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9 萬里長城永不倒
“連臺。”
“連臺長。”
“領導您來了。”
看到戴著金絲眼鏡的連副臺長站在那里，工作間里眾人，紛紛起來打招呼。
先前那位不斷對著歌詞瞎逼逼亂扯淡的年輕作詞人，也隨著一起打了聲招呼，不過表情稍有尷尬，還帶著不易察覺的不愉。因為他跟他老師一起創作的那首《大刀魂》前兩天算是初步定為主題曲，但是卻被這位連副臺長給一票否決。
堅決要再找找，最后實在不行再議。
在座的這些人，包括很多電視臺的人，興許都覺得，連副臺長這次之所以選歌嚴苛到讓人崩潰，是因為他是這部號稱南國衛視開臺以來投資最大自制劇的第一責任領導，所以為將來萬一收視失利考量，前期工作時，方方面面都要展現出極其細致認真的姿態來。
但作為跟了他多年的下屬，吳磊吳副主任卻是清楚分辨的出，自己這位領導絕不是作態，而是真心不滿意。
領導不滿，下屬自當分憂。
所以他才厚著臉皮給鄧錚打了電話。其實倆人根本不算特別熟，就當初《萍蹤俠影》收視率爆表的慶功晚宴上短暫聊過，后來又湊機會吃過一次飯而已，當時也還有很多別的人在場。
眼下金梁先生的歌曲剛到，連臺長馬上就聞訊而來，吳磊立刻就知道自己琢磨對了，領導這次對這部劇有種異乎尋常的認真。
連佑文軍人出身，說話聲音很洪亮，猶如金石磬鳴，擺手笑道：“都坐。聽說寫《精忠報國》的那位金梁的歌來了。我也一起聽聽。”
大家都聽說過這位連副臺長作風硬朗、干脆，便也不客氣。紛紛找了座位坐下。
“連臺。這是歌詞。”
工作人員擺弄著設備，準備播放歌曲文件時，吳磊把歌詞遞了過來。
他細心留意到。連臺長金絲眼鏡后面的視線，掃過歌詞頁面后。眼神兒猛地一銳，然后整個人的腰板瞬間一直，鋼槍一般，那股子根深蒂固的軍人作風陡然展露了出來。
就在這時，歌曲播了出來，先是急促鼓聲如雷，然后接三兩琵琶箏音，未幾。混音編成的和音“啊…”悠揚大氣、古韻昂然，有一股子淡淡的悲壯，但更多的是堅韌不屈，一下子便讓在場所有人精神一振，收斂心神，側耳傾聽。
沒有過多的前奏鋪墊，直入歌詞——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吧 在沒有聽歌之前，大家公認的是這首歌的歌詞很好。但遣詞造句似有略重之嫌，不過也不礙事。然而此時伴著旋律，以及鄧錚復古唱法中揉著一點點金屬音色的唱腔。在眾人聽來，卻是無比的契合與震撼。
似乎經過這古韻昂然、悠揚激進卻又不乏婉轉的曲調一裹，詞非但不顯重了，甚至于大家心中還升騰起一種感覺，如果詞不這么重，不這么銳利，似乎還真配不上這曲子，體現不出這股堅韌頑強、不屈不饒的精氣神來…
最一開始的這幾句，大家震撼受感染之余。出于職業病，還顧得著琢磨個中真味兒。但是隨后一進入副歌，大家腦子里全是澎湃的黃河。巍峨的長城，熱血激蕩之余，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歌詞很簡單直接，也很朗朗上口，因此到了第二遍副歌，在場所有人感染之下，都站了起來，不約而同捏著拳頭，一起合唱：
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江山秀麗疊彩峰嶺問我國家哪像染病沖開血路，揮手上吧要致力國家中興豈讓國土再遭踐踏這睡獅漸已醒 “契合！契合！什么叫契合，這就是契合！詞、音、韻、魂完美契合，太棒了這歌！我現在就敢說，這歌一出，絕對大火！又有一首破千萬下載量的永恒經典作品出世！”
“呂導，恭喜了！有了這歌，你的《大俠連翹海》絕對如虎添翼，必定能成經典劇集！”
“呼！！！我連大氣都不敢喘啊剛才，現在頭皮子還在發麻！我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此劇一播，此歌一放，整個南方百姓受到的震撼之強烈。甚好！也可以借此機會，讓北方觀眾看看當年這段對他們來說相對陌生的歷史，拉近一下南北雙方心靈上的距離。”
大家忍不住大聲鼓掌叫好，吳磊也超級激動，因為他也是南方人。
這個世界上的這段艱難驅除倭寇的歷史，雖然遠不及鄧錚前世地球上鴉片、甲午、八國聯軍等的創傷之百一，但對于沒有得過艾滋、癌癥的人來說，跛腳已經算是很嚴重很痛苦的了，因此他們南方人心理層面上就稍微多了一分憂患、疼痛與英雄情結。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俠客小說名家八成都出在南方，鄧錚的武俠小說最開始賣得最火的地方也是南方的原因之一。
甚至于說，南國衛視肯吃螃蟹買第一部武俠劇《萍蹤俠影》，以及現在這部很多人不看好的《白發魔女》，也有一點點這方面的因由。
激動過后，他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連臺長，留意到連臺長的右手不停地在空蕩蕩的褲兜里摸來摸去，頓時一驚，連臺這是在摸煙啊。連臺軍人出身，講究八風不動，所以每當遇到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都會抽根煙壓一壓。
看來這歌也狠狠撞擊到了連臺長的心啊！
吳磊很有眼色地抽出一根煙，點著，給連臺長遞了過去。
連佑文吸了兩口，平復了下，道：“配上片花。再放一下。”
工作人員連忙準備，拿起粗剪好的片花，配上這首歌，重新又放了一遍。
這一遍，因為有連翹海獨臂揮刀，浴血激戰，甚至最后中箭墜海的畫面閃回，當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對于在場所有人的震撼沖擊愈發強烈，其他人還好，都是久經風浪之人，最多捏著拳頭，撕著嗓子跟唱幾句，而那位小年輕的工作人員，以及之前對著歌詞瞎逼逼的年輕作詞人卻是不停吸鼻子，齊齊紅了眼眶。
歌曲不長，很快播完，大屏幕上，片花還在繼續。
吳磊醒過神來，發現拳頭早已捏得生疼，趕緊緩了口氣，扭頭去征詢連臺長的最終意見。發現連臺長的金絲眼睛上面蒙著一層淺淺霧靄，心里一嘀咕，不對啊，今兒個外頭不冷，屋里也沒開空調，頓時一驚，我擦，連臺這是流淚了！
然后視線再往下一瞄，連臺手里夾著的煙已經燃到了手指附近，他卻猶未知，甚至有帶著火星的煙灰跌落在褲角上，眼看就是一個大洞。
吳磊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拂了下，順帶接過連臺手里的煙，笑著征詢道：“領導，就定這歌？”
“嗯。這歌好。真好。”
連臺重重點頭，金石之音也嗡啞了些。忽然又問：“這位金梁先生，最近會到臺里嗎？我想當面見一下。”
吳磊心里又是一驚，剎那間冒出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連臺長對這部《大俠連翹海》超乎尋常的上心，上心到似乎不太正常，鋼鐵般的漢子，聽著歌看著片花，剛才甚至流淚了…嗯，大俠連翹海，也姓連，難道說——
我靠，不是吧？！
心里發暈，嘴上卻是半點不怠慢：“會的。我們剛剛聽的只是歌曲小樣，如果同意使用歌曲，金梁先生這周末就回過來粵州，到時候我會安排臺里的四海女子美聲合唱團配合他，一起錄制最終版。”
連臺似乎就有些高興，嗯了聲：“到時知會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