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浩然的話,引起現場一陣錯愕和交頭接耳。
首體大副校長段銳志當即反問:“那為什么之前英喆會在博文中做出那樣的誘導結論?”
司浩然就笑:“隔行如隔山。這就是外行想要充一次內行的必然結果了。”
英喆馬上起立,一臉慚愧:“是我的疏漏,限于博文篇幅原因,我不能全部引用,就只截取了其中部分,還自以為是的做出了結論概述。貽笑大方,貽笑大方…”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什么鬼疏漏,什么鬼貽笑大方,明顯就是故意斷章取義,謀取眼球!
“話歸正題,剛才大家的質疑我都聽在了耳中,主要集中在‘樣本太少’、‘樣本文風題材重疊面窄、可比性低’、‘樣本創作時間久遠’、‘審稿編輯的改動’幾個方面。先說審稿編輯的影響,這點大家可以放心,據可靠消息,金梁的稿件向以高質量著稱,別說修改段落詞組,連錯別字修正的機會都很少。正好,顧偉元、李海洋兩位一路跟隨金梁的出版界大佬就在現場,我這里替在座諸位問一句,以上,是否屬實?”
直播鏡頭掃過的時候,李海洋臉色嚴峻,顧偉元望了臺上的鄧錚一眼,鄭重點頭。
司浩然拊掌而笑,“循循善誘”道:“好,排除編輯影響這點后,那么剩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如果我們現在擬題,請金梁先生臨時創作一篇在2萬以上的武俠中短篇,拿來跟正在連載的《倚天屠龍記》放在一起進行司法語言學分析,那么是不是就完美解決了‘樣本太少’、‘樣本文風題材重疊面窄、可比性低’、‘樣本創作時間久遠’這些問題?而且,如此浩然6000人會場,全國直播中,慨然興文,以證清白,豈不美談?”
親鄧錚派的人自然不肯,美談你妹!這擺明了欺負人。現場創作就夠強人所難的了,還要進行這什么鬼分析?!
可也有不少人“著了道”,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覺得司浩然說的很有道理。既然先前關于“司法語言學”不靠譜只是誤會,現下有條件可以進行科學論證,那么何樂而不為?!
“諸位稍安勿躁,當然,這個能夠徹底一證黑白的好機會。最主要還要看金梁自己的意思?”
在座諸人爭的沸沸揚揚之際,司浩然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微笑望向鄧錚,一字一字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和英喆的全部底牌,已經徹底亮了出來。
他們拉來的這個朱高峰,原是中南公安大學的老師,國外交換幾年歸來,在“文本鑒別”、“司法語言”上著了迷,一心想要把這個還在摸索期的邊緣學科徹底發揚光大。
利用這方面專業知識。協助偵破幾個案子后,就感覺到普通的教學工作已經不再適合自己了,“中南太小,已容不下高峰”,于是慨然辭職,搞了個獨立的專業研究鑒別機構。
然而他是中南公安大學老師時,有人找他協助辦案,待躊躇滿志的成為第三方后,立馬門可羅雀,死活開不了張。
一則這個法子目前局限性很大。需要提前做很多工作盡量縮小比對范圍,然而實際上等縮小到只剩幾個樣本的程度,傳統的偵破方法往往也能解決;二則就算真的遇上非你不可的特殊案件,你鑒定的結果暫時也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只是鎖定了辦案的確切方向和目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本來同為公安內部人士,找你幫幫忙只是人情的事,結果你變成了明碼標價,要價不低。作用又那么雞肋,哪個肯干?!
于是朱高峰便萎了。只好一邊蟄伏,一邊不甘心的等待一個向全國人民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專業的好機會!
這種情況下,英喆慕名而來,立馬便有種綠頭蒼蠅遇到新鮮牛糞的感覺,一拍即合!開玩笑,眼下難道還有比能參與證明金梁管TM人造還是代筆,更具轟動性的事件?!
以他專業的眼光分析,英喆先前所提供的鄧海、鄧錚父子的文章跟《射雕英雄傳》的重合度都非常低,如果是正常鑒別,是可以直接排除的。
但按照英喆的說法,要想最后真正實現跟金梁過招,他就必須從“不吻合”里邊找出些“吻合”的,尤其是鄧海的文章跟《射雕》之間。
最一開始他是嚴詞拒絕的,但面對抵押了車子房子機構還是即將撐不下去的窘境,面對老婆從小鳥依人到鼻孔冷眼就差去隔壁老王的終極變化,最終,他還是變相屈服了。
具體表現就是,英喆刻意從鑒定結果中挑選出最有利他自己觀點的小部分片段,以偏概全,扭曲歪解事實,他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綜上,按照司浩然和英喆的計劃,眼下金梁如果推辭不肯,因為是人造代筆,有很大的可能不敢,那么擺明了就是心虛有問題,之前一輪表現再牛逼也是白搭,畢竟比起記憶背誦,現場寫作才是硬貨!
如果被逼無奈硬著頭皮子應下來,但最后卻寫不出或者寫不好,那更是有問題,甚至比直接推辭導致的問題還大!
退一步講,即便寫的還不錯,但要是跟《倚天》的“文字胎記”差別太大,那也是“說不清楚”的大問題!
即便退一萬步講,二人就算真的從一開始就判斷錯誤了,金梁根本不是代筆,所有小說都是他自己寫的,但之前那次重合度那么低,都可以從中剝離出有利己方的部分,那么這次現場倉促而作的文本,難道還不能剝離出有利的部分?!即便這份剝離最后被人質疑,但明面上保持不輸不用退出文壇總是可以的吧?
鄧錚全程冷眼旁觀,等的就是他們的底牌,眼下已經了然于胸,就回問:“具體怎么個章程?”
司浩然頓時以為他是怕了,加上自以為已立于不敗之地,呵呵一笑,故作大方道:“這樣吧,考慮到臨時創作的難度,我先出題,你再斟酌一下。嗯,方才你母校北華二中的那位戚副校長指責我今天犯了‘白發非馬’的謬誤,全程都是在詭辯,還說我像公孫龍那樣主觀任意地割裂事物的聯系,抓住事物的一個方面,而否認另一個方面…說的我是無言以對!不如,這個武俠小短篇,就以‘白馬’為題吧?”
白…馬?
鄧錚一怔,看著眼前仿佛勝券在握的司浩然,頓時有種看到有人抓起地上大便嚼的穢物橫飛,還偏要擠眉弄眼自以為得計的感覺!
對于這種貨,不狠狠削他都有點不好意思,當即微笑點頭:
“好,就白馬。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