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帥的觀點,不僅是廣大書友感到新異。
書中,他說完那句關于法律和制裁的話后,連聰慧過人無所不通的妙僧無花,也頗感新奇。
“無論如何,你這種觀念的確是令人佩服的。自古以來,江湖中只怕誰也沒有這樣想過。”
楚留香緩緩道:“等到許多年以后,這樣想的人,自然會一天天多起來,以后人們自然會知道,武功并不能解決一切,世上沒有一個人有權力奪去別人的生命。”
無花嘆道:“這是以后的事了,現在你…”
楚留香道:“現在,我要將你交給能制裁你的人手上。”
無花大呼道:“你要將我交給別人?”
楚留香道:“不錯。”
無花狂笑道:“你既不能制裁我,天下還有誰能制裁我?”
楚留香道:“他們這些人雖然末見如何高尚,但他們所代表的法律和規矩卻是無論什么人都須尊敬的。”
無花冷笑道:“你難道一向很尊重規矩?”
楚留香道:“我們蔑視的,只是少數人立下的規矩,這種規矩自然不值得尊敬,但道德和正義,無論任何人也不該輕視。”
無花嘆了口氣道:“楚留香你實在是個很奇怪的人,但你無論如何,也休想將我交到那種人手上。”
楚留香嘆道:“為什么?你本是個很高貴的人,那些人的手并不敢沾著你的衣衫,但又誰叫你犯了如此卑下的罪,王子犯法,與民罪,這句話你難道不懂?”
無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微笑喃喃道:“楚留香,無論如何,你也休想要那種人沾著我的一根手指。”
說著說著,他的身子竟已緩緩倒了下去。
讀至此節,合琴生怔忪半響,合上電腦,走出書房。
陽臺上,繁星點點,恰有兩顆最亮。
默默燃了根煙。半年沒抽了。
好半響,才扼腕長嘆:
“就憑這一小節所傳遞出的東西,《楚留香傳奇》已經足以與其他武俠小說區別開來。常說創新,思想內核新,價值觀新才是真的新,古溫真乃奇才也!金梁,汝道不孤啊!”
娛樂圈紀委書記李大眼,素以眼里揉不得沙子,愛戳破不檢點明星之偽善畫皮著稱,目前高調古溫粉一枚,酷愛《七種武器》,尤其《碧玉刀》,喜歡誠實的段玉。
《楚留香傳奇》也在跟讀,最吸粉的楚香帥無感,人物上最衷愛潔雅孤高的無花,本來,這兩章他是很糾結的,對結局有種說不出的抗拒。
但無花以自盡完成了人生最凄美的注腳,“楚留香,無論如何,你也休想讓那種人沾我的一根手指。”剎那光華,幾乎蓋過了書中所有人的風采,令人唏噓。
李大眼很罕見的在周一凌晨,微博上寫出非爆料性語言:
“哭。無花還是太驕傲了。普天之下,或許只有楚留香這樣的人才配和他做朋友或對手。不錯,驕傲,還有孤潔,是他的本性。
對‘潔’的境界的追求,是我們古典文化中另一個重要的傳統。這樣的人,必須忍受孤獨和寂寞,并且絕不妥協。
無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在他的辭典中,沒有‘好死不如賴活’這樣的俗語。
按書中的安排,無花是反面角色,但當我看完全書,揮之不去的竟然只是無花的‘高傲、孤潔’的形象!”
“暢銷女王”游子寒也第一時間更新:
“《世說新語》中所說‘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外物’,那正是無花的風神。
但他的問題,在于他的心胸不夠寬廣,身世遮住了他的雙眼,使他看不清自己和世界,而他本來是可以有更廣闊的道路的。
可恨,可悲,可嘆,可憐…”
0點,兩本書同時上架。
截止凌晨1點,《牧野龍蛇》更新三章。《楚留香傳奇》更新四章。
《牧野》更的早,占據先機,攜鋪天蓋地打賞之威,瞬間擠下霸占銷售榜許久的《七種武器》。
《血海飄香》兩連更之后,隔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又更了兩章,直接把這個故事更完,大家看得爽利,各種打賞是轟炸式的打賞,1點過5分鐘后,便擠下《牧野》,占領榜首。
之后,你來我往,互有勝負。
“還真是年輕人啊,血氣方剛,有勇無謀。”
臺燈下,凌風上人輕笑搖頭,“我更三章,你就更四章?可我更三章劇情正值關鍵處,你更四章,這第一個完整的小故事就結束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遞進情緒和劇情上的延續,都斷了,接下來的新故事中,還得重新建立,本來你這種單獨故事串聯的長篇,連載中就處于劣勢,還不講究更新策略,你這不自掘墳墓嗎?”
遂,不再關注,而是美滋滋磨了杯濃咖啡,坐在書桌前,掏出一張珍藏的紙張,鋪開在桌面上。
他不知道的是,《血海飄香》《大沙漠》《畫眉鳥》這三篇幾乎可以算作是一個故事,《血海飄香》里,大反派無花是自盡了,但故事并未結束,因為正文的最后一句話是: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但他忽然發現,老天競像永遠都不許他休息的。
他還未回到船上,─件他平生所從來沒有遇到過的變故已在等他了,他做夢也末想到達種事竟會發生在他身上——”
凌風上人不知道這個,他坐在書桌前,開始字斟句酌,仔細打磨下一步的運營爆點。
想來想去,關鍵詞還是“革命”。
之前嘗試了一句“革金梁的命”,結果火候時機不到,如同捅了馬蜂窩,海陸空全方位被吊打碾壓,那段時間里,不僅出版社跳腳,甚至連自己的書迷因為壓力太大都對自己頗有微詞。
以至于,自己不得不熬了兩個通宵,搞出了份解釋說明,現在放在書桌上的,就是當時解釋說明的原稿。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正痕跡,彰顯了當時作者的絞盡腦汁和為難處境。
此草稿版中,對于“革命”的解釋主要有四方面框架:
第一點,強調革命不是打倒,不是背叛,這是對金梁先生一種深層的敬意。如果當初沒有金梁先生革俠客小說、革合琴生、李熱、王侯等老師的命,就沒有今天的武俠小說。如果總說一些謙虛的話,高山仰止什么的,無法超越什么的,有什么意思呢?敢為天下先,知其不可為而為,這就是其理解的俠。
第二點,強調革命是一種形而上的態度,是虛指,而非實指。面對前代高峰的贊嘆、敬畏,是一種常態,但面臨高峰的不思進取,就是一種怯懦。必須有這種超越的意志或執著,或許最后并不能超越,但起碼也能形成獨特的風貌,為這個武俠盛世貢獻一份力量,如果只是說著高山仰止,看似謙虛恭謹,卻只會讓武俠一步步走向沒落。欲求其上,則得其中,欲求其中,則得其下。就是這個道理。
第三,死活要拉同盟。稱不是為自己說這番話,是為貓姐,為于中堂,為殺破狼,為古溫…為所有被壓在金梁下面的這個新晉的武俠群體宣言。
最后,偷換概念,玩文字游戲,提升立意——稱個人是教高數的,曾立志成為一名科學家,陰差陽錯的成了一名通俗作家,所以很慶幸,文學與科學不同,它不用去修正前人,就完全可以另立山頭…
這份浸淫著心血的解釋說明,即便他現在來看,也頗為自得,句句在理,句句謙卑,偏偏還有理想,有志氣,讓人說不出什么來。
但是只有他清楚,當時實在受不住各方面壓力,無奈為之的憋屈難受。
“刺啦——刺啦——”
凌風上人掃了最后一眼,毅然將桌面上這張曾經讓他很自豪自得的紙張撕得粉碎,眼中,帶著罕見的執拗和瘋狂:
“是要重提革命,但這次,無論如何,誰也不能讓我再退讓半分!!!”
鄧錚發完四章更新,又瀏覽了會兒論壇,鬧騰到近兩點才睡。
早上十點起床,簡單吃了點飯,便乘車趕往機場,乘坐飛往粵州的航班。
因為顧偉元和李海洋鬧矛盾的事,幻萍幾天前已經從蘭城飛赴粵州協調,但從凌晨匯報的情況來看,收效不大,還是得他親自過來一趟。
天氣不好,航班磨磨蹭蹭的,一直到下午五點多才到粵州,幻萍開著輛白色的低端入門級商旅車來接鄧錚。
今天她穿了一套藍白色職業套裝,黑色高跟鞋,也沒有戴那副御女范十足的黑框眼鏡,相比以往的成熟嫵媚,風格稍顯保守,多了幾分端莊矜持。
不過,自從蘭城酒店那一晚的“床上風云”后,她在鄧錚眼里,端莊已經沒用了,越端莊,越是讓人心癢難耐。
上了車,鄧錚就問:“這不是公司的車吧,這么破?”
“不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暫時沒讓老顧和老李知道你過來,就沒用公司的車。臨時借的。”
“嗯。”鄧錚往后一靠,“肚子餓了,先找地方吃飯。”
幻萍遲疑了下,咬著唇,甕聲甕氣:“晚上,那個,你有約嗎?”
鄧錚微楞,狐疑又熱切的上下打量著幻萍,而后,“呀”的一聲,雙手抱胸,夸張的往后一躲,像只受驚的小白兔。就差尖叫“你休想——”了!
“呸!你去死吧,明明大色狼還裝!”幻萍再繃不住,笑啐道,那天晚上被又摸又抱占光了便宜的委屈羞惱頓時全部竄上心頭,攥著方向盤,瞪大眼睛兇道:
“我們師范同學小聚,都是家鄉來的,有兩個當年跟我上下鋪。你要陪我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