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73 談薇之論

　　鄧錚前世北漂十年，是酒吧的駐唱高手。

　　他天生音域比較廣，加上演唱技巧成熟，所以可以在各種風格間游走。這也是作為酒吧歌手成功的基礎。

　　但是他現在這個身體主人，“學霸鄧錚”的嗓子卻是偏低磁醇厚，所以演唱《精忠報國》這類大歌并不是最合適的。當初上臺那一次，純粹是他以十年駐唱磨礪出的技巧來彌補先天上的不足。

　　這也是當初蔣志鵬提議要買《精忠報國》作為《英烈傳》的主題曲時，他想要建議他另找歌手演繹的原因。

　　只不過蔣志鵬在被他的現場版本震撼后，先入為主的意識太濃，搶先提出要他的版本，還是非他版本不行的那種！

　　而這首前世專為電影《白發魔女傳》而創作，由張國榮作曲演唱、林夕填詞的《紅顏白發》，才是如今的嗓子最適合演繹的曲風。

　　因此，結合著此刻催人淚下撕裂人心的劇情沖突、畫面閃回，還有在大家心目中一向無敵無畏的練霓裳踉蹌無依、白發催生的震撼場景。這首詞、曲、意跟故事完美契合的插曲一經播出，電視機前眾多觀眾瀕臨崩潰邊緣的淚腺頓時再也繃不住，無數人悲戚難當、潸然淚下…

　　而這一集片尾，鄧錚、蔣志鵬他們也沒3有再墨守成規，沿襲之前的片尾曲，而是讓《紅顏白發》這首歌繼續循環播放，卓一航、練霓裳相識以來的一幕幕片段花絮不斷閃回，一直播放到畫面播完。屏幕上只剩鳴謝字幕。

　　鄧錚低磁溫厚、撩人心弦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

“…從前和以后一夜間擁有難道這不算相戀到白頭但愿會相信纏綿時分手能令我減輕了內疚燒也燒不透戀火燒不透　　發白透…”

　　宿舍內，五個女孩兒無聲抽泣。尤其是來自粵語區的姜妃。哭得最厲害。

　　剩下林寫談薇四人作為歌手，自然熟悉粵語。但畢竟不是母語，聽得懂，但直接感觸總歸弱了幾分，就像是間隔了一層紗來撓癢。

　　饒是如此，大家也都是哭紅了眼眶。

　　畢竟，對于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來說，這種愛情悲劇終究太過沉重，紅顏白發的震撼也實在太強，以致于電視劇播完后許久。都還沉浸在深深傷感中無法自拔。

　　最后，還是林女俠第一個跳起來，邊吸著鼻子，邊摩拳擦掌、憤憤不平：“這卓一航太混帳，他這么不男人，對得起咱們家練姐姐嗎？！虧我之前還為他點贊，現在要出現在我林寫面前，信不信我一個大嘴巴子抽死他！”

　　剛剛結束高考的和琪，蹙起細眉、抿唇。難得在這種話題上嘗試著發言：“…卓一航從小生活在封建禮教的桎梏下，才因此形成正直謙遜、溫和善良、彬彬有禮但也有些迂腐、懦弱、不果斷的性格。他的世界帶給他的有好有壞，他做事必守法紀、守倫理綱常，自己一直都被正統觀念的枷鎖束縛著。沒有勇氣去掙脫。他雖然可恨，但要是真跟練姐姐走了，那也就不是他了…”

　　貝格格剛哭過。眼睛濕溜溜的，愈顯迷離。聞言有些詫異地望了和琪一眼，只淡淡說了句：“所謂善良。過一點，就是窩囊。”

　　姜妃年紀稍長，這會兒剛平復下來情緒，糾結嘆息道：“…唉，練霓裳的三觀和信念絕對容不下名門正派的腐朽矯情，而卓一航的師叔們更是不會接納一個蠻橫無禮、手底極辣，屢傷他們自尊不說，還重傷了他們幾個愛徒的女強盜…兩個世界的沖突實在尖銳，悲劇也難免。只是，沖突就沖突吧，為什么會最終破碎于彼此誤會？為什么他們倆不可以像我們這些看客一樣作出‘正確’瘍，從開始到現在，所有事情上都稍微冷靜一點…”

　　“那是因為，我們大家都只看到他們兩個的無上榮光和絕代風華，沒看到那之下的…殘缺。”

　　五人中，整個情緒相對最穩定，感慨大過傷心的談薇，突然接口道。

　　和琪疑惑不解：“殘缺？”

　　談薇攬過她的肩膀，溫言笑道：“游子寒的《殘城》中說，我們都是殘缺的人，都有著殘缺的靈魂。練霓裳，她是狼女，生于草莽，長于江湖，簡單慣了，也野性慣了，不懂也不屑懂‘人’這種東西。就像狼一樣，雖然很有魅力，但怎么學馴服家畜般溫柔呢喃，蹭蹭腿舔舔手，知人情解細語？她做不到。卓一航呢，他是謙謙君子，但像娃娃和格格所說，是一直帶著枷鎖跳舞的、溫厚善良太過的男人。善良過頭用有句老話說就叫婦人之仁，七情六欲世態人情困住了他無法脫身。日子逍遙紅塵不老…他不可能。”

　　林寫怔了怔，不服道：“可是，明明是相愛到要死要活的兩個人啊？一航明顯也是很喜歡練霓裳的？”

　　談薇搖了曳。

　　這一刻，在姐妹們的夜話中，籍著紅顏白發的震撼和情緒撩動，談薇終于展現出了她深藏的遠比她們四個成熟細膩的一面：“…你在我生命中是極重要的，你是我的唯一，所以你的唯一也只能是我？！但是不好意思啊親愛的姑娘，人家不是你，學不來你紅塵外的氣度和那份狼性的灑脫無情，因為，這對于一般世俗之人來說，近似于殘忍。

　　你說我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他啊，他就是宿命的那個人，不管他種族年齡地位財富性格修養…可是你看到了嗎？你做好準備了嗎？迎接一個跟你一樣殘缺的身體和靈魂。

　　現實點說，你無與倫比的勇氣真的能讓你在面對對方的口氣腳臭的時候處變不驚？你偉大的深愛真的能讓你堅持每天買菜做飯而對方永遠在看電視？你可愛的寬容允許你喜歡的音樂喜歡的書他卻總是嗤之以鼻？

　　太要求純粹，太相信愛情的魔力，在愛情里不腳踏實地，注定不能善終。

　　這像惡毒的咒語，其實卻是給所有人的讖語。尤其是我們女孩子。

　　因為我們大家都是殘缺的人，心底存在無數不能觸及的禁區。無論怎樣繁花似錦，總有這樣的陰暗所在，或是自卑，或是不安，或是依賴，或是恐懼，或是回憶…總有著什么在那里。

　　妥善存放，悄悄滋生。

　　所以，就像錚哥哥在這首歌詞里寫的這樣，紅顏白發要怎樣的心痛？如果一夜皓首，也算相戀到白頭，那未必不算，一個好結局。”

　　談薇的這番話讓四個女孩子都驚呆了。

　　她們一直都知道隊長談薇心智成熟穩定，沒事的時候，喜歡安靜獨處，很會開導人照顧人的情緒，所以還給了她一個“薇娘”的稱號，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說出這樣一番大家有些似懂非懂，但偏偏極有道理的話來。

　　瞪大眼睛，吶吶無語。

　　半響，跟她最熟的林寫嘿嘿笑著湊了過來，拿肩膀碰了碰她，“喂，薇娘，這么深邃的感觸，難道你偷偷戀愛過…”

　　“啊呸！林寫你欠揍！”

　　談薇羞怒地捶了她一記，叱道：“沒談過戀愛就不能有想法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么粗線條滴，錚哥哥不還寫出這樣動人的電視劇，這樣打動人心的情歌來？”

　　貝格格一臉不信服地插口：“你家錚哥哥真從沒談過戀愛？”

　　此言一出，林寫、和琪頓時兩眼放光，一臉八卦地盯著談薇。姜妃佯作起身去關電視，但是耳朵卻豎得比她們倆還要長。

　　談薇就笑：“肯定沒有。有了鐵定會告訴我。”

　　抱歉，有事耽擱下，第三更趕不及了。明天補上。t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