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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青藤,徐謂

  水脈親和之力將他包裹,仿佛融入水中一般,往湖底沉去。

  仙月湖也不算太深,中心位置也不過百丈。

  不過其中水靈氣濃郁,青綠色的靈光,將韓牧野整個人裹住。

  一些大大小小的游魚過來,將他的身軀圍攏,似乎很是好奇。

  雙腳落在湖底青石上,韓牧野雙目瞇起。

  他背后,淡淡的神獸霸下虛影浮現。

  神獸虛影將他身軀罩住,然后與水靈氣交融。

  有這道虛影在,沒有人能打破韓牧野的防御。

  今日雙修煉丹有所得,但也讓他激發神獸血脈中的暴虐之氣。

  此時借助水中靈氣撫慰,能讓他的心神稍微放松。

  但是,還不夠。

  他緩緩閉眼,身上本已經沉寂的氣血與神魂力量慢慢消失,仿佛從不曾有。

  下一刻,遠在西疆的劍閣金光閃爍!

  劍閣中,盤坐的柳宏嘀咕一聲,然后自顧自離開。

  韓師兄囑咐過,往后劍閣陣法啟動,劍閣中人就離開,等陣法關閉再回。

  得,下山去瞧瞧。

  上回的,潤。

  柳宏離開劍閣時候,沒注意背后劍閣上金光輕輕震動了一絲。

  便是整個九玄山上,也無人感知到劍閣此時的變化。

  更無人知道,現在的劍閣,已經不在原處!

  金光繚繞的劍閣,現在只是一道投影。

  真正的劍閣,此時已經在無數萬里之外的虛空之中!

  無盡虛空,一尊仿若山陸的巨大神獸,背上托著一座閃動金色靈光的三層閣樓,靜靜懸浮不動。

  神獸霸下的身軀!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知道,韓牧野將神獸霸下身軀鎮壓在劍閣之下的空間。

  劍閣與神獸身軀相互依存。

  “吼——”

  遠處,一道嘶吼聲傳來,一群身達百丈長的巨大異獸展開雙翅,興奮的往神獸霸下身上撲來。

  它們已經觀察許久,這神獸身上毫無氣勢散發,不是入定,就是重傷。

  強大神獸入定潛修,可能一次就要千百年。

  對于那些異獸來說,趁著神獸入定,說不定就能得到好處。

  這等強大的神獸,哪怕是吸納一絲絲的血脈力量在身,也是好處無盡。

  而對于強橫無邊的巨大神獸來說,一般也不會為了這一絲的血脈損耗而從入定中醒來,中斷修行。

  得不償失。

  異獸呼嘯而來,神獸霸下毫無反應。

  這讓那些異獸更是興奮。

  就在成千上萬的異獸要飛落霸下身軀之上時候,有金光閃現。

  背負在神獸背上的三層劍閣,忽然劍光四起。

  此時,原本閉目的霸下也睜開雙眼。

  蘇醒。

  暴虐如從荒古中而來的氣息,將所有的異獸壓住。

  那種血脈之中的強橫力量,仿佛要將它們的身軀壓成粉末。

  “嘭——”

  “嘭——”

  未到天境的異獸全都身形碎裂,滿身氣血與妖氣灑落在神獸脊背。

  “嗡——”

  劍閣之中飛出的劍光已經到達,三萬劍器繚繞,不斷旋轉,將圍在當中的天境異獸斬碎。

  等所有的長劍夾雜一絲血氣飛回時候,神獸背上已經空空蕩蕩。

  霸下雙目再次緩緩閉上,然后四足抬動,往別處挪去。

  這處空間中的異獸差不多已經獵殺完了。

  遠處,九重的天地散發讓人難以自持的靈光,吸引著所有的力量往那邊匯聚。

  劍閣之中,所有劍器回落,其上的氣血慢慢吸收,與劍身上的劍氣相互融合,溫養劍器。

  劍閣之上,金光散去。

  九玄山上,劍閣沉寂。

  仙月湖底,韓牧野睜開雙眼。

  他的雙目中依然有一絲劍光涌動,將面前不遠處幾條游魚直接震死。

  劍光閃逝,雙目中靈光隱去。

  他背后,神獸虛影也慢慢淡去。

  水氣撫慰,一場殺戮,終于將那神獸血脈中的暴虐壓制住。

  這一刻,他的肉身力量又無限攀升。

  淡淡的血色力量透出體外,將水氣震開。

  韓牧野嘴角露出苦笑,任身形被湖水包裹,緩緩浮起。

  肉身力量提升太快,他的神魂與靈氣趕不上掌控速度。

  本以為今日一場雙修煉丹,能讓自己操控神獸身軀,煉化神獸力量能更多些幫助。

  結果確實如此。

  原本需要大半個時辰的異獸清理,這一次只用一刻鐘不到。

  可隨著更多力量的掌控,身軀的力量太過狂暴,要適應,又是一個過程。

  要是一直這般,自己什么時候才能與師妹坦誠相見?

  難道,當真要讓師妹主動?

  雖然那樣更多幾分情趣,可這難度有點大。

  “嘩啦——”

  身形沖出水面落在湖岸邊,韓牧野轉頭看向前方。

  那邊,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也恰好回頭。

  老者手中握一個酒葫蘆,面色灰白枯槁,嘴角還有酒液滴落。

  “呵呵,想死,又不敢?”

  老者打量下韓牧野,輕笑一聲,然后將酒葫蘆往前遞來:“要不,喝口酒,就有膽子死了。”

  韓牧野低頭看看,因為力量無法控制,自己渾身浸滿湖水,當真有幾分狼狽樣子。

  “我有酒。”

  韓牧野走過去,將一個小葫蘆拿出來,揭開塞子,灌一口。

  酒入喉,穿腸入腹,火熱繚繞。

  氣海之中的劍氣也微微震蕩。

  當年能凝實劍氣的傷心酒,現在用處不大了。

  老者聳聳鼻子,看一眼韓牧野的酒葫蘆,然后將自己的葫蘆湊在嘴邊,也大大的灌了一口。

  老者的手握著葫蘆,有點抖。

  韓牧野沒說話,就坐在礁石上,等一會也灌一口。

  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喝著各自的酒。

  夜風吹動,湖水蕩漾,亮著的燈光越來越少。

  遠處的游船上,燈火一點點熄滅。

  “哎,還是活著好啊…”看最后一盞漁燈熄滅,老者輕嘆。

  “世間風華,紅塵眷念,誰不想活著呢?”

  “活著,才有酒喝。”

  舉起葫蘆,清亮酒液入口。

  韓牧野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但這老者身上,有著濃郁的死氣繚繞。

  這是壽元即將斷絕時候的表象。

  當年韓牧野自己只剩幾日壽元時候,外人看他,就是這模樣。

  “我店鋪明日開張,就不陪你喝酒了。”韓牧野站起身,將小葫蘆收起。

  老者點點頭,開口道:“那是好事。”

  說著,他四處找找,見無什么東西,便伸手將自己一幅衣角撕下,往韓牧野那一扔。

  “拿去,算我給你這酒友的賀禮了。”

  “等賺大錢了,記得請我喝酒。”

  說完,他又灌一口酒。

  喝完一口,他搖搖手中葫蘆,似乎感覺酒不多了,附身將葫蘆壓下,口壓在湖水中,灌入湖水。

  葫蘆里,只是水。

  韓牧野目光落在老者身上,沉默片刻,將一個玉瓶拿出,放在青石上,然后握住半幅衣角,轉身就走。

  老者看韓牧野背影,雙目迷蒙,好像當真酒醉。

  他伸手將那玉瓶拿起,面上原本的沉醉神色慢慢化為凝重。

  “血玉仙靈丹?”

  “四品丹都舍得拿出手?”

  握住玉瓶,老者雙目中的死寂似乎多了一絲生機涌現。

  “這是認出了我?”

  “我這模樣,皇城中還有人認識?”

  握住玉瓶,老者身上氣息慢慢凝實。

  “血玉仙靈丹能為我延壽三年,這三年,便讓世人知道,我徐謂還活著吧。”

  站起身,老者面上有淡淡的神光閃現。

  玉瓶之中一團云氣直接撞在他身上。

  “這煉丹之法,有趣,還能讓老夫少了煉化的功夫。”

  聲音在,青石上已經沒有了老者身影,只剩一個酒葫蘆,在風中飄蕩酒香。

  走在青石小路上的韓牧野手中握著衣角,面上神色變幻。

  青藤徐謂。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無意間來仙月湖吸納水氣,壓制血脈力量,就能遇到這位消失在人前無數年的儒道大修士。

  世間傳言,青藤徐謂早已因為陷入迷障,身死道消。

  沒想到,他就在皇城。

  雖然肉身腐朽,壽元將盡,但他還活著。

  就不知,他愿不愿意煉化那顆丹藥?

  價值千萬靈石,能讓出竅大修士肉身恢復生機的血玉仙靈丹,對于徐謂來說估計只能延壽三五年。

  因為韓牧野感知到的,徐謂身上死氣,全都來自心神。

  世間丹藥,怎么能救求死之人?

  若不是心有求死之意,徐謂這等大修,又怎么可能身死道消?

  不說長生不滅,起碼能與天玄這方儒道世界同壽。

  若是不愿煉化丹藥續命,仙月湖中,怕是會多一具枯槁身軀沉底吧?

  低頭看向自己掌中托著的衣角,韓牧野不知徐謂會不會煉化丹藥。

  這衣角上沾滿污漬。

  其上有點點墨痕。

  淡淡的浩然氣涌動,韓牧野的腦海中,有一幅幅畫面出現。

  青袍大袖,墨筆白卷。

  那揮毫潑墨的身影,不是號稱儒道最雅的青藤先生又是誰?

  筆墨滋潤,肆意揮灑。

  山河,草木。

  筆下,就是天地。

  這一刻,韓牧野仿佛看到日月星辰,看到天地流轉,歲月跌宕。

  “大道迷障?”

  瞇起雙眼,韓牧野手中浩然氣散去。

  悟道而未悟透,又陷入另一重大道。

  這等機緣,成則一飛沖天,立地成圣。

  敗,身死道消。

  當然,道之無盡,迷入其中,真是沒多少人能看透。

  陷入道之迷障的大修士,還沒聽說誰能堪破。

  或許有,只是那等人已經是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了。

  沉吟片刻,韓牧野將衣角小心收起。

  沒有儒道大宗師同等心境,多看一眼這衣角,恐怕都會心神崩潰。

  這也說明為何青藤先生不再在人前出現的原因。

  收起衣角,韓牧野身形一頓,消失在原處。

  再出現,已經到自家小院。

  看一眼木婉的廂房,他緩步走進自己房間。

  御園街,觀月里。

  清晨的薄霧未散,街上人還不多。

  南荒小吃的店鋪早早開門,蒸騰的熱氣里有誘人的香氣飄散。

  早上做些早點,白日做孩子們喜歡的吃食,紹大田和翠翠現在干勁十足。

  因為每日看得見的靈幣進項,能讓翠翠在半夜夢里笑醒。

  身穿青袍的包明成立在街對面,背著手,雙目緊盯小吃店隔壁。

  那邊,丹緣閣的門已經開了,門頭上也掛了蒙著紅綢的牌匾。

  看來今日是果然要開張的了。

  “大伯,你讓我帶兄弟們來,不是就為在這看那南荒的虎妖賣包子吧?”包明成身后,一位穿著黑衣的青年有些不耐的嘀咕。

  他身后,還有七八個同樣裝扮的青年。

  “是啊大人,最近也沒聽說有人失蹤,那包子的味聞著也正。”

  一位雙鬢帶著一道青色發絲的青年看看四周,低聲道:“皇城巡衛營近來也有密令,對南荒妖族要包容。”

  “錢家的功勛是要成了。”

  這是應該的。

  占了南荒,卻又不讓妖族融入,那這征戰有何意思?

  “哼,你當我會閑著沒事,去管這等小事?”包明成冷哼一聲,轉頭瞪一眼剛才喚他大伯的青年。

  “讓你好好讀書又不愿,只能在巡衛營當個差。”

  包明成的話讓青年低頭。

  后面那些人也不好抬頭看。

  “在中州。儒道鎮壓天下,不修儒道,你們永遠不知道天高地闊。”

  包明成目光轉向還未開張的丹緣閣方向,輕聲道:“振宇你記著,若是有人搗亂就拿下,不管對方是誰。”

  “這,或許是你的機緣。”

  站在包明成身后的青年點點頭,目光投向前方。

  此時,身穿素凈白袍的左家兄妹已經立在店鋪門前兩側。

  衣衫整齊,精神抖擻的左林立在街邊,準備接待到來賓客的車架。

  這樣的店鋪開張,御園街上但凡黃道吉日,沒有百家也有七八十家。

  就是選今日這種單日子的反而少一點,可也有幾十家。

  剛才來時候還看到幾個鋪子門前擺上了紅毯。

  這一家只有一個門臉的鋪子,有什么需要關注的?

  包振宇心中這么想,卻不敢說出口。

  自家大伯乃是防務司主官之一,調動他這小小的巡衛營校尉輕而易舉。

  何況自家大伯說了,這是給自己的機緣。

  “宇哥,真有人來搗亂。”包振宇身后,有人忽然開口。

  包振宇和前方的包明成轉頭,看到遠處一里多外的大道上,一隊八位青袍官差列隊而來。

  他們領頭位置,還有兩位穿著青灰衣袍的丹藥司執事。

  丹藥司執事需要正式丹師身份,又能通過丹藥司的選拔考核。

  這些執事是分管各處坊市丹藥售賣交易,以及為各處丹師提供幫助。

  對于丹道交易店鋪,丹藥司的執事有權管理。

  “丹藥司?大伯,咱皇城巡衛營可管不上這些丹修。”

  “修行者的事情,都是玄陽衛管。”

  包振宇面上露出一絲疑惑,看向包明成:“那鋪子是做丹道生意?這么小的門臉,還在觀月里,能成?”

  “便是讓他開,怕是也沒生意上門。”

  包明成沒有答他的話,瞇起眼睛,低聲道:“記著我的話,不管是誰,都要攔住。”

  要跟丹藥司的人對上?

  包振宇面上發苦,轉頭看向身后同樣一臉苦澀的手下兄弟。

  那就,擋住這些丹藥司的人?

  深吸一口氣,包振宇剛準備出聲,身后有人低呼。

  “宇哥,有人到了。”

  所有人轉頭看向丹緣閣前方。

  一隊穿著灰色袍服的伙計將紅色的地毯鋪在丹緣閣門前,然后又將些盆栽什么的擺上,看上去喜慶不少。

  “那是賈家的人,就是東城家里有兩位進士官,還有一位偏將的賈家。”

  “原來是賈家的關系。”

  一位黑衣青年往前湊了湊,低聲道:“我記得賈家二爺想進御史臺,這時候鬧出事情,恐怕對他不利啊。”

  包振宇目光轉向自家大伯。

  難道是大伯想抱賈家二爺的大腿,才來的?

  御史臺的言官權利不小,可也不會管防務司啊,皇城中屁大點事,值得御史臺的言官來過問?

  或許,是私交?

  自家這鐵面無私的大伯,也會以權謀私了?

  因為賈家人到,那一隊官差和丹藥司的人腳步稍微停住,似乎是觀察店鋪背景。

  皇城中辦事,真的莽撞,恐怕活不太長。

  片刻,這些人再次前行。

  賈家,背景不算什么。

  起碼在丹藥司眼中,賈家,還不夠。

  只是他們才動,幾輛大車已經從他們身側奔過,然后停在丹緣閣之前。

  二十多位身穿錦袍的伙計跳下車,將各種托盤送入店中。

  因為店小,這些伙計只能列隊而行。

  這一幕,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目光。

  “那是,韓氏商行的人?”有人看向這些伙計,低聲問道。

  “對,韓氏商行雖然進皇城時日不長,但聲勢很大,這些人衣衫上有標記。”

  周圍議論讓包明成身后的包振宇等人皺眉。

  外來商行勢力?

  這丹藥店鋪到底什么背景?

  韓氏商行之人的到來,讓那些丹藥司的人不但腳步未停,反而加快幾分。

  “攔住他們。”

  包明成低喝一聲,包振宇咬著牙抬步便沖。

  可是才沖到街心位置,前方數匹奔馬急速而來。

  火紅戰甲,氣血如虹!

  包振宇看著讓到一邊的那些官差,又轉頭看著身穿戰甲的軍將停在丹緣閣門前。

  他茫然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大伯。

  包明成目光緊盯那飛身下馬的軍將,口中低語一聲。

  “赤焰軍皇城親衛統領,蕭翎山大將軍親至?”

  “這家店主到底是誰,有這么大面子?”

  ------題外話------

夢想島中文    悟性滿級:劍閣觀劍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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