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特人的投石技術果然名不虛傳,絲毫不亞于生活在地中海的著名的羅德斯島投石手和巴利阿里群島投石手,仰面攻擊的日爾曼人開始吃苦頭了,他們高大的身軀使處在山上的凱爾特人瞄準起來更容易。
一會功夫,沖在前面的日爾曼人就倒下了一片,頭上、身上血流如注,染紅了他們身下的地面,這些日爾曼人真是悍勇,他們中不論傷勢如何都沒有人哼一聲,其余的人也仿佛被這場面激發了野性,沖得愈發勇猛了,領頭的一個穿著豹皮甲的青年尤其勇敢,他靈活地躲閃著投向他的石塊,腳下卻毫不停留,把自己的同伴都拋在了后面。
驀地,在躲過幾塊石頭后,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向這個年輕人襲來,他躲閃不及,被重重打在了肩膀上,馬上鮮血就流遍了他的半邊身子,那是一個藏在路邊一塊大石后的凱爾特人小孩投來的。那青年身軀搖晃了一下,沒有理會傷口,又接著沖了上去,狠狠把短矛扎進了一個達爾馬西山民身體里,在那個被刺中的人傷口噴出鮮血的同時,他一腳把這個凱爾特人踹倒,拔出的短矛又刺倒了另一個凱爾特人,在他從第五個凱爾特人身子里拔出滴血的矛尖時,一些日爾曼人也跟了上來 日爾曼人沖上去不久,蓋尤斯就命令軍團方陣向前移動,在少許從云層縫隙漏出的陽光照射下,羅馬方陣顯得極其威武。一面面并列整齊的盾牌讓整個陣形看起來厚重無比,一頂頂青銅頭盔反射出片片金屬的色澤,如同海洋的陣陣波浪;一根根投槍的槍尖上耀著的星光。仿佛要刺穿它們頭上濃重的云層;不時在陣中亮起一道閃電,那是羅馬短劍的駭人的光芒。
蓋尤斯一反羅馬統帥的慣例,走在方陣的最前面,他輕蔑地瞧著從他身邊跑過的潰兵,很快就來到了山腳下,在這里他停止了腳步凝神向山上望去:日爾曼人在剛才的沖鋒中占到的一點優勢漸漸消逝了,隨著凱爾特人的步步后退。他們的進攻越來越吃力。
“大人,這里太不安全,請您退后一點吧!”軍團的各級指揮官們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蓋尤斯沒有瞧他們,向四周望了望,反而朝一個更靠前的小山丘走去。
這個小山丘剛剛還發生過一場短暫的戰斗,一個被殺死的羅馬軍團十夫長就躺在離他腳邊幾步的地方。失去神采的眼睛向外凸出。無力地瞪著天空,他被捅穿了的腹部有一個大洞,從那里流出花花綠綠的腸子,沾滿了泥土堆在他身下的地上 蓋尤斯卻好象根本沒看到這些,走上山丘后就繼續聚精會神關注山上的戰況,緊緊跟著蓋尤斯的軍官們被他的舉動驚呆了,紛紛開始更激烈的勸阻。半晌,才聽見從他嘴里吐出幾個字:“我就在這里!”
蓋尤斯的貼身奴隸偷偷朝軍官們擺了擺手。他們識相的不再說話了,只是悄悄吩咐人把那具尸體抬走。
又看了一會。蓋尤斯開口了:“讓輔助兵撤下來吧,明天我們就可以攻下這個山寨了。”
聽見山下軍號響起,日爾曼人組成的輔助兵慢慢向后退去,那個青年留在隊伍的末尾幾十步的地方斷后,直到他的族人脫離凱爾特人的射程,他才猛地向日爾曼人的大隊跑去,看來凱爾特人也為他的勇敢感動,沒有向他投擲石塊。
看著來到小山丘下的日爾曼人,蓋尤斯陰郁的表情和緩了些,“剛才有個年輕人在戰斗中表現的非常勇敢,我想看看他。”
那個年輕人叫替比烏斯,帶著兩百名日耳曼人,主動投靠羅馬人,愿意為羅馬人作戰,他的他的隊伍,在這次的戰斗中表現得非常搶眼,也正因為如此,他得到了蓋尤斯的稱贊。
就在讓替比烏斯離開之后,戴基烏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說抓到了兩個奇怪的人。或者更加準確的說,不是抓到的,而是他們主動送上門的。
這兩個人說著純正的,羅馬城最流行的語言,談吐大方,看起來出身高貴,但身上卻拿不出任何地方執政官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文件。
這話讓蓋尤斯有些好奇,在那想了一下,吩咐戴基烏斯把人給帶進來。
蓋尤斯見到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自稱叫恩斯特.亞力克森.馮.勃萊姆,一個自稱叫曼弗雷德.阿爾布雷希特.馮.里希特霍芬。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蓋尤斯心里想到,大概是埃及或者更加遠的地方的人吧 “我們來自達爾馬提亞行省。”那個自稱為恩斯特.勃萊姆的年輕人表現得非常恭敬:“能夠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蓋尤斯執政官大人。”
啊,是來自達爾馬提亞行省的,蓋尤斯點了點頭:“那么請告訴我,你們來這里做什么?為什么身上沒有絲毫能夠證明自己的文件呢?”
蓋尤斯對他們還是有一些好感的,面前的這個兩個人,年輕、充滿了火力,而且他們看起來彬彬有禮,一看就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更加難得的是,他們的口音真是讓自己倍感親切。
自從來到這里,整天面對的都是那些粗鄙的士兵,實在破壞自己的心情 面對執政官的詢問,恩斯特.勃萊姆不暇思索地道:“我們是商人,聽說尊敬的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大人正在完成征服整個高盧的偉業,我們從中嗅到了商機,于是組織了一批貨物想要在這個危險的地方碰碰運氣”
蓋尤斯笑了。
這些大膽的商人啊,無論戰場多么激烈。總能夠看到他們的身影。
恩斯特.勃萊姆繼續說道:“但是很可惜的,這次我們的冒險沒有能夠取得成功,我們在路上遭遇到了野蠻人的襲擊。丟失了幾乎全部的貨物和財產,我們的同伴都被野蠻人殺死了,只有我和曼弗雷德跑了出來執政官大人,雖然我們暫時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但當回到達爾馬提亞行省后,當地的總督會愿意為我們證明的.”
其實,不用什么證明。蓋尤斯已經完全相信了他們。這樣的口音,這樣的談吐,可不是那些敵人能夠冒充的。
“該死的野蠻人。都給把他們釘死!”蓋尤斯顯然對他們的遭遇非常同情:“請放心我,會派遣一隊士兵幫助你們奪回財產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辦,如果愿意的話。你們可以跟隨我一起來。”
“那是我們的榮幸。執政官大人。”
恩斯特說這,和里希特霍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相視一笑 十幾個血淋淋的物體從山上投向羅馬人的方陣,有一個投的特別遠,居然被拋到了小山丘下。一個羅馬士兵撿起來一看,叫了一聲又把它扔到了地上——那是一個羅馬人的首級!
原來,山寨里的凱爾特人看見敵人退了回去,又大膽向下移動了一段距離。接著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他們把割下來的羅馬人的腦袋用投石器拋向軍團方陣。看見這辦法在羅馬人中帶來了一陣驚恐的騷動。這些山民樂不可支,愈發起勁的把一個個人頭砸下山來。
“信號兵,到山腳下去喊話,告訴那些野蠻人,只要他們投降,我就饒他們一命!”蓋尤斯無動于衷地看著這場面,慢條斯理地發出了命令。
瞧著跑下山丘的信號兵,軍團的軍官們都認為蓋尤斯是不是被氣糊涂了,這時候讓凱爾特人投降,只有瘋子才想得到。
不一會,信號兵跑了回來,“大人”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關系,那些野蠻的家伙說了些什么?告訴我。”
“蓋尤斯統帥,他們說他們說:讓您去找長了翅膀的人來奪取這個山寨。”信號兵咽了口唾液,把凱爾特人的答復說了出來,同時從山上傳來陣陣轟笑。
蓋尤斯冷哼了一聲 在羅馬軍團營地中,指揮官營帳后、統帥營帳旁邊有兩塊空地,一塊作為廣場,一塊作為財務官屯放給養的地方。在廣場和財政官的兩旁,是旗下精兵的營帳;在廣場、帥帳和財務官營帳對面相隔大約一百尺的地方也是旗下精兵的營帳,從而為指揮中樞構成了一個“品”字形防衛統。現在,按照蓋尤斯的命令,除了崗哨和重傷員,二十軍團這六個營的所有士兵排成幾個大方塊集合在廣場上。
蓋尤斯腿束閃亮的脛甲,胸前系著色彩絢爛的護甲,一襲深紅的斗篷披在肩膀,頭頂大束雞冠花盔飾的戰盔,手拿統帥權杖,威嚴地站在帥帳前,冷冷地掃視著他的部下,諾大的廣場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
“軍團旗手到前面來!”軍團的統帥面容十分冷峻,語氣里沒有一點溫和。
戴著高盧式頭盔,身穿鎖甲的軍團旗手舉著一面上寫“leg.xx”,下面繡著頭野豬的鷹幟大步走上前。
“看看你們軍團的鷹幟上面的圖案!那上面是什么?是野豬!什么是野豬?野豬是兇猛的野獸!是向前沖鋒不知恐懼的野獸!”蓋尤斯大發雷霆:“今天你們的表現配上這面軍旗嗎?‘瓦勒利亞軍團’——好威風的名字!你們配嗎?你們看看輔助兵是怎么進攻的?好吧,雖然你們不珍惜我父親賜予你們的光榮,可是我偏要強迫你們珍惜它——今天從我身邊逃過的人出列!”
大約二百名士兵低頭站了出來,蓋尤斯臉上浮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你們向天神祈禱吧!斧棒校尉,執行什一抽殺!”
“蓋尤斯統帥、蓋尤斯統帥,請您寬恕他們吧。今天的失敗不完全是因為他們缺乏勇氣,地形實在太不利了,這樣的懲罰對他們太嚴厲了。”這道殘酷的命令宣布后。軍官們都被震驚了,接著由軍團指揮官帶頭,他們紛紛給那些士兵求情。
“等你們當了統帥自己去寬恕吧!”這些哀求沒有絲毫沒有打動蓋尤斯的心,他惡狠狠揮了下手,“執行!”
一聲聲單調肅殺的鼓聲響起,首先被抽中死簽是個長著淡黃色頭發、臉上有少許雀斑的年輕士兵,他又驚恐地看了一遍手中那涂成黑色的小石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即他嘴唇哆嗦著,把絕望的眼神投向自己的伙伴。和他分在一組的那九個士兵都低下了頭,躲避那求助的目光。
蓋尤斯身后的持斧校尉們一把將那個士兵抓了起來,三兩下就脫光了他的衣甲,兩個校尉緊緊抓住他的雙手將他狠狠按倒在地上。那個年輕士兵的臉被地面上的粗礪石子劃破了。從面部各處傷口流出的血和沾到臉上的塵土混和在一起。形成幾道褐紅色的渾濁液體向下慢慢流去。
那個年輕羅馬士兵死命抬起頭,抖動著擦破后翻著粉嫩新肉的嘴唇,發出尖厲的嘶喊:“救救我!!!救命啊!!!可憐可憐我吧!!!我不想死!!!我才十九歲啊!!!”
校尉們對他的喊叫充耳不聞,一個校尉持著根長長的皮鞭,“啪”的一聲狠狠抽在他裸露的脊背上,隨著鞭梢帶起的碎肉和血花四濺,一道可怕的鞭痕出現在原本光滑的后背上,疼痛帶來的慘呼代替了乞憐的哀求。漸漸的,從人類聲帶發出的聲音低下去了。只剩下獸皮做成的鞭子劃破空氣帶來的聲聲尖銳呼嘯。在生前這不知名的動物被人類征服,卻沒想到死后它的皮革卻這樣征服了人類。
鞭打結束后,兩個校尉把已經不知是嚇昏過去還是疼暈了的士兵拖到準備好的樹墩上,直到鼓聲急促起來,那背部血肉模糊的年輕士兵才勉強睜開眼睛,他只看見空中一道亮光閃過,一把變得無比巨大的利斧在自己眼前出現 砍下第一顆頭顱的持斧校尉用抹布擦干凈斧刃上的碎骨和血液,一腳把人頭踢在一邊,向下一組準備抽簽的十個士兵瞧去,所有碰到他冷酷的目光的士兵都打了個寒戰,低下頭好象要在地上尋找什么。
單調的鼓聲再次不緊不慢地響起,這次被抽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十夫長,他臉上一下子褪盡了所有血色,變得和裹尸布一樣慘白。
他瞧了一眼地上剛才被砍下的腦袋,那個年輕士兵的頸處露出被整齊砍斷的器官,眼睛卻已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看上去好象兩個黑糊糊的窟窿。
“早知道就和那些野蠻人拼了,反正都是死。”十夫長嘴里喃喃的說著,任由校尉把他拖倒不一會,就有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擺在了地上,蓋尤斯滿意地舔了下嘴唇,好象這場面化解了他心里的一些煩躁。他斜眼向身后的軍官們看去,他們個個面色蒼白,顯然由于心跳加速的緣故站得不那么穩了 “沒用的家伙!現在的羅馬人,哼!”他毫不掩飾對自己同胞的蔑視,接著他看到了神態自若的恩斯特.勃萊姆。
“我的朋友,你覺得怎么樣?”羅馬人的統帥不緊不慢地問這個剛才才認得的商人。
“您的判決非常公正,但我聽說過一個野蠻人的習慣,按日爾曼人的習俗,不用抽簽了,這二百多懦夫一個也不要想活!”王維屹聳了聳肩。
旁邊的人很難相信這可怕的話是從一個這個的年輕人嘴里說出來的,而他本人卻帶著一副輕松的表情,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蓋尤斯下意識地彈了下手指頭,這表示他腦子里又在轉著什么念頭了。突然,他停止了思索,把手指朝營門方向,“那是什么人?”
幾個士兵和一個穿著褐衫平民模樣的人扛著頭鹿剛剛走進軍營,被蓋尤斯嚇了一跳的軍團指揮官看了一眼,松了口氣說道:“哦,那是我釋放奴隸,我派他去打獵了。”
“他旁邊的羅馬士兵是怎么回事?誰允許你動用羅馬的戰士為自己的胃口服務了?說,誰給的你權力?告訴我!”蓋尤斯勃然大怒,狠狠盯著軍團指揮官。
“我、我、沒有我以為”
“你以為?”蓋尤斯突然收起了自己的憤怒,語氣變得平緩了,“你以為我命令所有士兵集合的命令對你這樣地位的人可以例外,是吧?”
“不是、不是的!大人、大人,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軍團指揮官顫抖著為自己辯護。
“可你已經這樣做了!”蓋尤斯咆哮道:“校尉,摘下他的軍團指揮官服飾!從今天起,你只是個普通百夫長了,到隊列里去!”
原來的軍團指揮官踉踉蹌蹌走到廣場的隊伍中后,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了,只有鞭打斧剁的聲音不斷響起。直到十九顆二十軍團士兵的擺在蓋尤斯面前,這個現在士兵眼里和冥王哈得斯一樣可怕的人才打破了這里的寂靜:
“我說過,我們明天可以攻下這個山寨,為了實現這個諾言,我需要一些善于爬山而又勇敢的人!”蓋尤斯環視著下面的羅馬軍人:“首先爬上山頂的將獲得一萬塞斯特斯、第二名將獲得九千五百塞斯特斯、第三名九千,依次遞減前二十名都可以得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