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67 機艙里的暗流

　　“有花夜來，有青龍會，也有盧家，段家，有好有壞，有邪惡有正義，這才叫江湖嘛。”

　　模特的父親兼搭檔，戲劇學院教師，笑道，“相比較其他奇詭叵測殘忍冷血的江湖，《碧玉刀》總體還是很溫暖的，這格調從一開始就定下了，江湖少年春衫薄，段玉三月下杭州，十九歲的少年從千里冰封的北國來到風光明媚的江南，鮮衣怒馬，年少多金，健康英俊，彬彬有禮，同時也很喜歡笑，而且笑得很誠摯，然后遇到了女扮男裝的搭訕少女，一眼看透，糾葛漸起…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這是一幅多么令人愜意的畫面，況且還是發生在春色如畫的西湖。我怎么覺著，這個古溫，寫的不是武俠，寫的是少年心少年行啊！”

　　沒讀過原著一直插不上嘴的36d女主播，趕緊祭出僅在新聞評論里了解到的一點點干貨，連連點頭：

　　“就是，就是。《長生劍》講微笑，《孔雀翎》寫信心，《碧玉刀》說誠實，跟一般武俠真的很不一樣，真的很發人深省。”

　　小生也道：“將武俠小說，以小品的形式寫出，寫出了人生寓言般的深刻道理，比其他同行真是領先了至少一個身位。不愧是公認的文以載道的好作品。”

　　“其他同行”四個字，咬的特別重，說話間，又故意在瞄蓋著薄毯入睡的鄧錚。

　　沒想到，話劇老叔卻是搖頭：“微笑、信心、誠實…這都是作者給出的表面符號。其實我一直很不贊同文以載道這個說法，文，為什么非要載道？老老實實講個好故事，讓人輕松愉悅會心一笑就挺好的。夾那么多私貨，講那么多大道理，千方百計絞盡腦汁解讀那么多，作者累不累，讀者累不累？我們祖祖輩輩的文化人，一直以來最不缺會載道的，就缺會講故事的，好不容易這群武俠名家能以講故事為先，千萬別再逼著他們載道了。這道啊，早就已經超載了！”

　　頓了頓，又道：“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故事寫好，人物寫好，讀得下去，有共鳴，心里自然會有所得，就好比《武器》這書，甭管別人怎么說，就我個人讀起來，除卻故事和文字的愉悅之外，感覺《長生劍》更像是在告誡貪婪害人，《孔雀翎》寫的是一個江湖人一個社會人生存的價值，而《碧玉刀》與其說寫誠實，不如說誠實會給人帶來好運。這些跟作者給的明確符號很不同，但完全不影響我繼續追讀，并堅定認為這是一本好書。”

　　不愧是拿過金話筒獎的話劇大拿，有底蘊內涵有生活閱歷之人，言談間不像教師那樣文縐縐的——很解說體，很書面語。

　　他說的簡潔明晰，切中要害。

　　機艙里在座幾位真正愛讀書的，真正讀過《七種武器》的，都暗自點頭，若有所思。

　　小生逼格滿滿的觀點被駁，眼角微微跳動。

　　早就被他們吵醒，一直假寐的鄧錚，不由心中暗自點頭。

　　星二代眼睛一亮：“對，運氣，就是運氣。老叔您說的，跟我想的一樣，《碧玉刀》最后說第三種武器是誠實，感覺很不妥帖，明明就是這段玉鴻運當頭，花夜來霉運高照！”

　　如今是大武俠時代，這個年齡段男士很少有不看武俠的，鄧錚師兄散打王也看，不僅自己師弟的書，很多武俠名家的都看，一直忍著沒吱聲，這會兒也有些耐不住了，反駁道：

　　“感覺還好吧。這個誠實，其實有點坦蕩、實誠、本分的意思在。具體我不會分析，但這種東西，是可以帶來好運的。”

　　星二代：“什么實誠本分，酒樓里，看見了四個和尚調戲美貌女子，立馬心猿意馬，熱血上涌，完全記不得那些‘不可惹事生非，多管閑事’、‘不可與僧道乞丐一類人結怨’、‘不可與陌生女子說話’等等的父訓，馬上沖了過去打跑了那幾個和尚，然后就果斷掉進了女賊早已布置好的網中，被網了個結結實實。”

　　散打王：“哪有心猿意馬，這是武俠小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然是正理。前邊酒樓中，一眼就看出華華鳳是女扮男裝，面對漂亮姑娘搭訕，還不是謹記了父訓，決定不搭理華華鳳？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星二代：“哼哼，說一千道一萬，最后還不是上當受騙了，要不是花夜來想得太復雜，如果選擇直接取他性命，他焉有命在？”

　　散打王：“花夜來的目的是挑撥離間，讓盧、段兩家內斗，又不是簡單殺人。計劃很完美，可以說天衣無縫，換個人目測肯定也逃脫不了。但偏偏段玉是一個‘別人的話都相信的’人，所以他輕易相信了喬老三的話，去找顧道人，再在賭桌上，又因為誠實而結識了‘妙手維摩’盧賽云，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因為他的誠實，盧賽云相信他絕不是殺害他兒子的兇手。所以才有書里最后的好結果。”

　　星二代不服：“說遇到人家老子，就遇到人家老子，哪有這么好的事？還不都是巧合，運氣？”

　　散打王：“兄弟你這就是吵架了！無巧不成書，沒有巧合，哪有情節。關鍵是如果沒這種品質，就算再巧合，也沒用啊？”

　　眼看倆人爭執的有點小上火，聲音也越來越大，小生心里樂開了花，嘿嘿，看你還怎么裝睡下去？

　　你們還有完沒完？！林小璐惱火不已，正要做點什么，卻被旁邊鄧錚埋在毯子下的一只手，緊緊抓住。

　　示意她：不要緊，莫沖動。

　　倆小伙杠的氣氛有點僵，戲劇學院教師站出來，妄圖“以理服人”，一龍分二虎：“好了好了，都有道理，是有運氣在，也確實誠實。不過得分主次，這運氣，是因為誠實而得來的運氣，不是那種天生的運氣——你不相信別人，別人又怎么會相信你？主角就是堅持這個誠實的原則，最后他渡過難關，識破了分舵老大的真面目。當然，他也并不是傻子，也并非別人的話都相信，對于那種完全不可信任的話，他自然不會相信，他會有自己明確的判斷。這一切也是他自身智慧的體現…”

　　他說的固然在理，但這種情緒頭上，很然并卵，爭執雙方都不大滿意。

　　最終，還是話劇老叔笑呵呵岔開話題：“話說回來，跟他對壘的于中堂的《七生七死》也很不錯，前面《秋風》《夏龍》成績弱了點，但我看這個幾天這個《春蜃》成績很好，銷售排行榜上居然能跟《碧玉刀》互有勝負，厲害了！”

　　“均訂差了不少，只不過《春蜃》一天三更，《碧玉刀》一更。他走的是量。”

　　“不錯，質不夠，量來湊。而且，我看他們的書友群里，還有鼓動集中訂閱打賞的‘作古計劃’，尤其是打賞，這兩天打賞很多，集中且兇猛，說要獨霸銷售榜首，實現牢牢壓制。奪得下個月的最佳推薦資源。”

　　“所以我昨天打賞了《碧玉刀》一千塊，這么好的書，不想看到被別的阿貓阿狗壓在頭上。”

　　“要這么說的話，我稍后也得意思一下。”

　　36d女主播撩著頭發，呵呵一笑：“我可是知道，咱們中間，有一位埋藏很深的古溫鐵粉，連續幾天，每天10萬的打賞！錄節目的這點收入，全給人古大俠打工了！”

　　每天10萬，即便對在座來說，也絕不是個小數目，一時間，眾人瞠目的同時，紛紛在問是誰。

　　就連鄧錚都忍不住結束假寐，睜眼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