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96 蹬鼻子上臉

　　聽完四個女孩子的陳述，鄧錚正想說話時，門開了。

　　戚樺領著貝格格走了進來，邊走邊語重心長地囑咐：

　　“格格，禍從口出，尤其是咱們這個行當。你呢，還小，就當吃一塹長一智，以后注意些就行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別看幾位老總說的嚴重，最后還不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對方律師函都送過來了，也才只罰了你三個月的生活補助…”

　　正說著呢，抬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中的鄧錚，頓時怔住，繼而眼睛一亮，疑道：“…你是，金梁先生？”

　　鄧錚將她對貝格格充滿善意的教誨、安慰聽在耳中，印象很佳，在她注意自己時已經起身，主動伸手過去，輕輕握了下，“是戚樺姐吧，我是金梁。我這妹妹年輕識淺，今天給您添了那么多麻煩，還要勞煩你在公司領導面前替她說情、解釋，實在不好意思。”

　　“沒…沒有。格格很可愛的。”

　　見到傳說中的金梁突然出現在這里，戚樺短暫失神的同時，也突然徹底明白了過來，原來人家這小姑娘也不是不懂事，純粹是因為杜赟在節目中一再冒犯這位傳奇作家先生，小姑娘心生不忿才故意報復的。

　　收拾好情緒后，攤開手掌，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替她解釋是應該的嘛。你看，我被人家杜隊長踹下水池，雙手擦破了皮，差點哭了鼻子，還是格格替我報仇雪恨的呢。而且吧，杜隊長這一倒下，我們隊就贏了，格格當記首功，我不替她解釋替誰解釋？好了，你們聊。我還有場，先撤。”

　　“我送戚樺姐。”

　　鄧錚很誠懇地將戚樺送到了樓下，雙方互留了聯系方式，這才返回樓上。

　　進了客廳，談薇她們四個正圍攏在貝格格周圍嘰嘰喳喳、問東問西，鄧錚指了指旁邊印象中屬于貝格格的臥室，“格格，你進來一下。”

　　“颶風音樂”公司實力強，簽約藝人的條件相對也比較優渥。

　　像crystal組合她們五個住的就是三室兩廳的套房。貝格格、和琪一間臥室，林小璐、姜妃一間臥室。談薇自己一個人一間，但是她那間臥室里有一半的空間是當做公共化妝間使用的。

　　少女的臥室里，充斥著各種幻想、美好、單純的色調。空氣中，也有一股清新馥甜的香息彌漫。

　　鄧錚沒有往里邊走，靠門而立。貝格格進來后，徑直走到自己的床上坐好，手指絞著，目視前方，腦袋微微下垂，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你跟談薇，誰的肺活量更厲害些？”

　　“嗯？”

　　已經意識到問題嚴重的貝格格，本以為鄧錚接下來會是一番全方位、立體化的批評教育，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來。腦袋攸地抬起，飄飄渺渺的眼神兒瞬間聚攏在了一起，疑惑地望了過來，似乎有些摸不清楚狀況。

　　鄧錚這時專注地看過去，才留意到，原來貝格格看人之所以冷颼颼，不是她想冷颼颼，而是她的瞳孔長得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核心小，邊緣散。明明看著你，卻像根本沒有在看你，給人淡漠、疏離的感覺。

　　意識到鄧錚是在認真問話，貝格格答：“薇娘的唱功比我好，但我的肺活量比她大。”

　　“厲害。怪不得那個杜赟，真被你弄成‘杜暈’了！”

　　貝格格就笑，人也瞬間從緊繃松散了下來，聳了聳肩：“就他那破水平，再讓他多堅持一分鐘，還是贏不了我。照暈不誤。”

　　鄧錚咂舌。

　　談薇的肺活量和氣息他是知道的，一直跟庫伯老師學習聲樂，比自己也不差，沒想到貝格格居然有這么恐怖厲害的氣息。

　　怪不得她唱歌總是能把音準唱得那么游離，老是在將要跑調與不跑之間游走，聽起來感覺很特別，和談薇一起是組合里的主唱，原來是以這樣強悍而穩定的氣息作保障的！

　　“被罰了三個月的生活補助？”

　　“嗯。外加上，取締今年所有個人的綜藝節目通告。”

　　“別擔心，你是為我仗義出頭、打抱不平才受罰的。沒的說，生活補助什么的，有多少，我雙倍支付。”

　　“錚哥哥。”女孩兒伸了個懶腰，歪著腦袋，點了點下巴，“從進來到現在，你東拉西扯的，就這句話，聽起來最悅耳。”

　　鄧錚啞然。不過看她似乎沒受到什么影響，放下心來，出去招呼另外幾個人進來，并打電話叫了一頓豐盛的外賣。

　　吃完飯，臨走前，鄧錚覺得有些話還是得交待一下的，便把五人一起叫到了面前：

　　“你們幾個，愿意跟談薇一樣，把我當兄長，肯為我仗義出頭、打抱不平，我當然是非常感激、感動的！但是呢，這種事也要講究方法策略的，對方勢大，不能任性硬來，更不能踏到雷區，要講究智取…”

　　“嘿嘿，說我呢。”林小璐一臉榮光地將腦袋湊了過來。

　　鄧錚五根手指伸出，摁著她的巴掌小臉從面前移開：

　　“林小璐的法子最不可取！你們要知道，你們是少女偶像組合，中文名字就叫做‘水晶少女’，意思就是像水晶一樣純潔無暇。盡量不要跟‘被非禮’、‘遭咸豬手’這類的詞匯聯系在一起，更不用說還是自己主動弄虛作假、指證承認。否則，對于現在越來越玻璃心的粉絲們來說，將會是永遠抹不去的心理污點。”

　　見幾人似乎聽明白了，緩了緩，又道：

　　“你們覺得格格今天爆杜赟的料，問題出在哪里？為什么明明格格說的都是真的，對方還第一時間發律師函來，搞得好像跟竇娥一樣冤枉？而且你們自己公司偏偏還如臨大敵，立馬著手懲罰格格，不僅如此，估計稍晚些還會將貝格格的懲罰結果知會東海衛視，以及杜赟的經紀公司知道？”

　　“啊？！”

　　五人齊齊瞠目，呆滯，繼而搖頭。

　　鄧錚語重心長道：“每行都有每行的潛規則。咱們這個圈子里人最看重的，其實并非是錢財名利，稍微有點知名度的，說實話都不太缺這個。大家最看重的是隱私。本來因為各種報社、狗仔的存在，大家的隱私就被擠壓到了一個極小極小的空間內，所以尤其看重在意這個。久而久之，圈子里便有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作為同行，得守的住同行的秘密，得知道當作不知道。因為活在名利場中，要的就是一張光鮮的皮，今天你揭我老底，明天我爆你黑歷史，這還得了？所以，你們想想看，格格作為一個尚未出道的新人，今天就敢當眾爆出足以讓杜赟演藝生涯完蛋的猛料，演藝圈內的其他前輩、同行會怎么想？”

　　五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尤其貝格格，牙齒緊咬著下唇。

　　臨出道前，公司當然也教過這個，但卻遠沒有鄧錚分析得這么現實、透徹、入骨。

　　“那些前輩、同行會覺得危險，會自發產生抵觸。因為再大的明星也是正常人，誰還沒點狗屁倒灶的破事兒？他們會認為，要是讓你這么個不守規則的人在圈子里混久了，混好了，隨著地位水漲船高、接觸面越來越廣，知道的內幕越來越多，隔三差五的嘴皮子松一松，那豈不是活生生的定時炸彈一枚！”

　　“杜赟今天在節目上不管不顧地隔空向我開炮、挑釁、潑污水，別人最多覺得他狂妄膚淺，反正最后心里不爽的就我一個人。但是格格這樣爆料，就會讓很多人如臨大敵、看不過去，就像鞋子里鉆進了一顆沙子，很不舒服。因為這是破壞了潛規則、踩到了大家心里的雷區！”

　　“這也不行，那也不準，難道就只能忍氣吞聲嗎？”林女俠不滿嘀咕道。

　　“是啊，錚哥哥，今天換做我在，那個杜赟說你說的那么難聽，我肯定也忍不住發火的。”談薇難得地，幫腔林小璐道。

　　“誰說要忍氣吞聲了？”鄧錚攤了攤手，“我只說盡量不要當眾揭老底，最多逞一時之快，傷不到對方還弄得自己人憎鬼厭的，得不償失。說到這里，我就得嚴厲批評貝格格同學了！”

　　貝格格聞言低頭，談薇、林小璐不動聲色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說你，既然有那么厲害的肺活量絕招，還跟他扯什么皮爆什么料啊，忍幾分鐘就是‘武斗’環節，不等他開口直接單挑他‘龜息大法’，然后氣定神閑，坐等他暈厥倒地被抬去醫院，整個過程嘎嘣利落脆、酷炫狂霸拽！多解氣！多有效！”

　　“…”

　　擔心她們年紀小承擔不住那么大壓力，鄧錚就連訓話也訓得相對講究，然而走出“颶風音樂”，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剛才來的路上，他已經拜托蔣志鵬幫忙留意一下這件事情，看那邊有沒有什么不肯罷休的后續動作，就在剛剛，蔣志鵬回來了短信：杜赟的經紀公司不僅向‘颶風音樂’發來了措辭嚴厲的律師函，還向東海衛視那邊施壓，想要讓東海衛視對crystal組合進行“綜藝封殺”，就是拒絕她們再上任何東海衛視的綜藝節目。

　　發律師函倒是可以理解，做個樣子，賊喊捉賊、裝無辜嘛。

　　但是后面這種“殺一儆百”的方式可就太過分了！

　　姓杜的，你罵勞資，勞資妹妹忍不住回幾句，還有完沒完了？！丫這是蹬鼻子上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