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道祖,斗丹
劍光徹寒。
蓬頭老者的手掌還未探下，就似乎要被劍光直接凍結。
老者面色微變，手掌換了個角度。
可不知為何，韓牧野的長劍劍鋒又擋在前方。
一息之間，掌影幻化千百次，卻總脫不開前方的劍。
老者面上神色化為凝重。
原本一臉戲謔的余天明也神色變化，坐直身軀。
周圍，一道道身影落下，盯著老者手掌之前。
韓牧野的劍快到極致，任老者怎么去拍下一掌，都無法得逞。
“好劍術！”一位身穿青袍，頭上帶著金色發冠的中年道人雙目閃爍金光，低聲開口。
這還用說？
那蓬頭老者似乎已經不耐，冷哼一聲，手掌中透出一道血色的靈光，然后向著前方的劍鋒按下。
韓牧野面上神色不變，劍鋒絲毫不退，直直遞向手掌。
“好了。”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整個大殿上所有力量被凍結，老者的手掌探出卻再遞不過去。
韓牧野的劍也定在原處。
一位身穿淡黃色長袍的老者緩步走進大殿，看被禁錮的蓬頭老者，眉頭一皺，衣袖一揮，將其身軀掃落在數丈外的大木椅上。
他的目光落在韓牧野手掌中托著的靈果樹上，面上閃過一絲異色，伸出手，去摘果子。
只是他手掌才探出，面上卻露出驚異之色。
不知何時，韓牧野的長劍擋在他的手掌之前。
不對，韓牧野的劍同樣被禁錮，不可能再動。
他將手掌收回，看韓牧野的手中劍未動。
手掌再探出，卻又有撞在劍鋒上之感。
連續三次，長袍老者面上神色凝重緩緩收手。
一聲輕響，大殿之上所有人恢復如初。
但此時，所有人看向韓牧野的神色都變了。
他們雖然被禁錮，可感知并未被剝奪。
他們都看到了黃色長袍老者手掌被擋住，三次試探都不得不退回的過程。
“好劍術。”
余天明輕聲低嘆。
黃袍老者點點頭。
“不敢。”韓牧野向著黃袍老者微微躬身道：“道祖面前，不敢當。”
道祖。
這位老者的修為，赫然已經是超越了天境之上，越過因果輪回的存在。
其雖然不是天尊，已經有一絲掌控天地之力的本事。
剛才禁錮大殿中一切，就是以自身之力掌控天地之道。
“韓道友，這位就是我金明道宗宗主云臺道祖。”
余天明看向韓牧野，輕聲說道。
果然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韓牧野點點頭，向著云臺道祖一躬身，將手中靈果樹捧著遞上。
這算是他來金明道宗的禮物了。
云臺道祖笑一聲，伸手接過果樹，然后看向韓牧野。
“世間劍修本道祖也見過不少，有你這等劍術而非道祖者，你是第一個。”云臺道祖目中閃動一絲光暈，一閃而逝。
韓牧野躬身道：“多謝前輩夸贊，晚輩要走的路還很長。”
道祖面前，必要的恭敬還是應該的。
韓牧野來金科星有自己的依仗，卻也沒想過要與金明道宗戰一場。
他是求護山陣法的。
云臺道祖笑一聲，讓韓牧野坐下，自己走到上首位置。
其他那些到來的身影也各自坐下，蓬頭老者目光落在被云臺道祖托在掌中的靈果樹，一臉渴望。
“韓小友，你是要離開萬合劍宗，前往古神藥園，才來金科星，想加固宗門陣法，對吧？”
云臺道祖坐下，看向韓牧野，輕聲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
他來的目的對于金明道宗來說自然清楚。
之前的刁難不過是試探罷了。
云臺道祖抬手，面前靈果樹上的果子飛落，大殿中眾人面前都有幾顆。
其他人都是伸手接住，細細探查，蓬頭老者則是迫不及待的將靈果塞入口中咀嚼。
“恩，木脈力量純粹至極，不遜于五品丹。”
“咦，這金脈之力也這般渾厚…”
一邊咀嚼一邊嘀咕，蓬頭老者不過片刻就將自己手中的靈果吃完，不由抬頭去看別人。
其他人見他看過來，忙將手上的靈果收起，然后眼觀鼻鼻觀心端坐不動。
上首的云臺道祖輕笑，開口道：“李中景，可品味出這靈果有何異處？”
聽到他的話，蓬頭老者點點頭，又搖搖頭。
目光投向韓牧野，蓬頭老者道：“你這手段，怕不僅是催生之道吧？”
韓牧野笑著點頭。
蓬頭老者面上閃過激動，身形直接挪移到韓牧野面前：“我就說，光是催生，怎么可能如此純粹。”
“說說，你是用什么手法分化靈氣與藥力的，我早就想從靈藥上下功夫，改變煉丹手段，就是一直尋不到…”
這名叫李中景的老者已經不顧旁人，伸手要扯韓牧野的衣袖攀談。
像他這樣對一道癡迷，忘記外物的修行者韓牧野遇到不少。
修行之道，就是因為更多這樣一行精修的修行者，才有無盡大道，才越發精彩。
韓牧野輕笑，輕聲低語一句：“我不過是在這靈果生長之時，以煉丹之法，將其提前煉制一遍。”
“說是果，不如說是丹。”
煉丹之法！
李中景瞪大眼睛，盯著韓牧野，口中喃喃不知說什么，竟是癡在那里。
上首的云臺道祖見他如此，抬手一揮，將其身形隱沒，不知去何處了。
“小友見笑了，我金明道宗這位長老癡迷丹道，有些忘形。”
云臺道祖出聲，其他幾人也是搖頭。
李中景這般，讓他們多少有點尷尬。
“這位前輩對丹道虔誠之心，晚輩佩服。”韓牧野拱拱手，面色真誠。
他的態度讓眾人點頭。
云臺道祖看一眼周圍，然后道：“韓小友，既然去古神藥園，不如與我金明道宗搭個伴？”
說到這，他又道：“你們宗門陣法之事，本道祖會安排人去。”
先說搭伴，再說陣法，不是拿捏，卻又是拿捏。
不過對于韓牧野來說，跟金科星上修行者一起去古神藥園并無不可。
他只尋他需要的靈藥，大家各取所得就是。
見韓牧野答應，大殿中氣氛頓時緩和。
云臺道祖設宴，韓牧野與一眾起碼天境出竅的大修士交流。
其中還有那位被韓牧野破了陣法的陣道長老沈宗明。
沈宗明對于韓牧野一劍破掉金玄道門山門，令其滅門之事耿耿于懷。
在宴會時候，不客氣的針對韓牧野。
韓牧野也懶得慣著，直接出聲點出其在金玄道門布置陣法的幾處破綻。
韓牧野雖然在陣道上不算多精通，可是憑他滿級悟性，只要去推衍，怎么也能發現破綻所在。
沈宗明不服氣，在宴會之外連著布置幾種陣法，都被韓牧野出聲點出破綻所在。
一時間，大殿內外嘩然，沈宗明面色煞白，道心都差點不穩。
按照韓牧野說，來求金明道宗布設陣法，是因為自家缺少足夠材料，又相信金明道宗實力，不代表他布置不出來。
其實他是吹牛的。
要布置一座護山大陣所需靈材不說，更是要耗費半年到一年時間，他哪有那個時間？
再說，讓他實際操作，他真不一定比得過沈宗明。
從金明道宗回到萬合劍宗，韓牧野再次閉關。
這一次，他將自身各種殺伐手段聚合，又檢點了能在古神藥園用上的物品。
神獸分身有著超絕的力量，目前已經能完全掌控，展現出的戰力堪稱恐怖。
韓牧野敢直接前往金明道宗就是因為他現在對神獸之力的掌控。
真要一言不合，直接放出神獸分身，不但能碾壓那些化神大修士，便是在化神之上，甚至道祖面前，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金科星的大道之力，還壓不住可以背負一界的神獸霸下。
除了強絕的肉身，韓牧野還有幾柄隨身之劍。
靈寶萬合劍匣，道劍山岳。
其他法寶級別的劍器也有不少。
劍丹更是能組成周天劍陣。
以這等強橫力量聚合，只要藥園之中不直接對上道祖大能，他都有把握戰而勝之。
至于道祖進入藥園，可能性不大。
因為藥園中的各種布置，對于道祖大能同樣有危險。
道祖大能，很少會愿意置身危險之下。
世間也沒有多少道祖會為了靈藥而踏入險途。
各種殺伐之器帶好，韓牧野又將趕草鞭放入背后的劍匣。
他在趕草鞭之外裹一層木屬力量，將其裝扮成一柄木劍。
這是避免御使趕草鞭時候被人認出，覬覦奪取。
保不準就有人認得這寶物呢。
真身修為還在出竅巔峰，不斷壓制只等突入化神，這分身的靈道修為也最多展現出竅巔峰。
這等修為在探查古神藥園的各方高手來說，不算高，也不算低了。
出竅大修士，也不是誰家都有。
一個月后，韓牧野飛身而走。
至于萬合劍宗的十位弟子，早已經出發，到金科星上集合。
韓牧野到虛空中，金明道宗的飛舟已經停靠等待。
一身衣衫整肅了的李中景看韓牧野來，長笑相迎。
看他們兩人走進船艙，其他金科星上宗門之人都面上露出異色。
金明道宗丹瘋子李中景可是個狂人，能被他迎接的，到底是什么人？
船上的萬合劍宗弟子雖然知道韓牧野，卻也不會跟其他人說。
萬合劍宗只來十位弟子，還是最高不過金丹的后輩，沒有誰看得起，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愿。
韓牧野進入船艙，金明道宗來的不只是李中景，還有兩位領隊長老，一位化神二重的長老金陽正，一位出竅七重長老吳雪濤。
幾人相互打個招呼，金陽正長老介紹起這次有消息會進入藥園的各方勢力。
有天尊坐鎮的道門大勢力會有三家到來，分別是暮云星上的天幕道宗，萬晨星上的萬辰道門，以及齊陽星上的齊陽劍派。
金陽正提到魔門勢力到來時候，韓牧野微微愣了一下。
祖魔天尊座下四位魔王之中，踏天魔王和鎮地大圣會到來。
“魔道狡詐兇殘，若是遇到，一定好小心。”金陽正以為韓牧野是被魔道魔王強者到來而驚到，低聲開口。
“確實，那等魔王級別的強者，其實戰力已經不遜于道祖。”吳雪濤也是搖頭，面上露出一絲憂色。
道門勢力不會派遣絕世強者進入藥園，可魔門不跟你講潛規則。
魔門大修也不懼生死，你能怎么辦？
直到回到自己的船艙，韓牧野還有些茫然。
想到可能會見到黃老六，韓牧野不由輕笑。
好在自己及時趕回天玄，好好糾正了黃脂虎那丫頭，讓她有個女孩子樣子。
要不然，還真不好面對六哥。
韓牧野在船艙之中幾乎不出，除非是李中景來請他，與他交流丹道，不然他是絕不出去的。
便是船上幾次丹道聚會，韓牧野也沒有參加。
古神隕落之地的丹道傳承不比古云星系差，得到木神殿的傳承之后，韓牧野對于其他丹道已經不怎么看上眼。
李中景來尋他幾次之后，有些不敢來。
畢竟李中景很是得意的一些丹道理解，在韓牧野面前就是小兒科。
能在其他丹道修行者面前得到尊敬和羨慕的丹道手段，韓牧野面前卻不值一提。
“嗡——”
船舷之外，有飛舟靠近。
接近古神藥園之后，沿途已經遇到越來越多的飛舟。
當韓牧野修行結束時候，李中景有些忐忑的走進來。
“那個，韓道友，有一場丹道聚會…”
見韓牧野抬頭看他，李中景撓撓頭道：“是，是有幾家大宗門聚會，我沒什么把握。”
說到這，他一咬牙，拿出一個三足鼎來。
“有兩個家伙跟我算是老對頭了，我想壓他們一次。”將三足鼎遞到韓牧野面前，李中景咬著牙開口。
一件下品法寶丹鼎，價值數千萬靈石，就為了壓別人一場？
韓牧野有些玩味的看向李中景。
“舍得？”
李中景咧嘴道：“這有什么舍不得的？”
韓牧野抬手一招，丹鼎入手，然后道：“聚會時候叫我。”
“我假扮你后輩弟子去。”
聽到他的話，李中景一拂手，樂顛顛奔出船艙。
看他模樣，韓牧野搖搖頭，眼中倒是閃過羨慕之色了。
這李中景是個丹道癡迷之人，心思倒是單純。
這等性子，少了多少煩惱。
三日之后，飛舟停在一處虛空。
李中景來請韓牧野同行。
走出船艙，可見數十艘大大小小的飛舟連成一片。
“來的是三大道門中的萬辰道門，他們的帶隊丹道長老袁明杰當年與我也算是有過幾次交流。”
“這次萬辰道門主持交流，各家宗門都會來。”
“禾青道宗的朱光壽，明環道門的吳牙子這兩個老家伙跟我不對付。”
李中景一邊介紹，一邊怒顯于色，簡直就要擼起袖子去捶人。
這丹修里，少有的火爆脾氣。
“真有這般仇怨？”韓牧野有些好奇。
李中景一愣，面色脹紅。
“反正，反正就是不對付。”
到前方隕石之上，一片寬闊地域，已經有一尊尊大丹鼎圍攏。
不少丹修或是交流煉丹心得，或是直接煉制丹藥，氣氛極為融洽。
“朱光壽，吳牙子，你們兩個東西滾出來——”李中景一聲高喝，讓整個會場一靜。
“嘭——”
不知何處炸爐了。
韓牧野轉頭看向李中景。
這家伙說人家跟他不對付。
這滿場的人，被他這一嗓子就得罪了九成九吧？
“原來是金明道宗的中景師兄。”一位穿著白衣，頭發束起，滿臉柔光的道人上前一步，向著李中景拱手。
“我家雨柔每每提起師兄，都說你當年對她照顧，讓我好好指點你。”
雨柔，女修的名字。
當年照顧。
好好指點。
有故事啊！
韓牧野轉頭看向面色鐵青的李中景。
“哈哈，原來是中景大哥，這么多年你也不來看看妹夫我。”另一邊，一位穿著青白長袍，腰間扎著玉帶的中年上前來。
“大哥，你還為當年我和小玉的婚事耿耿于懷？”
“你丹道一直不能進步，就是這心性差了。”
中年道人笑著搖頭。
李中景咬牙切齒，雙拳握緊，肩膀聳動。
周圍人看這三人，面上都是好奇。
有知道的，已經在低聲嘀咕。
大約就是這李中景當年自家鐘情的師妹，被面前這兩位先后搶去，最后落得孤身一人。
奪妻之恨？
這能忍？
韓牧野目光掃過遠處饒有興趣看過來的一位白袍老者，心中一動，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白袍青年的衣領。
“嘭——”
一拳下去，醬油鋪子開張。
沒等這青年反應過來，韓牧野抬起一腳，踢在旁邊青袍道人跨下。
青袍道人“嗷”一聲，捂住身體，緩緩跌坐。
韓牧野舉起巴掌，高呼一聲：“師叔，你不是經常說看見這兩個衣冠禽獸不要客氣，打過算你的嗎？”
“這當面見到了，怎么不動手了？”
“這等仇怨難道還要忍著？”
說完，他扯住李中景衣袖，將他拉著一個踉蹌，一腳踩在蹲坐的道人大腿上。
道人又是痛呼。
韓牧野轉手又甩剛爬起來青年一個大嘴巴，將其甩在一旁。
李中景抬腳又踹了道人胸口一下，將其踹到地上起不來身。
直到此時，周圍人才醒悟，慌忙來拉扯勸架。
韓牧野扯住李中景，力氣極大，快速退出數丈外站立，然后高聲呼喊。
“師叔，你不是說打過了還要在丹道上碾壓他們，讓他們一輩子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永遠不敢抬頭嗎？”
李中景哆嗦著抬頭，看向韓牧野。
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李中景！”
“我要跟你斗丹——”白袍青年怒吼。
“李中景，今日不讓你道心破損，我朱光壽三個字倒著寫！”青白袍服的道人捂住身體，咬著牙低吼。
“斗丹就斗丹！”李中景的癡傻脾性瞬間被激發，抬手，一尊金色的大鼎出現在頭頂上。
“老子今天叫你們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丹外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