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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仙子?”
這聲音馮子康不久之前才聽過,溫婉斯文,有一點江南軟糯的口音,很容易辨別。
馮子康倒不覺詫異,在落日峰萬軍辟易堂中,這位慷慨的溫仙子似乎就有話要對自己說。此時來小竹林找人,不出意料之外,只是沒想到她來的這么快而已。
按說那么多位別宗人士到訪,此時落日峰上,應該筵席款待才是,怎么她就這么耐不住,現在就趕了來?
“快請進來!”
他站起身來,恭敬地站在一邊,看著溫靈素盈盈一笑,走了進來。
“兩百年沒來,這里一點都沒變啊…”
仍是一榻一幾一柜一個書架,窗格之中,疏疏朗朗透進些竹影斑駁。
溫靈素打量著簡陋的草廬,感慨萬千,直到發現了機關人身上的小狐貍,這才又露出笑容,輕輕地逗弄幾下,小狐貍伸出前爪,搖晃撥弄,以示抗議。
“仙子之前來過此處?”
溫靈素點了點頭:“我來這里的時候,還是與你差不多年紀…”
兩百年前,她不過才十四五歲,總角垂髫,言笑晏晏,剛剛踏入修行的門檻。那時候來此竹屋之中滿是新奇,甚至還批評此間主人不事稼穡,有愧于天地。
一眨眼間,人世變幻。
這座草廬還是兩百年前的一般模樣,只是物是人非,世間早已滄海換了桑田。柔姊已經是一宗之主,而葉家哥哥也是一脈首座,常年閉關。
就連他的弟子,也已經勝過了自己當年。
溫靈素嘆了口氣,溫柔望向馮子康,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謹的模樣。
“你也無須太過拘束,當年我是把你師父當大哥哥看的…若弗嫌冒昧,你可以叫我一聲小師姑…”
她臉上略略一紅,馮子康自然在心中暗自揣測她與師父的關系,他心中不甚光明,自然也猜不到什么好事上頭。
“小師姑…”
怪不得如此慷慨!素不輕傳的神通都拿了出來,夠爽快!
溫靈素自然猜不到他心底的齷齪念頭,轉而正色道:“馮師侄,我給你的那個春風潤雨細無聲神通一卷,你可看了?”
“是,小師姑,我已經讀了,只是目下弟子心法修為低微,還不能修習…”
他表面上的妙算心法功夫,雖然趁著來回路上加緊修習,也不過才區區第五重,將五官感受修行了一遍。用來修行兵家本門神通自然是夠了,要修習外門神通,還有些勉強。
他無相天魔心法已經修至第十五重,倒是可以修習這外門神通,不過這一節卻不可讓外人得知。
溫靈素點了點頭,“這倒也弗忙,只是這卷神通,乃是我師姐費數十年心力所創,其中奧妙精深之處,非比尋常,功能滋潤經脈,修復暗傷,大有裨益。”
原來如此!
怪不得此門神通,運行經脈之處大為細微,與普通療傷神通大不相同。只是…他如今年輕力壯,有什么暗傷需要醫治,值得她巴巴地送了這么一卷神通來?
難道是…
“師侄你弗要誤會,這神通除了治療暗傷之外,強身健體,滋補經脈,對修行也是大有好處的…”
見他面有疑惑之色,溫靈素略有慌亂,趕忙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馮子康微微一笑,終于明白了泰山農家送來這本神通的目的。
春風潤雨細無聲神通,自然療傷修行,都大有好處,這是白白便宜了自己。但若說農家宗主費幾十年的功夫,創出這門神通來,只是為了贈給一個后進少年,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聯想到這位溫仙子與師父的親密關系,馮子康心下了然。
說是給徒弟送的神通,目的,必然是要給師父葉天生用的。
只是,師父他竟然有不為人知的暗傷?
馮子康微微地皺了皺眉頭,雖說這些正道中人頗為討厭,但師父對自己倒是一片真心,若有暗傷,那確實需要早治。
葉天生與魯將軍同時開始修行,資質也相差不遠,雖然心性上略有差別,但也不至于修為天差地別,莫非就是因為暗傷在身,影響了修行?
溫靈素遮遮掩掩,他也不好直白追問。
“總之,你就好好修習這一門神通,我會在龍虎山逗留一段時日,待得師侄你入門之后,才會離去,若有什么弗解之處,可以到落日峰找我…”
為了他修習一門神通,這位溫仙子居然還愿意留在龍虎山兵家,這若說沒有其它目的,未免也有些奇怪。
心中雖多有想法,馮子康表面上自然恭謹答應,露出感激不盡之意。
正事說完,溫靈素嫣然一笑,坐到他身邊,呵氣如蘭。
“師侄,你這一點可弗如你師父遠甚了,葉師兄為人最是好客,若我前來,怎么也該煎好雪竹人參茶來待客,哪有讓客人口干舌燥的道理?”
“小師姑恕罪!”
馮子康趕忙跳將起來,親自在柜中取了茶葉,剛好機關人水也已煮開,泡開茶葉,清香氤氳,溫靈素深吸一口,面容酡紅,意甚懷念。
“兩百年未聞此茶香,有些饞了,倒讓師侄笑話。”
溫靈素赧然一笑,由溫婉的美貌之中透出一絲純真。她肌膚勝雪,雙眸如點漆,于婦人裝束中而現少女情態,最是動人。
她輕啜一口茶,心中感慨萬千。
“小師姑,你若喜歡這茶,不如帶一些回去…”
反正馮子康早拿了他師父珍愛的茶葉出去做人情,這位小師姑分潤一些,也不為過。
溫靈素搖了搖頭:“我弗要。這茶,也只有在小竹林中,才能喝出這種味道,若是回了我百草園中,諸味混雜,哪里能品得出好來?”
“這種東西,師侄你就算天資再高,也還是弗懂的…”
喝這一碗茶,她等了兩百來年,這種時間的氤氳沉積,才使得這茶回味無窮。
這是時間帶來的感悟和心境,并非局中之人,沒有這兩百多年的時光,又哪里會懂?
“我記得…葉師兄還喜歡喝酒…”
她的目光,忽然瞄向竹榻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