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04 今日看清歌

　　清歌球場內，一大早乘興而來但明顯有些敗興的茂永，左思右想，還是一頭霧水，搞什么，莫不是記錯日子了？還是說這二十五位明星其實不是來進行表演，是來踢球賽的，整好兩隊二十二人還能加仨替補？可就目前曝光的這些明星的水平，那特么能看？

　　等等，那邊貼的是什么，東海電視臺的直播席位？！

　　還有粵州電視臺！！

　　我勒個去！啥子意思？！

　　這倆臺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可是連國內正經聯賽都不屑播出的啊！粵州方面尚只是耳聞，但在他任職俱樂部經理期間，東海電視臺從未直播過任何一場汪洋隊主場的聯賽！

　　“必贏”的《釋放》發布會剛在鋒行網大張旗鼓搞了個網絡直播，你這邊干脆整來了倆大牌衛視臺？！

　　這是要上天呢！不準備過日子了？

　　哎呦不行，頭有點暈。

　　眼皮亂跳腦袋嗡嗡的茂永，掏出手機給幻萍打電話時，蜀都市，《銀河科幻》雜志社社長辦公室里，容茂實窩在大辦公桌后的靠椅里吞云吐霧。

　　煙霧繚繞，看不清面龐。

　　對面紅木長沙發上，明顯沒有睡好的何興為，百無聊賴擺弄著富貴竹，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自從聽了老師的話，這段時間陪著他跟這個斗，跟那個爭的，感覺整個人好恍惚，小說寫起來晦澀艱難，夫妻生活漸顯疲軟，就連以往最愛的天文望遠鏡看星空也沒那么璀亮了。

　　最重要的是，老師各種妙計橫生、國士無雙，他各種打心眼兒里佩服，但就是隱隱感覺，貌似沒占到什么實實在在的便宜。

　　就像這次，一開始他還懂，大家都在罵金梁，連他去陪兒子開家長會，幾個球迷家長都在跳腳怒斥，一副恨不得馬上飛去首都啪啪兩耳光然后深藏功與名的樣子，隨后是報復性購買，他的《蠻偽宇宙》爆賣，但是隨著形勢的發展，那個金梁貌似沒做什么，罵聲已經越來越小，而隨著這幾天“超級聯賽”最后危機關頭他連續發聲、狂風暴雨般大氣出手，整個輿論形勢有種大逆轉的感覺。

　　金梁最后關頭的這種帶著點悲壯意味的奮起，贏得了很多足球圈內外人士的贊譽，拉回了大批球迷俠迷的心！

　　還有，師父用來挑事的賬號“武俠信徒”被懂技術的金甲衛士一路追蹤到《銀河科幻》雜志社的地址，并公開在網上，俠迷極大憤慨，“騷”已經惹上了身，他何興為已經被列為頭號被懷疑目標，老師是第二，最直接的影響是，昨天開家長會，他就沒好意思去，怕真被那幾個家長給深藏功與名了。

　　接下來，后面可能還有金梁方面的洶涌報復，畢竟，那是個據傳“人若犯我，雙倍奉還”的兇人。

　　唉，老師批評的對，自己還是太迂，除了研究室的工作和寫科幻小說，社會閱歷真是一塌糊涂，老師都幫自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是發現不了背后隱藏的好處。

　　容茂實伸手揮散煙霧，目光炯然：“有點意思啊。沒想到這人年紀輕輕，居然也有這么大的賭性。咱們虛實結合，曲意解讀他書里的情節來惡心他，給他樹敵。他就敢舍得一身剮，硬要把形勢重新給掰回來。這樣看來，他這是要學書里的張無忌，為明教，單挑六大派，力挽狂瀾啊。不過我好奇的是，書是書，可以怎么厲害怎么寫，但在現實里，短短一天多點時間，你金梁拿什么扭轉30萬的差距？！”

　　何興為皺眉：“已經不到29萬了。”

　　“早沒懸念了。最后差多差少而已。現在折騰這么起勁，請了這么多明星，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錢，一副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架勢，也只是負隅頑抗，不想輸得太難看而已。最多能增添點悲壯情懷，拉點同情分，消弭一下先前球迷的埋怨。然而世界是殘酷的，沒人會同情輸家。”

　　似乎看出自己這個弟子仍有疑惑，容茂實耐心解釋：

　　“放心吧，咱們這手一出，他無論如何都得掉血。文人清高，不參與，不解釋，那只要中國足球好不了，聯賽好不了，他永遠會被當反動派罵；被逼無奈，參與了，象征性的吱兩聲，最后堯林他們輸了，球迷會罵他不實誠濫竽充數，貽誤戰機，早特么干嘛去了，他自己也會得罪足協和總局；而像現在這樣，個人大出血，瘋了一樣不計成本的死撐，球迷的罵聲是會消停，但他也徹底把足協和總局得罪死了，而即便這樣，最后還是脆輸，就會讓他《倚天》醞釀了整整大半本即將高光收尾的‘光明頂斗六大派勇救明教’這一大高潮情節情緒上、傳奇性上大大失色！甚至還會讓人覺得假和不舒服！”

　　何興為貌似又被忽悠住了，想想是這個理，就站起了身，臨出門前，鬼使神差來了句，“老師，你說的，都是建立在‘超級聯賽’贏不了的基礎上，那萬一…”

　　容茂實沒吱聲。

　　所以下面的話，何興為就沒再說，自嘲一笑，似乎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就直接出門。

　　他剛出門，砰的一聲，一個煙灰缸重重摔在墻上，玻璃渣子飛濺，削斷了一節富貴竹。

　　煙霧背后，一字一字，傳來容茂實咬牙切齒的聲音：

　　“烏鴉嘴！萬你姥姥的一！！！”

　　“滾。”

　　這是苦苦追求幾個月后，楊索聽到姜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一開始他只是試著撥電話，畢竟他的電話早被弄了黑名單，從沒撥通過，用隊友電話撥通后，一聽他自報家門，一個字都不吱，繼續黑名單。

　　誰知道這次一下子就通了，心里美啊，果不其然，哥們兒最近的策略是正確滴，是英明神武滴！她果然已經感覺到了哥們兒的存在！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就這一個字，而且這個字里沒有調侃，沒有羞惱，沒有憤怒，甚至也沒有鄙夷，平平淡淡，冷冷冽冽。饒是渾身是招，也頓時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

　　更讓他惱羞成怒臉蛋火辣辣的是，姜妃說了這個字后，就掛了，然后等回過神來，他再撥，又特么是黑名單。

　　似乎人家解鎖黑名單等著接他這個電話，就只是想說出這個字。

　　他這幾個月來，別的地方沒琢磨透，這點倒是猜對了，也正常，你牛皮糖一樣惡心人就算了，畢竟這跟拉完屎是擦是沖還是扣一樣，是你的權利，但是上竄下跳的跟人家的心上人作對不說，還各種含沙射影的攻擊，硬是姑娘家教好，從小就不會罵臟字，不然準保懟你個狗血淋頭！

　　楊索不理這個，只是氣啊，渾身發抖，事到如今，姜妃已經讓他在撩妹方面快要懷疑人生了，只好很懦夫地轉移怒火，盯著電腦網頁上關于金梁和“廿五名將”的報道，鼻孔出氣如牛：

　　“姓鄧的，你就可著勁兒作吧，最好折騰個傾家蕩產，最后卻還是慘敗收場，弄個今年最大的笑話出來！足球這渾水，不是你想蹚就能蹚的！”

　　東海市地鐵7號線里，今日，有些與往日不同。每個車廂里都有很多穿球衣的人。

　　穿球衣不稀奇，因為7號線是到達清歌球場的唯一一條地鐵線。往常比賽日的時候，最厲害時一節車廂里能占八成以上都是穿著東海汪洋俱樂部綠白劍條衫的球迷，一路唱著隊歌。然后再零星點綴著一些稍顯低調的穿著客隊球衣的客隊球迷。

　　但是今天雖然是周六，卻是沒有賽事的，而且，車廂里這些球迷穿的球衣，五花八門，粗淺打量了一圈，居然不下七八個俱樂部，還有穿國家隊隊服的。

　　小毛就好奇了，忍不住問旁邊三位穿南海峨神地產球衣的兄弟：“哥們兒，你們這是？”

　　“去清歌球場。”

　　一聽哥們兒這口音，小毛驚，顧不得問去清歌球場干嘛，先訝：“擦，你們是從南海趕過來的？”

　　“是啊。昨晚的飛機。喏，那邊那幾位蜀都錦繡的球迷，據說差不多一起有一百來人，包了三輛大巴，前天就已經出發了。還有那邊那幾個北島冠軍的，牛逼，開摩托車！”

　　好大陣仗，小毛更好奇了：“沒聽說今天這邊有國家隊的比賽啊？”實際上他心里更大的疑問是，以往國家隊比賽，也沒見大家伙這么熱情啊！千里迢迢的，跟武俠小說里那號召天下的英雄令一樣。

　　“不是國家隊的比賽，是超級之夜。”

　　那哥們兒笑呵呵的，簡單將前前后后講了一遍，包括“廿五名將”，包括金梁的努力和不服，還有《神州武俠》雜志官網，特意為投5票以上支持過“超級聯賽”的球迷，開通了現場觀看的實名申請渠道，東海本地2萬張，外地4萬張。

　　小毛自始至終都是堅定的足球改革派，一聽便站起來了，掏出手機：“這票怎么申請，多少錢一張？”

　　“免費的。但是不好意思，昨兒下午，僅僅45分鐘，全部清空。”

　　然而，小毛就像沒聽見一樣，果斷打電話跟客戶改約了時間，旁邊幾位很不理解啊，“別啊，還是見客戶重要，沒票你去干嘛？”

　　“一般賽事球場外都會有黃牛的，今晚這種演出比較倉促，可能不多，價格也貴，但不管多貴我都會買票進去支持！實在不行，我就在球場外面喊喊加油！”

　　幾位一聽更暈：“你這是？”

　　小毛低頭，抿唇：

　　“不好意思，我先前，為這事發帖罵過金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