數千萬大軍的仙靈世界來說，毫無震懾之力。
大軍越過星界，向著天玄陣線圍攏。
此時的天玄大軍沒能集結，唯有敗退一途。
沒有韓相命令，天玄世界沒有強者征召，也沒有大軍集結。
這一刻，天玄似乎是放棄了反抗。
這讓那些見證道爭的道祖們，都有些詫異。
天玄韓相，不至于如此窩囊吧？
“你們說，仙靈世界能不能一戰定乾坤，直接擊潰天玄防御？”一位道祖神念傳出。
不少道祖贊同，極為看好仙靈界，也有不少有另外看法。
“修行界中事情，到底是要看誰活到最后，別看天玄韓相前幾場戰極為耀眼，其實是透支了天玄戰力，將底牌都掀開。”
“天玄雖然得到不少財富，要想凝成戰力，起碼要百年時間，可道爭只剩不足一甲子，他們沒有機會了。”
對于不看好天玄的道祖來說，天玄的頹勢顯而易見。
至于看好天玄的道祖，真正看重的是韓牧野這幾次的出其不意，天馬行空。
“修行者若是只看力量對比，那不如全將身家寶物擺上算了。”
“修行，靠的是機緣。”
“天玄韓相，那就是道爭之中的大道之子。”
如果韓牧野聽到這些爭論，他一定會說這些道祖，完全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此時，船艙之中，韓牧野與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對面而坐。
這位中年在此，那些道祖卻沒有發現。
身為神獸，還是神獸之中的瑞獸，麒麟有著比道祖修為還要精深一籌的修為，還有著能遮蓋天道的血脈力量。
“碎星島萬妖宮，還有背后莽荒三十二部，一共九千萬部族，我全都帶來了。”
麒麟目光盯著韓牧野，面上神色鄭重。
“莽荒遺地我去過了，也見了當年那些老兄弟。”
“你所做的血脈融合手段，應該是我們妖族唯一延續下去的機會。”
麒麟雙目之中透出一絲落寞。
他目光投向飛舟之外，低聲道：“莽荒崩塌，再不可能聚攏，沒有最頂尖的強者，我們也不可能重現榮光。”
“活下去，才是我們唯一的追求了。”
說到這，麒麟看向韓牧野：“我也見過蒼龍。”
蒼龍，陳慶之。
“武侯怎么說？”韓牧野面色不變，低聲問道。
上古時代的莽荒，蒼龍，麒麟，霸下，這些都是血脈力量可占據一方的強橫種族。
可是如今，他們的族群凋零，自身力量也在衰落。
從莽荒崩塌之后，妖族的衰弱已經不可避免。
“陳慶之說，你是少有不會對妖族有偏見的人，我們妖族的命運，可以托付給你。”
盯著韓牧野，麒麟沉聲道：“當你融合神獸霸下身軀之時，我會將莽荒三十二部都交給你。”
“你會成為我莽荒妖族唯一的王。”
莽荒之王。
上一代的莽荒之王隕落，莽荒崩塌。
唯有新的王崛起，才能讓莽荒妖族有延續傳承的希望。
“道爭之后，希望你能帶我們去一趟莽荒深處。”
“很多當年埋藏的隱秘，都在那里。”
麒麟看著韓牧野，輕聲道：“霸下一族的天碑，也在那。”
天碑鎮壓霸下之力，能純化其力量，有天碑在身，霸下之力會精純許多。
這是血脈力量的選擇。
無數萬年，物競天擇。
韓牧野點點頭，沒有拒絕。
從執掌劍閣開始，他就已經明白，他已經被裹在一條奔涌的長河之中，無法回頭。
也許，背后有大能的算計，但從前的他不過是螻蟻，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被選中的螻蟻是幸運的，若是掙扎反抗，會有下一個幸運的螻蟻代替他的位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更強壯，聚攏更多的力量。
接掌天玄，與無盡天尊交易，出堤壩，包括此時答應繼承莽荒的一切。
手中的籌碼越多，才能越有話語權。
至于道爭，他不擔心。
如果道爭只是止于道祖，那這一戰已經沒有懸念，他可以聚攏所有力量，一戰掃滅仙靈世界。
如果這一戰只是天尊出手，背后有無盡天尊，也能立于不敗。
如果這一戰背后還有更多陰謀的話，那他也不會死。
因為那位可能是木神的大能告訴他，會有相見時候。
道爭過不去，還怎么相見？
所以他只要不斷提升擴展自己手上的實力，別的，不需要考慮。
“嗚——”
虛空之中，仙靈大軍進攻的號角聲傳來。
韓牧野看向麒麟，抬手，一柄金色長槍，一柄玉色長刀，靜靜懸浮在前。
“前輩，這一戰交給你了。”
麒麟面色不變，看著面前的刀槍。
空口白牙的效忠，終究比不過投名狀。
莽荒三十二部要投在韓牧野麾下，那就要拿出誠意。
這一戰，就是誠意。
“好。”
麒麟緩緩起身，抬手，刀槍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