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精靈的圣山海加爾,昔日郁郁蔥蔥的林海已經變為了一片焦黑,毀滅污染者阿克蒙德的那場大爆炸徹底摧毀了這里的植被,除了山丘頂端,世界之樹諾達希爾的巨大殘骸外,再沒有其它的東西。
然而自清晨起,這片已經廢棄的土地卻是又一次熱鬧了起來。
一個個身材高大、紫色肌膚的身影從地平線處緩緩走來,宛如一片紫色的汪洋,一眼看不到邊際,隊伍中還有著大量的野獸,時不時就可以看見獵鷹劃過天際,巨大的野熊低聲咆哮,而從另一側的谷底,同樣也有一支隊伍走出,清一色的慘白,足足幾萬人的部隊,行走間卻是安靜地可怕,那幽幽的藍火像是無數蜂擁而起的螢火蟲。
兩支部隊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發生沖突,只是在各自領袖地帶領下來到圣山海加爾下,開始布置起各種防御工事。亡靈的部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項工作,沒有任何人做出多余的動作,然而暗夜精靈的隊伍卻有些騷亂,對著和自己并肩而立的那片白色的骨海指指點點,眼中有著擔憂,也有著厭惡。暗夜、天災,原本應該攜手迎敵的彼此,此時隊伍卻是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邊。
海加爾山的半山腰,暗夜精靈和天災的高層匯聚在這里,準備居高臨下指揮下面的戰斗。
人群中,泰蘭德看著腳下的情況就有些擔憂。朝著身旁的范達爾問道:“鹿盔,這樣布陣沒有問題嗎,會不會等下被聯盟切斷我們之間的聯系?”
在艾澤拉斯這種魔法世界。行軍打仗時兵種間的彼此配合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環,一般至少是戰士頂在前面,法師、射手在后面開火的陣型,然而現在暗夜、天災雙方的布置卻根本沒什么配合,近戰眾多、士卒悍不畏死的天災和遠程火力強大,獵人、游俠強勢的暗夜都是各顧各的,這等下打起來。要是暗夜的戰士和德魯伊們頂不住聯盟的攻擊,很有可能就會給身后的遠程帶來巨大的傷亡。而另一邊缺少遠程火力的牽制,天災那邊也很有可能被對面血精靈的戰爭魔法清場,所以真正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雙方混合站隊,靠著天災的那些亡靈們阻擋聯盟的進攻。為暗夜的遠程爭取空間和安全。
聽著泰蘭德的話,鹿盔卻是搖了搖頭,他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德魯伊軍團,低聲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德魯伊使用的是自然之力,雖然對于亡靈的傷害不如圣光那么強烈,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而且獸王獵人們的寵物也對這些亡靈很敏感,如果站在一起的話。會讓獵人花費更多的功夫才能安撫下來。”
跟先祖大多數是高層精靈、擅長魔法而非近戰的血精靈不同,更親近自然的暗夜精靈在種族數萬年的時間也開發了一套自己獨有的近戰體系,德魯伊的變形術和召喚而來的野獸組成了他們的盾牌。足以讓他們從容不迫地面對任何近戰地沖擊。
鹿盔將亡靈與這兩者的沖突講出來,基本就否定了泰蘭德讓近戰混合在一起的提議,只不過隨即他又斜了旁邊的亡靈指揮官一眼,“當然了你要是能說服亡靈們全部站在我們的戰陣前面,那就另當別論了!”
薩洛瑞安聞言卻是一笑,干癟的臉上肌肉一陣抽動。雙手一攤,道:“這恐怕不行。偉大的巫妖王命我來此是為了和暗夜精靈的各位一起對抗殘暴的聯盟,而不是給諸位做炮灰的!”
在就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鹿盔倒也不意外,雖說是聯合對敵,但暗夜與天災不互相扯后腿就不錯了,還想彼此配合,那簡直就是妄想。
而見狀,泰蘭德就也不再糾結這一點了,看著漸漸升起的太陽,她的眉頭微微一蹙,“已經快到中午了,聯盟的軍隊什么時候來?”
鹿盔聳了聳肩,“不知道,不過我估計快了,亡靈在陽光最充足的情況下實力會有微不足道地下降,聯盟不會放過這一點的!”
泰蘭德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忐忑地問道:“鹿盔,你說這一戰我們能贏嗎?”
鹿盔眉頭開始有些皺緊,因為他看得出來,泰蘭德已經有些失去信心了,又或者說她對現在的狀況患得患失,害怕暗夜精靈的損失太過慘重,而這對鹿盔來說是一種極為不利的情況。雖然名義上這一場戰爭暗夜精靈的指揮官是他,但泰蘭德才是種族的領袖,要是她在戰斗的過程中做出什么動搖軍心的事情來,那對士氣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至少現在周圍那幾位暗夜精靈高層就有些動搖了。
深吸了一口氣,鹿盔大聲地對著泰蘭德說道:“大祭司,我們暗夜有五萬大軍,我們的盟友也有七萬,總共加起來就是十二萬,而聯盟呢,血精靈三萬,人族四萬,矮人一萬,總共也就八萬人,足足比我們少了四萬人,所以最后勝利的一定是我們!”
用一種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高喝著,鹿盔這是借機鼓舞士氣。
然而今天的泰蘭德似乎有些不對勁,她的神色有些焦躁,竟然沒有看出鹿盔的用意,而是反駁道:“情況不是這么算的,聯盟是只有八萬人,但這八萬卻是三族的精銳,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能一對一和曾經的獸人單挑,而我們呢?咱們暗夜精靈可是連那些沒上過戰場的輔兵都排上來了,天災那邊更是——”
“夠了!”鹿盔一聲暴喝,卻是直接打斷了泰蘭德的話。
護住泰蘭德身邊的伊利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鹿盔也沒有理會,而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壓低了聲音對著泰蘭德說道:“泰蘭德,你是族里的大祭司,你的一言一行都有無數人盯著。你是想在戰爭沒開始前,就先毀了我們的勝機嗎?”
“抱歉!鹿盔,我失言了。”泰蘭德到底是執掌暗夜上萬年的領袖,在鹿盔地提醒下,她還是很快就發現了自身的不妥,苦笑地解釋道:“不知道為什么,從今天早上起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催促我帶領大家離開這里一樣,讓我怎么也靜不下心來!”
隨即泰蘭德又瞥了亡靈一方的指揮官薩洛瑞安一眼。壓低著聲音朝鹿盔問道:“范達爾,你說如果我們離開這里,和聯盟進行游擊怎么樣,就像獸人剛來時的那樣?”
鹿盔微微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泰蘭德。竟然臨陣說出退兵的話,對方心中的不安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原本對這一戰還有幾分信心的鹿盔也動搖了起來,只不過隨即一想到大戰之前死亡之翼的吩咐,他卻是又一咬牙,沒好氣地說道:“這怎么能一樣,那時獸人的機動力差,憑借我們的速度優勢,本族還能跟它們在叢林打打游擊,但現在我們的對手是聯盟。無論是血精靈的游俠和法師,還是矮人的獅鷲騎士都能給我們帶來恐怖的傷害,我們不可能再和他們打游擊。”說到這里。他的話音就又是一頓,然后故意提高了一點聲量道:“而且我們能跑,天災的那些亡靈怎么辦?它們可跑不快,最后只能是活活被聯盟剿殺,到那時少了盟友的我們就只能被慢慢地堵死!”
“你!”泰蘭德被鹿盔氣得說不出話來,倒不是說她同意鹿盔的分析。又說是不滿對方反駁自己,而是鹿盔故意提高了聲量。讓周圍的那些亡靈高層也注意到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薩洛瑞安領著兩個死亡騎士走了過來,對著泰蘭德問道:“怎么了大祭司閣下,我好像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似乎有人想要逃跑呢!那樣,我們天災軍團恐怕就要做出一些相應的舉措了。”
雖然薩洛瑞安的語調沒有變化,但其中威脅的意思卻是溢于言表。
泰蘭德恨恨地瞪了鹿盔一眼,隨即對著薩洛瑞安擺了擺手,說道:“沒有,我剛剛只是隨便說一說,想要調整一下戰士而已。我們對于和天災的合作,還是很有誠意的!”
她很清楚鹿盔的打算,無非是借此機會逼她表態,斷絕了自己其它的想法而已。
“是嗎?那就好!”而同樣的薩洛瑞安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暗夜精靈族鬧掰,只見他隨意地就揭過了這個話題,冒著幽光的眼睛卻是看向了另外一邊。
“正好,我們的敵人也來了!”
泰蘭德和鹿盔回頭望去,就見遙遠的地平線上,一道紅色的波浪緩緩襲來。
“——嗡——嗡!”
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嘹亮號角中,聯盟的軍隊走進了暗夜與天災的視線之中。
隊伍的最前面,血色十字軍、血精靈騎士還有聯盟的第七軍團一手持著大盾,一手握著武器緩緩走來,他們沉重的鎧甲在陽光地照射下閃著光輝,連綿成一條璀璨的光河,每邁出一步,都會發出巨大的鏗鏘之聲,整整齊齊,宛如一個聲音。
然后是飛舞在天空中的獅鷲,它們載負著矮人,在空中左右盤旋,就好像等待擇人而食的禿鷲群一般,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一片烏云一般。
而隊伍的最后面,則是一個個精神飽滿的精靈射手和三族法師,他們一個個目光中帶著精光,精神抖擻,即使望著敵方那十數萬人的大軍,眼中也全是自信。
所有的暗夜精靈都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只感覺仿佛一座大山向著自己迎面壓來,心中沉悶得說不出話來,鼻息間都能嗅到一股濃濃的血味。
雖然從人數的角度上來說,是他們這一邊占據了優勢,但是無論動物眾多、跟馬戲團一般的暗夜軍團,還是從來沒有情緒波動的天災亡靈,他們都無法表現出這種金戈鐵馬、血戰千里的氣勢,只一個照面就被徹底壓在了下風。
而隨著聯盟軍隊地不斷接近。這種壓抑感就愈發的明顯。
“停止前進!”
在距離雙方還有幾百米的地方,聯盟的軍隊中忽然就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呼喊。
然后只聽一聲砰的巨響,所有聯盟的士卒都在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那整齊的動作讓海加爾山的大地都是一陣震動,看得對面不少暗夜精靈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山腰上,范達爾鹿盔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看著對面聯盟軍隊頭盔下那一張張毫無表情的面龐,他心中就是一個激靈。作為暗夜精靈中最為出眾的指揮官之一,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只沒有喧嘩的軍隊到底有多么可怕,令行禁止、悍不畏死。無論哪一點都說明了對方的難纏,而看著自己手下的那些暗夜精靈都有些手腳發僵。鹿盔的臉色就是難看到了極點。
“該死的,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了。”
小聲地嘀咕著,鹿盔忽地向前一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然一聲咆哮。
“月神在上,暗夜必勝!”
“月神在上,暗夜必勝!”
雖然沒有在空谷之中,但鹿盔的聲音還是詭異地帶起了一陣陣的回音,傳到了每一位暗夜精靈的耳中。
精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知是誰帶起頭來,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臂高呼起來。
“月神在上,暗夜必勝!”
“月神在上。暗夜必勝!”
瘋狂的吶喊聲在暗夜的陣營中此起彼伏,而受此影響,他們隊伍中的那些動物們也開始了嘶鳴咆哮。那漫天的各種怪響一時間到是驅走了暗夜精靈心中的恐懼,帶來了嗜血的狂熱。
“哦,不錯嗎,看來對面的軍隊中還是有能人的嘛!”
騎馬走在軍隊的后側,聯盟的指揮官伯瓦爾弗塔根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就是一笑,“不過。這沒用!”
一把將腰間的寶劍抽了出來,攝政王就是一聲怒吼。
“——殺!”
仿佛應正他的話。原本停止前進的聯盟軍隊忽然齊齊地跨出一步。
“殺!”
震天的喊聲夾雜著刺鼻的血腥感,僅僅是一聲大喝就壓下了對面暗夜精靈的咆哮。
然后最前排的那些戰士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朝著自己的盾牌又是一敲。
“殺!”
整齊的敲擊聲伴隨著怒吼,徹底淹沒了暗夜精靈的呼喊。
最后的射手紛紛拉開了自己的弓弦,那嘎吱嘎吱地開弓聲雖然輕微,但卻在漫天吶喊中分外刺耳,然后就是射手的高呼。
“殺!”
一連三個殺字,響徹整個天地,頃刻間就壓倒了所有的聲音。
剛剛暗夜精靈聲嘶力竭的吶喊轉眼間就變成了笑話,就像一幫揮舞著木棒的蠻族軍隊再向精銳軍隊炫耀武力一般。
暗夜精靈一族原本有所回升的氣勢幾乎是眨眼間就又落了下來,被那煞氣沖天的三個殺字徹底鎮住了,大部分精靈都是面帶土色。
山腰,鹿盔就感覺自己的臉一陣抽動,不自覺地就感覺一陣胃痛。
原本對付本身一團糟的燃燒軍團時還沒什么感覺,但現在和聯盟的精銳軍隊一比,暗夜精靈的紀律性也太差了,而且你們怕什么啊!那些聯盟的士卒還能比燃燒軍團的惡魔可怕嗎?那時你們也不是這種表現吧!
只能說因為燃燒軍團個體強大,而且體型怪異,所以面對它們時,暗夜精靈們總有一種狩獵大型野獸的感覺,因此能輕松自如地應對,可當他們面對聯盟這種體型、實力都不強,偏偏能整齊如一的軍隊時,就有些吃不消了,那種與野獸截然不同的殺氣讓那些沒有上過戰場的暗夜精靈極為不適應。
而看著鹿盔那有些扭曲的表情,薩洛瑞安卻是眼中幽光微微一閃,然后輕笑地調侃道:“鹿盔指揮官,等下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同于暗夜精靈那明顯被壓制的氣勢,從聯盟軍隊進場到現在,亡靈們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氣勢雖然沒有上升,但也沒下降不是?所以薩洛瑞安也開始有閑功夫調侃鹿盔一下,畢竟之前對方爭奪兩族軍隊領導權時,鹿盔可沒少夸下海口。
“不必了!”聽著薩洛瑞安地調侃,鹿盔臉上的表情卻是愈加地糟糕,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身后一位身穿重重鎧甲、帶著全覆面具的暗夜精靈一眼,隨即就轉向了另外一邊。
“伊利丹,你去給聯盟一點顏色看看!”
雖然艾澤拉斯的戰爭中并沒有開戰前武將單挑的習慣,但這卻不影響鹿盔借此提升自己一方的士氣。
聽著鹿盔那頤指氣使的語氣,伊利丹不滿地就是一聲冷哼,然后目光卻是看向了一旁的泰蘭德。
見后者輕輕地點了點頭,惡魔獵手才一展雙翼,如同一只蝙蝠般從山腰一直滑行到了山下的兩軍陣前。
雙腳往地上重重一跺,面對著聯盟數萬的大軍,伊利丹就是一聲大喝,舉起了手中的埃辛諾斯戰刃。
“聯盟的雜碎,你們這是自尋死路!誰敢跟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