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讓左丘很是奇怪,為何這國運真龍的長吟如此悲痛哀絕…
除非它要死了!
左丘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可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凡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更何況國運真龍這等通靈神物,死前哀鳴,天地同感也是正常的。
如果說首都淪陷,軍民皆降是一個王朝在物質層面滅亡的標志,那么當最后一絲王朝龍氣消散于天地就是精神層面的滅亡。
但這又生出了另一個問題,是什么人或勢力打散了滿清末代龍氣呢?
這可不是喝水吃飯那么簡單的,是要擔著天大風險的。
神州歷代王朝都有各自的國運龍氣,每當王朝更替之時,舊的王朝泯滅于戰火,被新朝取代,那象征著王朝國運的龍氣也會隨之消散九成。
剩余的一成龍氣就成為了充斥著怨恨、不甘、死亡等怨念的末代龍氣。
因為這末代龍氣充滿了王朝覆滅而產生的極為純粹,絕難凈化的陰晦之氣,哪怕是煉虛真仙不慎吸入一絲都不吝于遭受一場五衰之劫,若是挺不過去,那就會仙體消散,元神崩碎,一身道果付諸流水。
所以正魔兩道,幾乎沒有修士敢靠近末代龍氣,更別提主動打散磨滅末代龍氣了。
再說隨著新朝鼎立,新朝國運真龍自然會將舊朝末代龍氣慢慢磨滅,為什么非要去主動打散它呢?
而更讓左丘不解的是千里之外小皇帝退位,滿清末代龍氣消散又怎么會牽扯到自己呢?
他可從來不覺得自己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有資格插手到國運龍氣之爭。
哪怕這龍氣是衰朽腐敗,神圣全無,性質近乎于魔道的王朝末代龍氣。
左丘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有一種本能的預感,這和自己的特殊任務恐怕脫不了干系。
“呼…”
左丘將胸中郁氣盡數吐出,長長的白色呼氣在溫度稍低的拂曉中慢慢消散。
沒有足夠的線索,想破腦袋也是白想,無論多么精妙的,多么宏大的布局謀篇最后還是要落在一棋一子上,對方只要有所行動,就難免會留下痕跡。
而且‘代行者’戰團點名要自己回到義莊,這說明任家鎮一定會發生什么,靜觀其變吧。
倒是他,他在想什么…
左丘用余光小心且仔細地觀察著身邊這位茅山高徒。
眉頭緊鎖的一眉內心并不像他的面色一樣平靜,他一直面朝北方,抬頭仰望天空,眼中神光燦燦,顯然不是在看天邊的朝云,背在身后的雙手用力握拳,指節已經發白了。
左丘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一眉應該是在看紫微星象。
對于一眉,左丘既相信他,但也心存疑慮,有些提防。
左丘相信一眉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可他多年來隱居任家鎮的目的絕不是他向左丘說的那樣單純。
而且左丘能夠感覺出來一眉向他隱瞞了不少事情,至少一眉此時焦躁的情緒是很明顯的。
要和一眉攤牌嗎?
左丘心中有些拿不準,再說手里也沒什么證據,就這么空口白牙地找一眉很難問出什么來,還是等一等,不能著急。
就在左丘前思后想時,一眉收回目光,輕嘆一聲,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左丘心中一動,卻裝作沒有看到,“師兄是在看紫薇星象嗎?”
“嗯,熒惑犯紫薇,大兇之兆啊!”
一眉的語氣很是憂傷。
左丘劍眉微微一挑,他感覺一眉此時的語氣有些奇怪。
“滿清小皇帝早已是亡國之君,前幾日他強行登基,徒惹天下人笑,剛剛的龍吟悲鳴就是明證,恐怕現在他已經被趕下臺了,又怎么稱得上是紫薇星主呢,師兄怕不是看錯了?”
一眉搖搖頭反駁道:“紫微星不光是帝星,更是關系到國運的興衰起伏,雖然神州現在已無皇帝,但是國家尚存,國運仍在,此時出了熒惑犯紫薇的大兇之兆,絕非國家之幸事,神州黎民恐又遭屠戮啊。”
呵呵,左丘當然知道紫微星關系到國運,要不是為了套一眉的話,他也不至于在這扮傻。
一眉的語氣憂傷,神情悲憫,舉手投足間都是對天下黎民滿滿的擔憂,可是左丘總是覺得又哪里不對勁。
左丘又問道:“那師兄認為此等星象所應何事?”
一眉沉默片刻,漠然回道:“無非是軍閥混戰,列強入侵,朝堂之事朝堂了,我等修道之人管不了,也不該管。”
“熬了一夜,去休息吧。”一眉說著便朝臥室走去。
左丘雙眼微咪,臉頰輕輕抽動,目光死死盯著一眉的背影,只看了短短一瞬就很自然地將目光移至別處。
“鳳兒,該做早課了,走吧。”左丘走到小鳳驕身邊,拍拍他的小腦袋。
小鳳驕站起來,拉著左丘的大手,二人一同走向靜室。
左丘說話,小鳳驕的官帽上則不停地彈出寫著字的紙條,師徒二人聊的也是熱火朝天。
小鳳驕是活人魂魄,僵尸之體,體內生死二氣不斷沖突爭斗,無法維持平衡,而且死氣的質量、數量都遠勝于生氣,將生氣不斷擊散,所以一眉才會一直自損根基,將自身元氣渡給兒子續命。
可若是生氣勝過死氣,小鳳驕就會身軀化膿潰爛,死氣一旦徹底喪盡,小鳳驕也會肉消骨毀而亡。
因為生氣與死氣,前者源自魂魄,后者源自肉體,二者皆是小鳳驕存活于世的依憑,一亡則具亡,一損則具損。
所以解決小鳳驕的問題從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是要陰陽共濟,生死平衡。
而體悟陰陽平衡之道,比較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觀日月運轉以煉己身。
左丘要求小鳳驕在一天中的日出月落、日中、日落月初、月中這四個時段觀日月煉氣。
一是幫他體悟陰陽之道,二是多多吸取日月精華對他的修行也有很大益處。
尤其是日出月落和日落月初,也就是黃昏和黎明這兩個時段,正是老陰轉少陽,老陽轉少陰的時刻,對于體悟陰陽平衡轉化之道很有好處。
不過因為小鳳驕現在還見不得日光,所以白天的功課都是在靜室中完成的。
就在左丘帶著小鳳驕做早課之時,任家鎮某處暗室中,也有人對剛剛發生過的龍吟異象倍感欣喜。
沒有窗戶,也沒有點燈的暗室中一片漆黑,一個年輕聲音問道:“師傅,滿清末代龍氣應該已經被封入小皇帝體內了,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暗室中沉寂了一會兒,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急,一眉還在盯著我們,先給他找點事做,不然關鍵時刻他要是殺出來就麻煩。”
“可是之前殺死王道人的那個全真道士又回來了,一般的妖魔恐怕不是他們兩個的對手啊。”年輕的聲音有些疑慮。
“那個左丘還沒查出具體的身份嗎?”
“沒有,總壇傳來的消息是查無此人,不光是左丘,還有跟隨在他身邊的二男二女也查不出來。”
黑暗中傳來了手指敲打桌子的響聲,“任威勇快到時間了吧。”
“讓任家去找一眉開棺遷葬,我就不信一具銅甲尸王還不夠他們兩個小道士忙活的。”
“可那是師傅您多年的心血啊,就這么送給一眉是不是太可惜了?”
“目光短淺!”蒼老聲音徒然嚴肅起來,“只要能拖住一眉他們,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那具銅甲尸王我煉了二十年,開棺即刻大成,若是沒有我的令符控制,尸王必定兇性大發,一眉要是不出手任家鎮一定會尸橫遍野,再說他們能不能打得贏還未可知。”
“師傅深謀遠慮,弟子難及萬一,我這就去安排。”
“嗯,去吧。”
主神空間中,七彩光膜籠罩的星球內,會議室里一個金色短發,白色緊身衣的女人正在認真地閱讀著一份報告。
一個黑發男子推門進來說道:“監管者閣下,D-112號世界清除程序已經啟動,戰斗人員已經做好準備,另外這是剛剛檢測到的D-112號世界異常能量波動,能量性質分析結果是東方龍氣類能量,這是報告。”
他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放在監管者手邊。
“圖書館那邊能檢測到那個菜鳥的行蹤嗎?”
女人拿起分析報告問道。
“他們說絕不會擅自監視自己的團員,所以拒絕了我們的要求。”
女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幫書呆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應該只是剛剛開始,不要著急進入,不然會把大魚嚇跑的,讓那個菜鳥把大魚驚出來,我們才好下手捉魚。”
女人抖了抖手中的白紙,“讓技術人員做好監測工作,一旦發現時間線異常波動立刻執行清除,時機要把握好,不能早,也不能晚。”
“明白了,我這就安排下去。”
女人似乎想到什么,叫住了下屬:“等等,讓我想想…”
沉思片刻之后,女人說道:“去把‘武裝’準備好,以防意外發生。”
“可是…”
沒等下屬說完,女人便斬釘截鐵般說道:“按我說的做,一切后果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