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從劇名、立意選材到主要角色的演員選擇,外界給予《白發魔女傳》的質疑和不看好非常多,也導致了很多電視臺望而卻步,或者趁機壓價。然而這一切,卻絲毫不影響南國衛視方面的合作誠意。
《萍蹤俠影》的巨大成功,以及跟鄧錚、蔣志鵬合作的愉快經歷,讓南方衛視高層對于這個二人組相當有信心。
購片協議已經初步擬定,一共三十二集,每集100萬的基礎購片費,外加新版“對賭協議”。
新版“對賭協議”中的購片費浮動漲幅為每超過基準收視率0.1,單集購片費上漲10萬。
因為該劇會在明年播,所以用于參考的基準收視率為今年全年的黃金檔平均收視率,目前暫時還未統計出來,預估會在1左右,高出去年的0.737不少。這也是南國衛視同意增加浮動漲幅的一個重要原因。
鄧錚去參加北方傳媒集團晚宴的前一天,國內三大電視節之一的“盛世百花”電視節如期舉行。鄧錚沒有過去,是蔣志鵬、樊嘉等人一起去的。
作為今年收視率最高、話題度最勁爆的電視劇,《萍蹤俠影》一共獲得“最具人氣男演員獎”、“最具人氣女演員獎”、“觀眾喜愛的電視劇男演員獎”、“觀眾喜愛的電視劇女演員獎”、“電視劇最佳導演獎”、“年度最佳電視劇獎”、“最佳編劇獎”七項提名,風光無兩。
但最后只有鄧錚、樊嘉二人,分別拿到了“觀眾喜愛的電視劇男演員獎”、“觀眾喜愛的電視劇女演員獎”這兩個需要跟別人并列的雞肋安慰獎項。
分量最重的幾個獎項都花落別家。
其中。游自昌老師則憑借在《長風歌》中的精彩表現,斬獲了“最具人氣男演員獎”和“最佳表演藝術獎”兩項個人重要獎項。
鄧錚完全沒有想到居然能得獎。
所以盡管蔣志鵬一再強調。幫他領回來的這個“觀眾喜愛的電視劇男演員獎”水分很大、含金量不高,但他卻還是很高興。畢竟,這個獎項可是觀眾投票前三名自動領取的,代表著觀眾的真實喜愛程度。
在他看來,這可比所謂專家評審團給出的專業獎項更有意義。
《白發魔女傳》里最重要的外景地是在天山南麓,不過現在正值深冬,那邊太冷,便沒過去,先在坊珠影視城里拍攝。
坊珠影視城,比元明影視城大很多。是當前亞洲規模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里邊有十幾處跨越幾千年歷史時空,匯聚南北地域特色的影視拍攝基地和數座超巨型的現代化攝影棚。
不僅有劇組需要的宮設樓宇、自然環境,里邊還有一處仿武當山紫霄宮的道家建筑,可以用來拍攝涉及武當派的部分。
鄧錚雖然沒有具體的拍攝、演出任務,但作為投資人、監制和總制片,又是原著作者,還是跟著劇組一起到了坊珠。
進組后,別的不用他操心,也操心不上。便狠抓起了武打設計方面的工作。
祁爺另有片約在身,這次過來的武術指導是祁爺的二弟子祁寶。他過來前,師父就敦敦教誨、耳提面命過無數遍:面對金梁先生務必要視之如師親臨,好好跟人家學東西。
他心里就很疑惑。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能懂什么,還要我一個練武三十來年、吃了十幾年武行飯的人跟他學?
但是進組不足三天,他便徹底服了。不僅是他。馬貴也完全傻眼了。
實際上,如果按照傳統武術的底子來說。祁寶和馬貴肯定都比鄧錚厲害些,尤其是祁寶。段位都是專業七級了,鄧錚才三級。
但底子是底子,如何將其更好地運用到武俠劇當中,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武俠劇的意境和風格很重要,武打設計思路需要天馬行空、不拘一格,要為人物特點和劇情服務,該迅疾凌厲時迅疾凌厲,該瀟灑飄逸時瀟灑飄逸…跟日常訓練的武術套路和武打方法差別還是很大的。
祁寶也是直到這時候才明白,怪不得師父祁爺能將《萍蹤俠影》的武打動作拍得那么揮灑寫意、轟動業界,自己師兄弟幾個拼命想知道其中訣竅,師父就是不肯教。還以為師父一朝頓悟、境界突飛猛進了呢,原來還真是得益于這位金梁先生的指點!
其實倒不是祁爺不肯教,實在是拍完后他還沒總結明白,眼下也實在是沒法子教。
從鄧錚嘴里蹦出的全景、跳軸等等專業術語,祁寶雖然懵懂不知,但有一點他算是明白了,原來師父感慨的對,拍武俠劇的時候,“設計動作”和“設計動作畫面”還真是兩碼事。
鄧錚其實也還在摸索中。
他也是因為之前在《萍蹤俠影》的具體拍攝過程中不斷跟祁爺和蔣志鵬琢磨、探討、商議,才知道了這些拍攝的專用名詞和技法,對于如何設計武打動作以及后續如何用鏡頭語言更好地呈現,有了些心得。
為了讓《白發魔女傳》在武打這一塊上呈現出最佳效果,也為了早日組建自己的專業武指團隊,他對于祁寶、馬貴毫不藏私,傾囊相授。
進組的第一個周末的晚間,吃過飯,鄧錚照例過去祁寶、馬貴住的地方,商量一個主要角色的武打設計,走到門口,就發現祁寶,以及他帶來的十幾位武行坐在一起,神色凝重,似乎正在籌錢。
“怎么了這是?”
祁寶就答:“有位同行患了肌肉萎縮癥,不夠錢治。大家伙商議著給他籌點錢,應應急。”
鄧錚點了點頭,示意他出來一下。
祁寶跟著他到了外面,鄧錚就問:“沒買保險嗎?”
祁寶苦笑:“我們這行當是高危工作,整天拍的都是戰爭場面,不是站在城樓上往下跳,就是騎著馬朝陷坑里摔。哪有保險公司為我們承保,原因很簡單:武行一定會受傷,這筆買賣不劃算。”
鄧錚愣了下。
他知道前世地球上的武行很辛苦很危險,尤其是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影壇,據說武行受傷比率超過50,對武行來說,摔摔打打簡直是家常便飯,受傷、、肌肉萎縮、甚至是死亡,都是這個工種所必須承受的風險和代價。
很多武行十幾歲就出來了,沒有念過什么書,也沒有存錢的概念,拿了日薪,要么吃喝一頓,要么小賭一下,錢就花掉了,沒有想到長遠。等到五十幾歲,甚至三十幾歲就摔不動了,有些人想要去開出租車,可是腰椎摔壞了,坐三個小時就坐不住,怎么開出租呢?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大廈做保安、做管理員。
能做這個,都還算是好的了。
但他卻實在沒想到這個世界的武行居然也這么辛酸!
因為前世香港的那種武行,跟這個世界上的武行有很大不同。香港的那些個武行,技、器、拳、車、威、火、替、雜,什么都得會干、敢干。
而這個世界里雖然有動作電影,但僅限于警匪、戰爭、間諜、黑幫,以及少部分搏擊,沒有武俠和功夫這兩大分類,所以基本上都是些槍火、飛車等特技,而且那工種不叫武行,那叫特技演員。
這個世界的武行,基本只在歷史、古裝的刺殺、大型戰爭場面里出現,干得大部分都是攻城掠地、戰陣廝殺的事兒。
看出了鄧錚的疑惑,祁寶就嘆道:
“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師父十八歲出道,他那時候做武行,片場是不讓戴護具的,拍一個敵軍攻城、兵卒中箭高處往下摔的鏡頭,十個武行就都排在那里當做后備,第一個人摔壞了,第二個、第三個就得接著上,救護車在旁邊等著,摔壞了直接送去醫院。”
鄧錚皺眉:“為什么?”
祁寶搖頭苦笑:“為了面子唄。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如果你帶護墊,用紙皮箱做保護,有些武行就會說,哎呀,你是哪門哪派的,怎么那么沒用。為了面子,大家都只能硬著頭皮真摔真打。別說一般小武行了,就算我師父這樣的業界前輩,有時候也得親自上陣。我印象很深,幾年前拍一個歷史戰爭電影,一個武行站在高坡上遲遲不敢往下跳,師父大喊:你跳不跳?武行還是不敢,片場很多人都看著呢,師父于是親自做了這個動作,一躍跳下坐到地上,當場大小便。”
“沒有什么行業協會,可以保障權益的嗎?”
“那些搞槍火、爆破特技的倒是有。我們這個行當人本來就少,再加上近些年影視圈競爭太激烈,很多公司都在縮減開支,歷史、古裝等需要戰爭、馬術、廝殺場面的電影電視劇越來越少,很多人不夠生活,都紛紛轉行做爆破特技去了。人心一散,就更缺少凝聚力和牽頭的人了。”
祁寶說著,想起了什么,就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金梁先生你的《萍蹤俠影》大獲成功后,最近很多武俠劇上馬,我們這行當倒是明顯好混了些,薪水也漲了。就是希望啊,可不只是這一股子熱潮就又沒了。唉,只可惜,那位肌肉萎縮的兄弟,趕不上這好時候嘍。”
鄧錚也是習武之人,看得很心酸,拿出錢夾,掏出所有現金來,遞給了祁寶:“寶哥,一點心意。不夠再找我拿。放心,以后這行當,只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