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在沒,聽說你們家小二回來了?”
一位身著儒生長袍的老頭進了張小二的家,站在家門口中氣十足大聲問道。
“哦,叔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張父出來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急忙客氣招呼道:“家里簡陋,比不得叔那里寬闊,不要介意則個!”
“不介意不介意,小二呢,怎么沒見他?”
儒袍老頭一點都不客氣,在張父的招待下進了簡陋的堂屋,往主位的椅子上一坐,左右掃了眼直接問道。
“哦,小二早早就出門去玩了!”
張父摸不著頭腦,不知眼前這位族中有名的讀書人怎么突然上門了,以前遇上他可是連眼都沒多給一絲的。
“哎呀石頭不是叔說你,小二正是進學的年紀,不好好在學堂讀書,就知道出去玩以后還有什么前程可言?”
儒袍老頭臉孔一板,很有威勢訓斥道。
“叔,小二放暑假了!”
張父一臉懵比,有些摸不著頭腦,納悶道:“我不是見他往日學習辛苦,這才讓他放假時好好松快松快么?”
“怎么,小二還在那…。什么學院上學?”
儒袍老頭臉色越發嚴肅,冷哼道:“讀四書五經,以后怎么考科舉,又有什么前程可言?”
“這個,叔啊,小二的前程已經定好了,只要他順利畢業,就能直接進入官府做事!”
張父笑著解釋道:“也是如此,我才徹底安心了的!”
“石頭糊涂啊!”
儒袍老頭一臉痛心疾首,厲斥道:“不通過科舉進入官場,以后再難有出頭之日,難道你就想讓小二當一輩子底層小吏么?”
張父吶吶不敢言,心中卻是很不以為然,就憑張家眼下的狀況,衙門里有個小吏做做已經很不錯了,還能苛求更多不成?
只是對面的儒袍老頭,乃是宗族唯一的一位舉人,在族中說話分量極重,張父可沒膽子更他對著嗆聲。
“這樣,小二以后就不要去什么學院上學了,我出面把他塞入城外的青山書院,以后考科舉奔前程!”
儒袍老頭一臉傲氣,揮了揮手直接錯出決定,笑吟吟道:“石頭啊,你可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說不定你家小二以后還有進士及第的可能呢!”
“叔…”
張石頭先是一愣,而后徹底急了,滿臉焦躁不知該如何分辨,城外的青山書院雖好,可以張家的財力根本就負擔不起學費啊。
再說,去青山書院讀書,那皇家學院答應的好處不全沒了么。以后誰知道自己小二能不能考出來?
哪里象皇家學院,可能畢業之后的安排不是很好,卻是妥妥的皇家飯到手,也用不著擔驚受怕還耗費錢財,也不知最后能不能考出個究竟。
“不用多說,這不僅是叔的決定,也是族里的安排!”
儒袍老頭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了張父的話頭,目光凜冽威勢十足:“小二年紀還小大有前程,你這個做父親的可不要扯后腿!”
誰扯后腿了,那可是我兒子!
張父一張皺紋橫生的臉憋得通紅,可面對族中權勢極大的儒袍老著卻是不敢放肆,不然后果會相當不好。
作為京城人士,可能家里窮了點,但眼界卻是不差,起碼的道理他都懂,甚至比某些外地來的舉子懂得還要多。
讀書不是簡單活計,不僅耗費錢財而且還相當考驗天賦以及勤奮,更有不少的運氣成分參雜其中。
他可是沒少在茶館聽小道消息,讀書人之間的齷齪可不老少,一些陰人說段叫人防不勝防,動不動就拉幫結派搞小團體。
眼下坐在龍椅上的可是新明開國皇帝啊,又豈是讀書人能夠輕易拿捏的,搞不好就是倒霉一大片。
什么法不責眾,在歷經血戰建立新明的開國太祖跟前不頂用,難道太平日字過了幾年,就忘了前些年的血雨腥風么?
什么進士之類的,根本就沒啥保障,當今皇帝對讀書人可沒多少優待,還不如皇家學院畢業的學子,起碼皇帝陛下會視為自己人,就算以后沒有所謂的遠大前程,起碼衣食無憂日子過得舒暢。
不然張父也不會大力支持自家二小子去皇家學院讀書,要知道流言四起之時,有不少人家已經讓自家子弟從皇家學院退了學。
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不智之舉,跟著皇帝混哪還有差的?
要他說,那陣子的流言蜚語來得古怪,好象是有人刻意所為,張父心中雖有忐忑,卻還沒亂了方寸失了理智。
果然皇帝陛下很快就有了反應,明確給了學院學子一個承諾,只要順利畢業就能吃上安穩的皇家飯。
這樣的機會要是不能好好抓住,張家以后起碼兩代之內別指望能有翻身機會,張父看得十分清楚。
至于張氏宗族,還有眼前的儒袍族叔,不是張父不屑,實在是沒啥好感。
往年怎么沒見這位舉人族叔對他家這么熱情,還一副為了小二好的摸樣,到底心中是什么打算,誰有說得清楚?
反正張父感覺很不好,像是被舉人族叔狠狠算計了一把的預感,眼前這位一向看不起人的族叔,這次應該是特意為小二而來。
這就讓他相當為難,心中也十分惱怒了。
合則平日里沒事的時候被當成空氣,一旦有什么算計的時候,就這么客氣熱情了,實在叫人不恥。
可惜心中惱火歸惱火,宗族的名頭還是相當唬人的,張父盡管很不情愿,卻只得老實聽著,不敢有絲毫怨言。
“我不要書院讀書,我就要在學院上學!”
就在氣氛尷尬之時,張小二如風一般跑了進來,沖著自家老爹大喊:“爹,我不要去書院!”
“混帳東西,書院才是正途!”
儒袍老者眼神一冷,厲斥出聲:“只有四書五經才是正道!”
“小二不要胡鬧!”
張父嚇了一跳,急忙把張小二拉往身后,不望輕聲警告一句。
“那讀四書五經就能出人頭地?”
張小二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從父親身側露出腦袋直接問道。
“當然!”
儒袍老著一臉傲然,得意道:“朝廷科舉采士,就以四書五經為主!”
“叔爺也是讀的四書五經?”
張小二眼珠子一轉,又開口問道。
“這是當然!”
儒袍老者臉色輕快,一副讀書人的清高摸樣。只是不知為何,心中卻隱有一絲不妙生出。
“那叔爺官居幾品,又任何要職?”
張小二可不給其機會反應,直接開口問出幾個扎心問題。
“豎子無禮!”
儒袍老者一張老臉頓時憋得通紅,張小二的話好似一枚枚利矢,將他那顆玻璃心射得千穿百孔,這可是他最大的心病啊。
“叔,叔,別氣別氣,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張父一臉惶恐連連躬身道歉,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開懷,直道小二好樣的,句句直刺眼前老家伙的心。
“哼,老夫不與小兒計較!”
儒袍老者過了好一會,這才恢復正常神色,冷哼出聲直接起身朝門口走去,聲音冷厲不帶絲毫感情傳入張小二和父親耳中:“記得去青山書院報道!”
“爹…”
張小二一臉委屈,看向父親拉長了嗓音,他又不是傻子,相反經過兩年的學院學習,哪能看不出眼下的問題。
郊外的青山書院名聲不小,可比起皇家學院還差了一截,青山書院的學子想要出人頭地需要通過科舉,而皇家學院的學生畢業后就能安排工作,這樣的差距可是不小。
不僅是工作安排的問題,皇家學院教授的符文制作可不簡單,那是跟傳說中神仙術法一樣的玩意,聽老師說越到后面,符文的威力便越大越強,他們也能借用符文的力量,成為當世強者!
讀書人天下哪都有,可能制作符文的學子,就他們學院的這幫學生!
皇帝陛下既然開辦的皇家學院,又暗地里花費了大力氣培養他們,肯定是會有重用的,根本就沒必要跟那幫依靠考據的學子搶過獨木橋的機會。
而且他現在已經喜歡上了皇家學院的學習氛圍,再加入青山書院從頭再來,不說家中有沒有那份財力支持,他自己也對讀四書五經出頭沒有絲毫信心。
張父滿眼痛苦,扭頭不敢對上張小二期盼的眼神,心中痛苦之極,對宗族還有舉人族叔相當痛恨,這不是斷人一家前路么?
就當父子兩相顧無言,氣氛凝重之時,門外突然傳來儒袍老者憤怒的咆哮:“滾一邊去,哪來的泥猴子!”
緊接著便是一聲熟悉的稚嫩慘叫,然后哇哇大哭聲震耳欲聾,以及儒袍老者惱怒之極,逐漸遠去的喝罵聲。
出事了!
張小二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在家門口正好見到自己的小伙伴三狗子仰倒在地,胸前一個清晰的大腳印,最叫他心驚的是三狗子慘白的臉色還有嘴角溢出的血跡。
“爹爹爹快來,三狗子被叔爺踢吐血了!”
張小二一邊沖到三狗子身邊,一邊扯起嗓子大吼,頓時整條胡同里的街坊都被驚動,一陣雜亂腳步伴隨驚呼聲不斷傳入札張小二耳中,叫他心慌意亂好不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