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獸人
洛克莫丹，陡峭的山丘、低矮的草原之間，一隊長長的人馬正沿著小路緩緩而行，其中有衣不果腹、拖家帶口的難民，有騎在馬上、大腹便便的貴族，還有坐在馬車中，偶爾透過車窗望向外面的貴婦，而最外圍則是面容嚴肅、手提利刃的軍人。
整支隊伍綿綿延延地，足有數千人之多，而且雖然服裝衣物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焦慮和恐懼，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走著，仿佛背后有什么恐懼的怪物在追趕一般，神色十分惶恐，明明足有幾千人，但卻很少有人說話，氣氛壓抑而又沉默。
走在隊伍最前面，是一位騎在白馬上，發須有些發白的老者，看樣子五十歲左右，腰間懸掛著寶劍，身上穿著亮銀色的鎧甲，上面此時已滿是劃痕和血跡，整個人看上去風塵仆仆的，神色也有些憔悴，但坐在馬上的身姿還是格外地挺拔，面容也是十分堅毅，顯出一股懾人的威勢，而在老者的懷中，此時還抱著一個衣衫華麗、不到十歲的少年。
“洛薩大人，”大概是受不了此時壓抑的氣氛，又或是漫長的遷徙過于顛簸，坐在老者懷中的少年眉頭微蹙，突然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幾分忐忑與尊敬，朝著身后的老者問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到洛丹倫啊？還有泰瑞納斯陛下真￠≌，..的會幫我們嗎？”
聽著少年的話，老者握著馬韁的手微微一緊，隨即又松了開來。大手伸過來在少年頭上揉了揉，安慰道：“放心好了。瓦里安殿下，泰瑞納斯國王是我們人類國度中最虔誠、仁慈的統治者。他一定會出面幫助我們的，洛丹倫諸國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暴風城落在敵人手中，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把那些該死的綠皮怪物從我們的土地上趕走的！”
老者的聲音初時和煦，但到最后一句時語調卻是提高了不少，咬牙切齒地，顯然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臉色竟是有了幾分猙獰，身上也涌出了一股殺氣。
坐在他懷中的少年嚇了一跳，神色就有幾分不安與惶恐。而洛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將殺氣收斂了起來，然后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少年說道：“瓦里安殿下，我們很快就要到濕地了，穿過那里就能到達海邊，那時庫爾提拉斯的船隊就能接應我們，到時候就不會再有什么危險了！”
說道這里，洛薩的臉色又嚴肅了起來。對著少年緩緩說道：“但是瓦里安殿下你要記住，雖然你的父王萊恩陛下已經逝世了，暴風城也陷落了，可你身為王國的繼承人必須要堅強。你的子民還在等著你去挽救，所以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放棄，也不能畏縮。否則就辜負了你父王對你的期望！”
“嗯！”少年懵懂地點了點頭，張嘴還想要說些什么。但卻被那老者揮手止住了，后者此時面容格外地嚴肅。一只手已經搭上了腰間的寶劍，不知何時，在兩人面前的道路上，竟是出現了一個身披斗篷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被遮掩在陰影下的容貌，還有那微風吹過、斗篷下偶然將飄出的一縷金發，對方就那樣神秘地出現在了洛薩的眼前，連一絲氣息也沒有泄露，讓老者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者是什么人，又到底是敵是友。
但在心中，洛薩卻是警覺到了極點，雖說剛剛他有些分心，但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對方絕對是實力強勁的高手，而這個時間段，攔在暴風城逃難隊伍的路上，恐怕是來者不善。
“閣下是什么人，為何要攔在路上？”
手緊緊地握在劍柄上，洛薩冷聲喝道，而聽著他的聲音，左右的士兵也舉起了武器，幾步就圍了上來，將來人困在了中間，可以看出這是一批精銳，即使是在逃難的過程中，反應也是無比地迅速，沒有絲毫的遲疑。
看著指向自己的那些明晃晃的兵刃，那個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道中央的身影卻是輕輕一笑，將手伸向了自己的斗篷，將它掀了起來。
“別誤會安度因.洛薩閣下，我并沒有惡意！”
映入洛薩眼簾的是一頭如太陽般耀眼的金發，金銀色散發著明亮光輝的眼睛，還有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英俊的一張面孔，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那頭金發下，微微露出的尖尖耳朵。
來人是一位高等精靈。
洛薩心中微微一松，畢竟對于這些人類的盟友，他現在還是比較信任的，因此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請問你是？”
他有些遲疑地問道，看著來者的樣貌，洛薩似乎想起了什么。
金銀色的眼睛微微一眨，那個高等精靈就是一笑，對著洛薩和他懷中的瓦里安施了一個古老的禮節。
“凱爾薩斯.逐日者，見過洛薩閣下和瓦里安王子殿下！”
“真的是你，凱爾薩斯殿下！”猛然回想起前段時日，自己和安東尼達斯大法師閑聊時，對方關于那位精靈王子的描述，洛薩頓時反應了過來，畢竟如此奇異出眾的容貌，恐怕整個艾澤拉斯世界，也只有這一位才會擁有。
急忙從馬上跳了下來，洛薩將瓦里安抱下馬來，拉著小王子就對莫聞回了一禮，然后有些驚喜地說道：“凱爾薩斯殿下，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雖然不知道對方此來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對這位精靈王子的重要性，洛薩還是十分清楚的，無論是對抗獸人地入侵，還是日后他們這些暴風城遺族在聯盟中的處境，都有求到這位王子的地方，因此在言語間也是格外地客氣。
而這時看著眼前雖然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但身材挺拔、神色堅毅的老者。數日前剛剛從達拉然出發的莫聞也是微微一嘆，不愧是日后的聯盟軍隊最高統帥。哪怕已經五十多歲了，這位老騎士也還保持著不錯的實力。足有二流巔峰的水準，要不是日后戰死在奧格瑞姆.毀滅之錘手中，或許還有可能突破到一流的層次。
不過現在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原本在此次暴風王國一行中，莫聞并沒有計劃與安度因.洛薩、瓦里安見面，畢竟一個活不了多長時間的聯盟統帥，一個日后會被黑龍公主玩得團團轉的國王在他的計劃中并沒有什么分量，只是一路南下的莫聞，在經過這附近時。碰巧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這才趕了過來。
只見他對洛薩擺了擺手，然后神色肅穆地說道：“安度因閣下，雖然在下也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你，但恐怕現在并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用手向道路左側的小山丘一指，莫聞接著說道：“在那個方向上，大約三十里左右的距離，正有一群綠皮獸人在往這里趕來，雖然數目不多。只有幾百人，但按照你們的速度，恐怕會被它們撞上隊伍的后尾，需要早作準備！”
“什么。那些該死的獸人又追上來了？”洛薩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然后對著身邊的侍衛道：“去將阿隆索斯主教大人請來，然后派幾個人往那個方向偵查一下！”
歉意地對著莫聞一笑。洛薩和一位從馬車上走下來的老者交談了幾句之后，就開始指揮著手下的士兵布置了起來。
雖然按照莫聞所說。只有幾百個獸人追了上來，對他們這個隊伍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還要吃個小虧，再加上一路被這些獸人追殺的有些窩火，洛薩在得到了莫聞的消息之后，就決定在這給獸人來擊狠的，拉著圣光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奧商議了一會兒后，他們的隊伍就緩緩地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進行休整，左側的士兵開始增多，一部分圣職者開始匯集到右側，做好了交戰的準備。
而站在隊伍中間，莫聞靜靜地看著左右人來人往，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一旁的小瓦里安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畢竟以容貌、氣質和身份而言，莫聞給人的壓力實在有些大，他不主動開口，很少有人敢主動搭話，特別是瓦里安現在還小，哪怕得到了一些洛薩的暗示，心中也還是忐忑，畢竟高等精靈一族的高傲，在人類貴族圈子里面可是出了名的。
而對于小王子的糾結，莫聞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只不過現在他的心思并沒有放在這上面，也就沒有搭理對方。
目光在隊伍中來回逡巡，莫聞表面上是在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人類軍隊的作戰方式，實際上注意力卻是停留在了隊伍中一輛不起眼的貴族馬車上。
“這種程度的力量，這種淡淡的壓抑感，應該就是那位了吧！”感受著從那輛馬車中傳來的那股還要在自己之上的強大魔力，莫聞忽然摸著下巴笑了笑，難得自己來了一趟，要不要抽空和這個世界上一流層次的高手較量一番呢？
時間轉瞬即逝，一個小時之后，隊伍左側的小山丘上忽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響動，然后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個綠色腦袋從山丘的頂端冒了出來，那是一張長著獠牙的猙獰大臉，看著山腳下嚴陣以待的人類士兵，那張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但隨即就被嗜血的表情所取代，只見那張臉的主人猛然站起身來，遠超人類的魁梧身軀就展露在了眾人的眼前，就好像一塊綠色的巖石一般。
一腳踩在山丘的邊緣，那獸人仰頭就是一聲咆哮，手中巨刃向前就是一揮。
“殺！殺光這群人類！”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頃刻間就傳遍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然后一個接一個的綠色身影出現在山丘頂端。
下一刻，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準備，所有獸人就那么直接沖了下來。
“殺！”
“殺！”
“殺！”
血紅色的眼中充斥著嗜血的光芒，手中揮舞著巨大的兵刃，咆哮著、吶喊著。獸人們一邊俯沖著，一邊揮舞起了手中的兵刃。在領頭的獸人帶領下，只有那么幾百人。卻硬生生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山腳下，頂在隊伍最前端的人類戰士臉色都開始微微發白，一路被驅趕追逐到這里，獸人那種瘋狂與悍勇已經被這群人刻在了骨子里，哪怕是早有準備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畏懼與緊張。
洛薩與阿隆索斯大主教同時眉頭一皺，前者跨前了一步，正想要說些什么，一道璀璨的藍色月牙卻猛地從隊伍中射出，飛向了獸人沖鋒隊伍的最前面。
一聲輕微的響聲。月牙直接斬在了山丘的斜面之上，在上面劃開了一道狹長的冰痕，但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反應，而獸人前部距離那里還足足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
看著手中舉著冰晶巨劍的莫聞，洛薩就是一愣，有些弄不明白對方在干什么，而莫聞卻是微微一笑。
“洛薩閣下，不介意身為盟友的我插一手吧！”
伴隨著莫聞的聲音。異變突起，只見那道長長的冰痕上一道道冰槍忽然鉆了出來，每一根都有著兩米多長，鋒銳的尖端在陽光地照耀下竟是閃著刺眼的亮光。
沖鋒的獸人根本就停不下自己的腳步。一頭就撞上了莫聞的冰槍槍陣，十幾個獸人如同串燒一般被挑在了槍尖之上，胸膛前后貫穿。鮮血順著槍身就流了下來，那慘烈的景象讓獸人的威勢微微就是一窒。沖鋒的步伐也不禁緩了一緩。
洛薩見狀卻是大喜，一把就抽出了佩劍。怒吼道：“人類的戰士，你們還在畏懼什么，難道要再一次看著這幫綠皮怪物屠戮我們的親人同伴嗎？”
原本還有些愣神的人類戰士清醒了過來，痛苦的回憶開始在腦中浮現，伴隨著洛薩的呼喚，眼中卻是慢慢浮起了一絲血色，渾身的肌肉也繃緊了起來。
這些來自暴風城的士兵大多經歷過獸人屠殺的慘劇，剛剛只是被獸人的瘋狂所懾，此時經過莫聞和洛薩地插手，卻是已經平復了下來，面對著獸人的沖鋒，反而咬牙切齒地舉起了手中的刀劍。
那另一邊，雖然被莫聞的突襲搞得手忙腳亂，但獸人卻立刻回過了神來，同伴的死沒有擊敗它們的斗志，反而讓它們愈發地瘋狂，眼中紅光暴漲，一個個攀著同伴的尸體就越了過來冰槍，然后毫不減速地繼續沖鋒。
“這群該死的人類！”
而看著同伴的尸體，山丘頂上的獸人指揮官睚眥欲裂，瞬間雙目赤紅，一聲怒吼，揮舞著手中的巨刃沖了下來，后發先至，竟是越過不少同胞沖到了隊伍前端。
只見它沒有像尋常獸人那樣跳過同伴的尸體，而是巨刃一揮，硬生生地砸碎了眼前的冰槍沖了過去。
兇猛地沖鋒讓不少破碎的冰片倒插入了它的身體，但它卻恍若不覺一般，面目猙獰地繼續沖鋒，悍勇地無以復加，最后竟是一馬當先地扎進了人類的防線之中，手中巨刃一揮，濺起了一片殘肢、血雨。
而緊跟其后，一個又一個的綠皮怪物吶喊著沖進了人類的防線之中。
刀劍并舉、血肉紛飛，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有近百的身影倒了下來，其中有人類的，也有獸人的。
吶喊著、咆哮著，交織的仇恨讓雙方都殺紅了眼。
慘烈的搏殺一瞬間就達到了高潮，利刃破入身體的聲音此起彼伏，那鮮血的熱度仿佛讓周圍的氣溫都上升了不少。
然而在獸人沖鋒的山丘上，卻有一幕和這慘烈的戰場格格不入，十幾個脖掛骷髏頭的獸人冷眼地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胞陷入苦戰。
然后就見為首的那一個冷眼地掃了一下戰場，隨即不屑地啐了一口吐沫，轉身道：“走吧，朱比利斯這個白癡，看到人類有準備，還一頭扎下去，簡直是廢物一個！”
言語間充滿了冷漠，卻是絲毫沒有看到同胞死亡的悲痛。
它身邊一個獸人卻是嘿嘿一笑，應和道：“死了更好，反正這家伙是毀滅之錘的心腹，和古爾丹大人根本就不是一條心的，死了更好，只可惜那么優質的靈魂碎片，要是交給我們，說不定還能為氏族多做一份貢獻呢！”
令人厭惡的笑容與得意，那個獸人術士原以為自己的發言會得到同伴地捧場，結果卻驚奇地發現平時與自己一個德行的同伴竟是一個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什么極為驚恐的事情一樣。
“你們怎么？”
那獸人術士的疑問還沒出口，就覺得脖間一痛，隨即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最后的目光中卻是隱隱約約地看到的一柄璀璨奪目的藍紫色巨劍。
手中的劍輕易地削飛了獸人術士的人頭，莫聞看著剩下幾位臉色鐵青、戒備不已的獸人，卻是輕輕一笑。
手中巨劍一甩，抖掉了上面的血珠，然后就微微瞇起了自己的眼睛。
“術士嗎？正好我找你們還有些事情要證明呢，難得在這里碰上了，就讓我們先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