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半私人性質的答謝晚宴,能到場的媒體記者,即便不是直接隸屬于北方傳媒旗下的,至少也是關系匪淺。▲∴燃▲∴文▲∴小▲∴說 所以大家功課都做得很足,對于間接促成今日答謝晚宴的始作俑者金梁,了解還是相當全面的,不一會兒,就先后有人認出了談薇來。
“好像是新晉歌唱女子組合‘crystal’的隊長,叫談薇。”
“啊!我也想起來了。聽說歌唱的很不錯,《萍蹤》片尾曲《蝴蝶自在》女生部分就是她唱的…”
“怪不得!早聽說金梁先生有個做藝人的妹妹,原來就是她啊。這么一說,小姑娘外形與實力兼備,很有發展潛力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妹妹。這樣,今天這版面勻出一部分來,重點用些筆墨點一下這個談薇,還有crystal…”
“…不是吧!小姑娘看著是讓人很有好感的,可今天現場來了這么多大卡司,哪里輪得到她?”
“說你笨你還不信?!今天這晚宴明里是為‘首都新報’和‘秋雨文藝出版社’慶功,對顧偉元、李海洋他們論功行賞。可這功是從哪兒來的?還不是仰仗人家金梁先生一部《萍蹤》一部《射雕》的帶動!而且,現在《射雕》實體版權還沒著落,再說,金梁先生這么年輕,以后還會寫書不是。我琢磨著啊,上面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按我說的來,多拍幾張,好好琢磨,拿出你當年三百六十五封情書跪舔弟妹抱得美人歸的真功夫來,全方位立體化報道一下這個crystal,把金梁伺候高興了。準保不是壞事…”
雖然并不是北傳的正式集團年會,但晚宴規格還是很高的。
高朋滿座,星光璀璨。
北傳的一位常務副總蒞臨現場。發表熱情洋溢的表彰講話,公布業績的同時。還著重點了顧偉元、李海洋等一干人的名字。并且當場拿出了不小的手筆,現場送出了四部嶄新的車子,顧偉元得到的那輛車的裸車價格都在80萬以上。引得現場一陣鼓掌、低呼。
其他受表彰人士也都相應拿到了不菲的獎勵。
中間,有北傳集團的工作人員過來請鄧錚上去講兩句,鄧錚拒絕了。最后是顧偉元發的言。
主要事項進展完畢,接下來就是自由聯誼,各自找相熟的人,或者希望相熟的人士觥籌交錯。
鄧錚帶著談薇。應付完一輪轟轟烈烈的認識攀談后,剛抽空在酒水區坐下,一襲酒紅色曳地長裙,猶如一團盛放火玫瑰般的李瑾,便舉杯晃悠了過來。
“李瑾姐。”
談薇趕忙起身打招呼。上次腎臟移植的手術質量非常高,她媽媽恢復狀況極其良好,一切還要多虧李瑾介紹的那位孫醫生。她也是后來才聽說,那位孫醫生忙得很,世界范圍內來回跑,近年來主要帶學生和搞學術。親自動刀越來越少,根本不是排隊預約就可以請得到的。
“小薇你坐。”
李瑾望著談薇,眼中閃過一絲亮色。瀟灑擺了擺手,然后大喇喇地就在二人旁邊坐了下來。
鄧錚不解:“你怎么也在這里?”
李瑾不爽:“我怎么就不能在這里了?哦,合著你覺得這場合,都是你們這種身份的人來的,我這準二線小明星不該出現是吧。”
鄧錚無語。打量了她一眼,點頭道:“不錯。越來越有練霓裳的意思了。”
李瑾就眉開眼笑:“真的啊?”
鄧錚點頭:“嗯。練霓裳擱現在,估計也就你這模樣。”
他倒也不是信口胡謅瞎胡扯。興許是最近揣摩劇本揣摩得太深入、心有所得的緣故,李瑾在之前本就爽朗豪邁的基礎上,眉梢眼角多了絲不羈凌厲。再加上今天一身艷麗酒紅。面上妝容也微帶哥特煙熏,更浮出一股子尋常難見的自然野性。
“不過啊。到時候真正演的時候。你這…嘎嘣利落脆的說話風格,還是要改一下的…”
“去你的!想罵我言談粗魯彪悍純爺們兒。就直接說!”李瑾怒拍鄧錚一掌,往左前方一指,“吶,給你介紹個朋友,你們,嘿嘿,一定很聊得來的。”
鄧錚、談薇舉目望去,就見那邊過來了一個穿著帶袖禮服、戴著金絲小圓眼鏡的女人。個子不高,有些纖瘦,中長發。面龐清秀、斯斯文文的,很有幾分前世民國時期女大學生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么,鄧錚雖然從來見過她,但卻一下便知道了她是誰。
“金梁,你好。我是游子寒。”
鄧錚趕忙起身,跟這位大名鼎鼎的“暢銷女王”握了下手。
“不用詫異,顧偉元找了我,我下本書的版權也簽在了‘秋雨’,說起來,咱們現在也算是半個同門了。”
鄧錚恍然,斟酌了下措辭,正要對于游子寒一直以來對《射雕》不遺余力的正面宣傳客氣兩句,那游子寒又道:“你的《萍蹤俠影錄》在我感覺只是說得過去。但是《射雕英雄傳》我就很喜歡。比我寫得好。打死我也寫不出來這種來。不過我很好奇,拋卻《萍蹤》到《射雕》之間巨大的創作鴻溝不談,這可以解釋為你心里有譜,在塑造新生事物前的階梯型試水。只是按理說,你剛20出頭,比我還小了幾歲,是什么樣的心智和閱歷支撐你寫出如此精彩紛呈的浩然江湖來?”
游子寒眼睛不大,但自有股機鋒銳利,顯示出主人的智慧。
鄧錚皺眉,有些分不清她是找茬還是單純好奇,琢磨了下,正欲解釋,那游子寒卻點頭道:“是了。我先前看過一份報道,說是你自小就愛看各種課外書,還曾因此走失過。小學、中學都被同學戲稱為‘書圣’,就連大學明明讀的是體育大學的武術專業,還是整天泡在圖書館里。這么一看,應該是有遠異于常人的閱讀積累的。而且吧,我個人是相信天賦的,就像我自己,覺得外語完全就是口袋里的硬幣,隨隨便便也就掌握了八國語言。所以,你應該也是在小說這方面具有獨特天賦的。嗯,肯定是這樣。不過,你在創作過程中,有時會不會覺得疲累?就是創作的疲憊期?”
鄧錚愣了愣,吞了口唾沫,剛組織了下語言,那游子寒又說話了:“嗯,應該不會。或者說就算會,也被你給調整好了。因為整個《射雕》這本書我從頭讀到尾,就壓根兒沒讀到過一點所謂枯燥乏味的低潮期情節。字里行間都能深深感受到你對這部作品的創作熱情、以及對作品中人物的由衷熱愛。那么,拋卻天生精力充沛這個因素,你是如何做到的?”
“…把成吉思汗塑造成一個感性人物,最后跟郭靖互動對答,借著郭靖之口闡述你個人對于‘射雕英雄’的感悟和定義,瞬間大大拔高了作品的內蘊,這么巧妙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對了,你覺得我要是轉行的話,能不能寫好武俠小說?”
鄧錚的嘴巴早已經張得合不攏了。
從剛剛游子寒從那邊走來,施施然坐下開始,兩個人已經整整聊了將近二十分鐘。在外人看來,似乎氣氛很熱烈、互動很頻繁的樣子,但事實情況是,鄧錚壓根兒就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連個語氣助詞都沒有找到機會發出。
從頭到尾,都是游子寒一個人在說。
如果她自始至終是在獨自闡述一件事一個道理,鄧錚算是傾聽者,那便罷了。可關鍵的是,這姐自始至終說的全是針對鄧錚的問句!
天可憐見,前世今生,在跟人聊天這一項目上,鄧錚從來沒有這么挫敗憂桑過。
他現在算是懂了,原來這位姐不僅是心寬、善于自娛自樂,真正的強項,實際上是自問自答啊!
桌下,談薇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開始握住了鄧錚,且越來越用力,隱隱發顫,看得出來,小姑娘出于禮貌,憋著笑意憋得相當辛苦。
而那邊,把游子寒引薦過來的罪魁禍首李瑾,則是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對這廂完全不聞不問,猶如老僧入定,一臉寶相莊嚴…
就在這時,距離這里不遠的顧偉元、李海洋那邊傳來了比較激烈的爭執聲,周邊也圍了不少人,鄧錚便趁機起身打斷道:“呃,那個,那邊朋友有些情況。我過去一下,稍后再聊。稍后再聊。”
然后也不等游子寒說什么,拍了拍談薇的手,對李瑾道:“我過去一下。小薇拜托你幫忙照顧一下。”
“了解。”
老僧入定狀態的李瑾偷偷吁了口氣,整個人從僵硬活泛了過來,一把攬住談薇的肩膀,“放心吧,但凡有比你英俊帥氣有魅力的人妄圖靠近小薇一丈之內,我必將手起刀落,格殺勿論!”
游子寒則摘下金絲眼鏡,輕輕擦拭著,笑道:“我剛已經看過了。現場不存在這種人。”
咳咳,談薇猛被酒水嗆到。
鄧錚面色一變,轉身就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