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四具神魔忽然一收,從天靈鉆入他體內,直往下沉。
馮子康闃然一竦,腦中恢復了一絲清明。
兵家的大道,忽然又在他腦中涌現!
“勝一切不可勝之物,憑什么天地星辰,生死輪回,我只求一刀之下,乾坤倒轉!”
“天地廣闊,任我縱橫,生殺大權,掌于我手。”
兩種不同的道心,在他心中盤旋,竟是開始奇妙地融合起來。
想要天地縱橫,掌人生死,前提自然是要有足夠的實力,只有再無不可敗之物,就算是天命神仙,也是一刀撂倒,那才真正能做到自由。
他的怒氣漸漸平息,心中復仇的欲望也慢慢地壓了下去。
此時,他還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不過終有一日,他會將他的所有敵人都踩在腳下!
魔道之心既明,只見丹田魔種忽然放出詭異的光亮,正是魔心定性之象,四尊魔神繞著魔種緩緩旋轉,竟是在他體內扎下根來。
“哈哈!”
馮子康爽快大笑,這一次吸納四卷殘片入體,可是得了個大便宜。
一是借魔神殘卷創造的幻境,錘煉魔心,照見神魔之戰,再回顧當日入世之時的痛楚,他終于堅定了魔之一字的真諦。
并非殺伐即為魔,魔的欲念,起自本身的欲望。
欲望越重,魔性就越重,順著自己的欲望而行,不加節制,就是魔。
所以人人都可以為魔,只要一念放縱,魔心即盛。
愛是魔,恨也是魔,執著也是魔。
人的七情六欲,都是魔的根源。
元元大師和乾陽真人二位,他們要滅了天魔奪舍的軀殼,也許他們沒有做錯。但馮子康被他們殺死,心中憤恨,絕不能就此消弭,只有殺了他們報仇,才是魔本心所在。
就像苗遇春、小高和梁思安諸人,他想殺,便殺了。
沒有絲毫猶豫,做事但憑自己本心。
“暢快!”
魔心通透,此后修魔一路順暢,再不會有瓶頸所在。
除此一點之外,那四具神魔入體,還更有好處。
四象神魔陣法!
如今這四具殘片,圍繞魔種旋轉,馮子康隨時可以調用,布成四象神魔陣法,這陣法玄奧莫測,威力無窮,更關鍵的,是它還可以不斷升級,只要再獲得其它殘片補入其中,陣法威力會不斷上升。
每得到一對神魔,陣法威力可以翻上一倍。
“若是得了上百片殘片…這陣法豈不是有毀天滅地的神通?”
要是當真有了百余片神魔殘片,恃著這個陣法,他就有把握干掉化神期的高手!
“哼,看來至強之路,也并非那么難走嘛!”
馮子康淡淡一笑,這才感到渾身虛弱無力,想是剛才在神魔幻境之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調息一陣,眼見那百毒仙子已經化為煙塵,再無半點痕跡,這才掉頭下山。
總算他還記得,到一線峽平臺上把那兩個童男童女帶上。
這兩孩子渾身屎尿,面色蒼白,看見他來了,臉上滿是驚喜之色,卻連叫都叫不出聲。
馮子康給他們喝了兩口水,一問之下,原來他們早就醒來,等了三日,也不見有人來,他們倆被緊緊綁著,又嚇又餓,每日里倒只盼著妖怪早點來把自己吃了,也好少受些苦楚。
這時候看到竟是馮子康回來,驚喜交集,更是渾身都軟了。
馮子康哈哈大笑,召來心火將他們燒個干凈,再弄了兩丸尋常丹藥給他們吃了,這才將這童男童女丟上云車,一路返回寒山峒。
“馮大仙回來了!馮大仙回來了!”
聽說妖怪已除,馮子康還把兩個童男童女帶了回來,蠻人們歡天喜地,那兩個孩子的家長更是喜極而泣,直把馮子康當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活菩薩啊!”
“咱們可要供起馮大仙的長生牌位,日日供奉孝敬才是!”
“他是我們峒的救命大恩公啊!”
“我聽說大仙中有俠,專門扶貧濟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叫做仙俠!我們這位馮恩公一定是仙俠,不是那個什么禿頭的菩薩!”
“對對!仙俠!仙俠啊!”
那群蠻人說到做到,果然在峒里供起了馮子康的長生牌位,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大恩公仙俠馮諱子康長生祿位”。
此后香火流傳千年,最后竟成了蠻人口中的天神,這個斬殺當日蠻人之龍兀都牙的馮子康,卻是萬萬料想不到了。
他此時只是苦笑,一不小心,大魔頭又被人當成了大好人,實在是件讓人無語的事情。
此地既然事了,他就帶著武小姐返回利州。
武小姐也是為他的英勇行為而傾倒,一路上駕著云車,卻不時回頭與他說話,眼睛撲閃撲閃,難得地露出了崇拜之意。
就算是父親英勇無敵,也從來沒有得到這個從小就心高氣傲的女孩子的崇拜啊!
“師叔,那白骨妖怪厲不厲害?你再說說怎么斬妖的嘛…”
關于進山斬妖之事,馮子康是對蠻人隨便胡扯了一通,說山里有白骨成精,他與之奮戰三百回合,終于消滅,聽得蠻人們大是激動,武小姐也是目眩神迷。
一貫淡定從容的她,也是芳心可可,不由自已。
馮子康眼睛半睜半閉,忙著體悟道法神通,哪有時間跟她羅嗦,只是隨口哼哈兩句,也就罷了,更是讓少女心癢難搔,偏偏又不敢造次。
不二日到了利州城,他們降下云車,落在都督府的門前。
“武小姐,你家已經到了!”
“哦…”
恍然之間,武小姐竟有些失神,一想到就要分別,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師叔,進門喝杯茶吧,家父雖未回來,但家母一定會非常感激您的…”
“不必了!”
馮子康搖了搖頭:“凡塵俗世,我沒什么興趣,就此告辭,日后大概并無再見之期,就代我向克敵和武都督說上一聲吧!”
仙凡之隔,猶勝天壤。
他此后回龍虎山,要費心沖擊筑基凝丹,至少也是幾十年的功夫,光陰彈指一瞬,如白駒過隙,這些世俗之人,卻又能再有幾個活著?
既然無緣,何必要見?
馮子康瀟灑揮手,駕起云車,飄然而去。
武小姐恨恨地一跺腳,強忍著淚珠兒不掉下來,神色堅毅:“什么并無再見之期,我武媚偏不相信!”
“終有一日,我要再見到你!”